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大教授與糖尿病和平共處22年 穩住血糖就靠日常做到7件事
臺灣大學哲學系教授苑舉正明年就滿60歲,從37歲確診至今,糖尿病已成爲他生活的一部分,卻有着非典型觀點,認爲「糖尿病不是病」。但該吃的藥、該打的胰島素絕不馬虎,甚至比任何人都更細膩地探索糖友的內心世界。
採訪前的電話溝通,苑舉正先打預防針,特別提醒:「我不是指標型的病人,念哲學的思考比較不同,而且平時念學生習慣了,說話比較直接。」
見了面,苑舉正開門見山說:「糖尿病不是病。」「雖然取名叫作『病』,但它是一個新陳代謝的問題……我的基本態度是,我一直不願意把自己當作病人看待。」他說話俐落乾脆,速度快、滔滔不絕,自稱「大俗之人」,卻能把哲學落地,在臺大開課受學生歡迎,還用哲學談投資,曾經是財經節目的固定來賓,也曾以「糖尿病患的哲學議題」發表演講,談及發病歷程、糖友的內心世界,細膩而有溫度。
「我山東人,喜歡吃麪食,我家其實對『糖尿病』這3個字並不陌生,我媽媽就是因爲糖尿病的併發症走的。」苑舉正罹病前,周遭已有不少病例,除了母親66歲時因併發症離世,家中往來的親戚朋友中,許多人都有糖尿病。
只是沒想到,印象中「專門處罰老人的疾病」,發生在自己身上。當時他剛從歐洲學成歸國,馬上面對學術工作的壓力,自己都不知道疾病找上門。多虧弟弟有照顧媽媽的經驗,加上生化背景的相關知識,察覺到異狀,「他有一次看到我突然身材暴瘦,瘦了大概7、8公斤吧,你買7、8公斤的豬肉就知道那有多少,他就說『你有糖尿病』,我不敢相信。」
苑舉正很快到三軍總醫院求診,檢查後確定罹患糖尿病,當時只有37歲,「那時候我去醫院排隊,人家都以爲我是幫我父母排。」
除了吃藥,醫師要求他多運動,飲食儘可能少油少鹽少糖,而且心情要放輕鬆。前面幾點好配合,但最後一點,實在很難,「我剛開始教書,很難放輕鬆嘛,而且我那個時候找工作不容易啊,第1個工作在新竹、第2個工作在嘉義、第3個在臺中,沒辦法很輕鬆。」
正因爲如此,他發現醫師的指示是一回事,但在臺灣社會,面對事業衝刺期罹患糖尿病,要嚴格遵行醫囑,真的不簡單。
「很多人的狀況是明明知道自己有病,也很想控制,可是因爲工作的關係嘛……」他說糖尿病在華人社會也可以算是一種「社會病」,因爲應酬文化讓人很難控糖,「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打球啊、踢足球啊、打羽毛球什麼的,比較少,都是吃吃喝喝的,要不然就是去唱歌。」
爲了控制血糖,苑舉正儘量少應酬,聚餐的時候也會主動告知自己有糖尿病,所以太油、太甜都不吃。從事教職尚且能做到,如果是做生意,幾乎很難避免應酬。苑舉正認爲,20多年前他剛發病的年代,醫護人員很少重視每一名病患的獨特性,「醫生按照(檢查)數字說話,沒有問到病人個人的心情。」
所以他切入糖尿病的角度與衆不同,認爲與其以「疾病」看待,不如重視它對患者心理面的影響,也提出改善應酬文化、讓病友坦然控糖是「社會共同的責任」,因爲自己也走過一段心理建設期。
(苑舉正隨身攜帶胰島素筆針,飯局中也大大方方拿出來打,已不在意他人眼光。圖片來源:陳德信)
「我現在心理建設比較成功,可以在衆人面前大搖大擺把胰島素拿出來打針,人家看了嚇一跳。」苑舉正10多年前開始打胰島素,也曾在意他人眼光,但現在已不在乎,隨身攜帶胰島素筆針,形容筆針「比鋼筆重要」,因爲他三餐飯前和睡前,1天要打4次。
「社會上對於打針(胰島素)的觀念不一樣,有人認爲是外力侵入,比吃藥嚴重一點,可是我個人覺得胰島素效果比較好。」聚餐應酬,苑舉正也能默默在桌下掀開衣服注射胰島素,對照過往媽媽的經驗,他認爲筆針已經非常方便,「我媽以前打胰島素的時候好慘,胰島素放冰箱裡,要用針抽出來……而且針頭很長啊,要從肚皮上打下去。」
很多男性糖尿病患依賴太太、家人料理三餐,苑舉正卻是很懂得照顧自己,「臺灣外食很方便嘛,1,000塊錢全家人都可以吃得好好的,何必爲你一個人花800塊錢做飯。」
話說得灑脫,但從飲食就能看出他養病的細心,有時候自己下水餃、有時候煮麪條,「今天中午在家裡下水餃,人家送我個南瓜,我就做成湯,完全不加油啊鹽啊糖啊。」有時候則只是剩菜重新料理,大原則是量少而簡單,「自己下廚,食物裡的油、糖、鹽,很清楚。」
正因爲了解糖尿病情因人而異,所以他從來不道聽塗說,而是很謹慎地在醫療、飲食、作息、運動各方面,都儘量依循最健康的方式。「我不太聽人家講說,誰誰誰也是糖尿病,然後照吃照喝照抽菸,我不相信這個。」
(圖片來源:陳德信)
要嚴格控制血糖,生活有點像苦行僧,但像苑舉正這樣能跳脫社會慣性思維的人,或許懂得苦中作樂,他話鋒一轉:「我跟你講一個糖尿病讓人想不到的好處,因爲我的工作需要創意,要寫文章的時候,我就不太管血糖,因爲血糖高的時候,創意十足,因爲腦袋都充滿了糖嘛。」
雖然不是最佳示範,但他懂得與疾病共處,准許自己有偶爾「犯規」的空間,「血糖控制得很好的時候,那段時間我就特別愛睡覺,心情比較穩定,但是血糖沒有控制很好的時候,那段時間反而變得比較活躍。」
他說血糖高的時候,居然還能夠一邊在校務會議發言、一邊把文章大綱寫出來,「但是很像曇花一樣,就是活躍完了之後像花謝了,會很累。」
巧妙運用高血糖,苑舉正說大概沒有其他人會這樣看糖尿病,哲學思維訓練下,他總是能跳脫框架,「糖尿病應該是我的劣勢,但我把它講成我的優勢。」
「我再好也有個天花板,因爲我是糖尿病患者嘛,這種天花板對我的發展,是有很大幫助的。我就很像賈伯斯一樣,會認爲今天就可能是我的最後一天,這種心態對於一個人的鼓舞,是很大的,除了不怕死以外,你會發覺每一天的時間都要把握好。」
正因爲知道自己的限制,所以每一天都安排得充實,「臺灣出的哲學書,有85%的推薦序是我寫的。」他說,能做的就多做,「中國人講『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也就是這個道理,這是你的命。」
他意外地認命,但這樣的認命不是悲觀,反而像是認知極限後的自我覺醒。採訪當天,他有個1年才1次的聚會,「應酬的時候,就讓自己放放假,但是我通常很少應酬的。」
平時靠自己下廚控制糖、鹽、油量,但也懂得適時放鬆,趁聚會的時候打打牙祭。苑舉正在22年與糖共處的生活型態中取得平衡,請他爲自己打個分數,他一開始說不好評分,後來還是給了75分。遠超過及格線但也不到極高分,這個相當哲學性的分數,或許很符合苑教授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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