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自我中心比較蠢　被一種侷限性的理解愚笨化了

作者：藤原進三，臺灣人，日本京都大學法學碩士，京都產業大學法學博士。摘自：《凡一‧一凡》

●精選書摘

給一凡和凡一的回覆，一凡父親首先從「我是誰？」的提問談起︰我是誰？我是什麼？什麼是（或，構成）我？這就是探討「自我」（ego）如何存在的課題。自我作爲一個實體而存在，第一個條件就是「自我」需要時間，亦即自我是徹頭徹尾地「歷時」的。每一個人都是通過時間和經歷來塑造自己，從而創造自己的各種可能性。在空間中延伸，是物質的性質標誌，而在時間跨度中實存，則是自我的性質特徵。

人，亦即自我，還有另一項獨特性，就是「邊緣十分不確定」。這種特性來自於人本身具有的超越性。人的超越性，會讓自我向時間的前方投射，去成長、去變化。也會讓自我進入他人之中，透過和他人的雙向交流，因着他人的存在而進入自己的存在。此外，自我意識以及無意識的領域和界限之間，也經常不是分明的，它的邊緣往往是變動的。就好像夢中的你，和伊比鳩魯、梭倫、伯里克利，究竟誰是誰，其實並不清楚。

自我的另一種獨特性，就是在自我之中又有不同的自我。自我總是呈現着複雜的內部關係，有期待的自我︰「我希望自己能和爸爸一（不一）樣。」有惱怒的自我︰「我覺得自己是一個魯蛇。」有準備行動的自我︰「考到駕照，我就要開車去把妹。」自我之中，有充分也有衝突。「我」的存在，是許多「不同的自我」（alter ego）綜合而形成的。使得人的行動可以區分出純粹出於偶發性以及自己意志的抉擇，那樣的區分叫做「自由」。而判別自我的生命走向、行事模式、行動行爲，究竟是真實或虛假的區分，根據的是生命賦與我們本身的一種指引或方向性，朝向真實自我那一個方向指引我們的，叫做「良知」。

越是想要擴張自我的目的，反而越是向下沉淪到低於凡人的生存標準之下。這種自我中心主義，就是「良知」的正反面。

每一個自我都是獨一無二的，那麼自我中心有什麼不對？其實也不是什麼不對，只是這樣比較蠢，或者說實在很蠢而已。蠢在於，自我中心主義者，被一種侷限性的理解把自己矇昧了，將自己愚笨化了。他們只看到自己的狹隘視野，無法去看見自我其實是一個更大整體的組成部分。自我必須成爲這個更大整體的組成部分才行。因爲作爲「我」的自我，只是一塊抽象的碎片，要完成自我，就必須走出自我。

唯有自我否棄，才得以自我完成。如同那位甘願被釘十字架的年輕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爲人類做出沒有底線的犧牲」—自我否棄。但是，他又是這樣的一個人，「實現了人類所有侷限約制下不可能的偉大成就」—自我完成。

★本圖、文經商周出版授權，摘自《凡一‧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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