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倒計時?大批中藥被踢出局 不帶量集採?

(原標題:死亡倒計時?大批中藥踢出局,只砍價、不帶量集採?國家醫保局迴應)

近日,國家醫保局的一份提案答覆引發了醫藥行業關注。

今年5月,全國政協委員林凡儒向政協十三屆全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提交了《關於落實中成藥扶持政策的提案》,提議“加大二級以上醫院的醫保目錄中成藥使用比例”,並提出了“二級以上公立醫院的中成藥使用比例不低於40%”的要求。

對此,11月30日,國家醫保局在答覆該提案時指出,通過“指導地方開展中成藥集採探索”,已經在青海省、浙江金華、河南濮陽等地,針對部分需求大、金額高的中成藥品種進行了集採的試點,取得了顯著降價成效。

國家醫保局同時明確,下一步還將繼續指導地方開展藥品集採,根據臨牀用藥需求,完善採購方式,合理確定集採範圍。

對於林凡儒的提議,國家醫保局實質上給出了否定的答覆。

國家醫保局答覆稱,目前國家基本藥物、醫保目錄等均包括了一定比例的中成藥,醫療機構可以“結合自身診療需要,選擇適宜的藥品應用於臨牀”,“不宜對中成藥在醫療機構的配備使用政策進行強制性約束”。

結合青海試點中對腎康喜炎平、痰熱清、血栓通等中藥注射劑採取的“不帶量限價掛網”方案業界分析,中成藥帶量採購方案將有別於化藥,不但產品價格將大幅降低,而且市場未必會擴大。

這也意味着,不能證明自身安全有效性的中成藥市場,或將急劇萎縮,直至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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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中藥被踢出局?

今年11月初,一則醫院藥事管理與藥物治療學委員會的決議就在業界流傳。

根據決議,這家醫院將所有中藥注射劑從常備目錄中剔除,中成藥只保留30個品種,還要求降價20%;輔助用藥目錄藥品也只保留了5個,並降價20%;其餘全部剔除常備目錄。

無獨有偶,在此之前,湘雅二院、華西醫院等都曾發文拒絕中藥、中藥注射劑、輔助用藥進院。

藥品常備目錄,是醫院藥品採購、臨牀用藥的清單,一般三甲醫院的藥品數量在1400到2000種左右。

2017年時,商務部發布的《醫藥流通行業統計分析報告》顯示,全國三甲醫院中藥銷售額佔醫院整體藥品銷售的比例爲26.9%。

門診量越大,涉及的中藥採購量也就越大。公開數據顯示,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這樣的大三甲,季度採購金額就可以達到數億元級別,地市級醫院也有千萬元甚至億元級別的採購規模。很多大品種在一家醫院的月銷售額就能達到數萬元,乃至數十萬元。

這些中藥品種被踢出目錄,基本意味着失去相應醫院的市場。

爲什麼大批中藥會紛紛被大醫院踢出局?

去年7月,衛健委醫政醫管局印發《第一批國家重點監控合理用藥藥品目錄(化藥及生物製品)的通知》,正式提出,除中醫類別外的其他類別醫師,需經過不少於1年系統學習中醫藥專業知識並考覈合格後,遵照中醫臨牀基本的辨證施治原則,可以開具中成藥處方

2019年8月20日,國家醫療保障局和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發布了關於印發《國家基本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和生育保險藥品目錄》的通知。在“嚴格支付管理”一項中指出,由具有相應資質的醫師開具的中成藥處方和中藥飲片處方,基金方可按規定支付。

2020年9月14日,江蘇省衛健委出臺文件:在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執業的非中醫類別醫師或鄉村醫生,可以開具常見病、多發病的常用中成藥處方(含長期處方),也可以延續使用中醫師開具的中成藥長期處方。

這意味着,至少縣級(二級)及以下醫療機構的西醫開中成藥處方的禁令已基本解除。

多個部門之所以相繼推出政策,對西醫開中藥的資質進行限定,一方面是規範西醫開中藥亂象,推動安全合理用藥;另一方面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醫保支出。

近年來,在政策環境改變之下,臨牀用藥的合理性越來越受重視,藥品加成徹底取消。這也導致醫院用藥心態徹底改變,加上績效考覈的壓力,性價比高的藥品越來越受歡迎。

02

中藥不合理用藥現象嚴重,使用受限

事實上,去年6月,作爲全國第二大醫藥市場的北京市已經向中藥市場開刀了。

北京市中醫管理局印發的《北京中醫藥“改善服務、提升質量、控制費用”三聯動行動方案》中,明確指出要嚴格控制中藥飲片大處方超量使用,提出中成藥“單方三限指標

嚴格控制中藥飲片大處方和超量使用,指原則上單劑中藥飲片處方藥味數平均不超過16味,劑均費用同比增長不超過10%。中成藥合理使用“單方三限”指標,即同一張中成藥處方開具的中成藥不超過2種,同一亞類中成藥只能開具1種,超出3種以上疾病的,開具的中成藥最多不超過5種。

2019年版醫保目錄中,可以發現“中藥注射劑”使用又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有33種中藥注射劑限制二級及以上的醫療機構使用。

據可查最新的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測年度報告顯示,2017年中藥不良反應/事件報告中,注射劑所佔比例是54.6%;若中藥不良反應/事件報告按照給藥途徑分佈,靜脈注射給藥佔54.0%,其他注射給藥佔0.6%;嚴重不良反應/事件報告靜脈注射給藥佔84.1%,其他注射給藥佔1.0%。

部分二級以下的醫療機構還不具備搶救設備,所以在使用中藥注射劑時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中藥注射劑等一直存在爭議的產品,如果不能證明自身安全有效性和經濟性,還可能被直接踢出。

同時,《目錄》中還對中藥飲片做出了限制,下列中藥飲片將不予以報銷:

阿膠、白糖參、朝鮮紅參、穿山甲(醋山甲、炮山甲)、玳瑁、冬蟲夏草、蜂蜜、狗寶、龜鹿二仙膠、哈蟆油、海龍、海馬、猴棗、酒制蜂膠羚羊角尖粉(羚羊角鎊片、羚羊角粉)、鹿茸(鹿茸粉、鹿茸片)、馬寶、瑪瑙、牛黃、珊瑚、麝香、天山雪蓮、鮮石斛(鐵皮石斛)、西紅花(番紅花)、西洋參、血竭、燕窩、野山參、移山參、珍珠、紫河車、各種動物臟器(雞內金除外)和胎、鞭、尾、筋、骨。

03

中成藥集採大概率“不帶量”

而從國家醫保局對林凡儒提案的最新答覆來看,儘管業界仍然存有疑慮,但是中成藥集採已是板上釘釘。

12月31日,《中藥註冊分類及申報資料要求》即將執行,作爲《藥品管理法》、《中醫藥法》的配套文件,國家藥監局對中成藥進行了更加詳細的分類,並提出了技術要求。在對標化藥、生物藥的基礎上,確定了同名同方、獨家品種等分類,實際上是給帶量採購劃出了賽道

而從青海、浙江金華、河南濮陽的試點情況看,中成藥集採與化藥會有很大區別。

首先是不限於有“仿製藥”的產品,大批獨家品種也將納入。青海的試點中,喜炎平注射液、腎康注射液、痰熱清注射液、生血寶顆粒、複方海蛇膠囊等,都是獨家品種。其中喜炎平注射液還是年銷售額30億元以上的大品種。

其次,不一定“帶量”。7月底開標的青海帶量採購,已經呈現出了這一特點。雖然中選中成藥並未公佈具體價格,但是青海明確提出“不帶量限價”,由醫療機構與企業議價確定最終中選價。

國家醫保局對林凡儒委員的回覆也提到,對於醫療機構使用中成藥情況,醫保部門也不會作出硬性的要求。這意味着,價格必須降,但是“量”卻不保證,是否使用的選擇權交到了醫院手裡。採多少、用多少,得看醫院“自身診療需要”。

近年來,以藥養醫模式已經破除,醫保支付方式改革加快落地,臨牀用藥的“指揮棒”變了。部分中成藥安全有效性缺少循證醫學支持,不良反應、禁忌“尚不明確”,醫院第一個會將其踢出局。

青海的試點是在國家醫保局宣佈對中成藥帶量採購之後開展的,且國家醫保局也明確曾對其“進行指導”,“青海模式”對接下來的地方試點、乃至中成藥國採都有指導意義。中成藥千億市場已經進入生死時速。

04

中醫藥市場面臨洗牌

中醫藥市場經歷過快速增長的階段,2017年中國中醫藥工業總產值達到8442億元,約佔整個醫藥產業工業總產值的三分之一。2020年,中醫藥大健康產業的規模有望突破3萬億元。

在這廣闊的市場中,此前有大批高毛利產品掘金。

2015年時,天士力肝病治療、抗腫瘤、心腦血管藥品的毛利率都在72%以上。另據濟川藥業財報,其清熱解毒類產品,主要是蒲地藍消炎口服液和小兒豉翹清熱顆粒,在2016年達到毛利率87.38%的高點。

上述公司列出的同行業可比公司情況中,益佰製藥、紅日藥業、步長製藥的工業毛利率也都在80%以上;華潤三九、雲南白藥、以嶺藥業、東阿阿膠的工業毛利率都在60%以上。其中,步長製藥的心腦血管產品,包括腦心通、穩心膠囊、丹紅注射液等的毛利率峰值也超過了85%。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中藥企業的研發投入佔總營收的比例往往不足5%,銷售費用佔比卻往往高達超過30%,甚至在50%以上。這樣的格局必然造成商業賄賂的風險。

在硬幣的另一面,70%的中成藥處方由西醫開出,客觀上增加了中成藥使用風險。而產品臨牀研究不充分、不規範等問題也很突出,如:80%以上不良反應“尚不明確”,也令中成藥的有效性廣受質疑。

從2018年開始,政策導向對中藥行業的衝擊力已經顯現,2020年這一趨勢更加明顯。這次提交提案的林凡儒委員實際控股的翔宇藥業,2019年中成藥主打產品的毛利率就呈現下滑趨勢。

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70%以上的中成藥企業營收負增長,有的企業淨利潤降幅甚至超過了1000%。這樣的頹勢一直延續到了第三季度。重點監控、醫院踢出、限制西醫開中藥等都是重要原因。

預計隨着集採的推開,相關企業的處境或許還將進一步惡化。

21新健康綜合自:健識局(作者:申海晶)、漁歌、國家醫保局官網、界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