用鏡頭捕捉中華瑰寶的光影之美

甘肅瓜州榆林窟第6窟大佛 吳健

山西大同雲岡石窟第11窟 吳健攝

影像札記

20世紀80年代初,我意外地與攝影結緣,自此以後幾十年,我的鏡頭一直面對着人類文化遺產——敦煌莫高窟。是她,伴我成長,是她,使我羽翼豐碩,是她,最終讓我步入藝術殿堂。

起初,對我來講,敦煌石窟藝術的概念是陌生的。應該去拍什麼?怎樣去拍?亦十分茫然。在我心裡,咫尺間的題材卻顯得那麼遙遠而深不可測,真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只能人云亦云、照方抓藥。我一直在苦思冥想:石窟藝術與攝影藝術的“根”到底是什麼……

攝影藝術創作是“道”。莊子有云:“在太極之先而不爲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爲深。”可謂道無止境。曾經,有業內人士說石窟攝影不能稱爲藝術,只不過是翻拍記錄;也有人認爲其不過是考古業務的附庸,一時間似乎失去了獨立存在的價值。其實,這並不重要,既然從事了攝影,操起了相機,就必須尋找我眼中的敦煌,尋求我眼中美好的石窟世界。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拍就是40個春秋。

我的攝影之路是“一條藤上兩顆瓜”:一是保護,二是弘揚。前者是以科學的、精準的、全方位的方式將石窟及相關文物信息拍攝下來,永久保存;後者是通過鏡頭以藝術的、可審美的、多層次的方式將石窟與文物形象不斷昇華,生動地感染觀看者,喚起人們對石窟藝術的熟知和熱愛。

攝影是一門造型藝術,是通過影像記錄手段和視覺思維抉擇的圖像創造過程。特定的時空光影的結合、營造的真實感是它的特徵。石窟攝影與文物攝影,同樣是一項重要的藝術活動,是技術性與藝術性結合體。多年來,我所拍攝的作品題材涉及古遺址、石窟建築、石窟雕塑以及出土文物等,在內容上包括了人文與自然、窟內與窟外、地上與地下;在藝術形式上呈現爲平面與立體、時間與空間、再現與表現。我就藉以上各類題材的攝影藝術創作過程與技巧,略談一些感受。

古遺址是古代建築遺存,雖歷經滄桑、風蝕雨侵、殘存不整,但仍具較高歷史文物價值,我們若只用相機去反映其殘垣斷壁的現狀,不過是一種景物再現而已。因此,要認識它的歷史及審美價值,追溯往日輝煌,就必須整體構思、啓發想象,在特定的時空和典型的自然環境下,確立主題,烘托氣勢。

攝影是用光線來描繪的藝術形式,由光線來確定物體在其周圍空間所佔的體積。光線給物體真實的透視感,強調物體的立體感,顯示出物體的結構。色隨光變,豐富的色彩或色調變化,增強了景物的空間透視感。在光、影、色組合的最佳瞬間快速記錄,最能使作品呈現情景交融意境盎然的一幕。

藝術,常常就是要使人工的東西顯得自然。被攝物體越顯得自然融合於環境之中,就越能用它的品質、它內在的必要性打動觀衆,將自然美轉化爲藝術美

石窟建築是石窟特有的空間存在形式,因開鑿時代不同、建築風格及空間大小各異。石窟建築攝影最大的課題就是充分體現建築特有的社會文化、宗教內涵和科學技術水平。如果能形象地展現建築美,攝影家就能運用攝影技術和藝術語言,在有限的空間裡追求一種無限而又深遠的意境。

每一種建築形式都有一個視覺中心或重心,在石窟建築攝影時,我通常會將它們作爲拍攝主體,如窟內的中心柱、佛龕佛壇背屏等。因爲它們往往能在構圖中起到穩定和均衡的作用。

雕塑是石窟中的主題,在塑造上它們雖屬佛教造像,受嚴格的儀軌之約,但其造型基礎離不開現實中的人。每個時代的造像,均有不同的審美特徵和生活氣息,攝影者應以審美的眼光和鑑賞的心態去體驗。因此,石窟雕塑攝影是一個以攝影技藝物態化追求雕塑造像人格化的創造過程。

由於窟內的塑像不可移動,並受不同程度的空間制約,拍攝角度視點)的選擇尤爲重要。透視取決於視點,理想的拍攝位置可以表現雕塑最完美的一面。在具體的構圖和佈局中,我遵循中國古代傳統繪畫的美學觀點——遠取其勢,近取其神。這樣能使被攝雕塑的特寫頭像半身像全身像羣像等場景變化豐富多彩,一方面可以將雕塑的姿態、外貌和麪部表情體現出來,另一方面可以揭示雕塑人物的性格特徵和精神氣質,如佛的莊重、菩薩的慈悲、弟子的謙祥、天王的吼威以及力士的兇猛等。

成功必須探索,探索未必成功。數年來,百般困惑,數次失落,苦惱與遺憾伴我多多。一次次的沉悶,又一次次的喚醒,當然,喚醒的是靈感,啓迪的是心境,堅定的是信念。這一切的一切,源於博大精深的敦煌藝術,源於先輩們崇高的風範和教誨。敦煌養育了我,石窟藝術是我的生命,攝影藝術亦然

(作者:吳健,系中國攝影家協會理事、甘肅省攝影家協會主席敦煌研究院保護研究部副部長)

甘肅武威天梯山石窟佛像 吳健攝

甘肅敦煌莫高窟第428窟 吳健攝

甘肅敦煌莫高窟第328窟菩薩 吳健攝

甘肅天水麥積山石窟第121窟塑像 吳健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