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貧女因「柯文哲救了她兒子一命」　從小護士一路跟進立法院

圖、文／鏡週刊

「血滴子」「地下市長」「柯P分身」…不論怎麼稱呼蔡壁如，都無損她對媒體的親切可掬。冷酷的封號不但說明她的辦事效率，也把她和臺北市長柯文哲緊緊相連，老闆的命令，她使命必達，老闆一失言，她第一個跳出來救火。

從小護士到國會立委，蔡壁如像臺灣經濟起飛年代，老闆身旁最忠誠拚命的部屬，充滿人情味，相信努力能翻身，愛拚就會贏。她不怕困難與挑戰，一路學習精進，爲老闆完成任務，就是她的忠心思想。

「我下個通告幾點？」新科立委蔡壁如看了看手錶說：「還有15分鐘，我們還有時間喝個咖啡。」我們當然沒喝成咖啡，畢竟我不覺得15分鐘真能好好喝咖啡。蔡壁如的一天像有48小時，跟她走在臺北街頭，步伐不自覺明快起來。她一身簡潔的中性打扮，肩上揹帶永遠調到最短，揹包幾乎頂着後頸，看起來像精神抖擻的好學生。

立院新鮮人　自承不想當

沒人會懷疑蔡壁如的效率和辦事能力。因此「血滴子」「地下市長」「柯P分身」等稱號如影隨形，「這樣叫妳，不會生氣嗎？」「不會啊！」「可以幫妳取更難聽的外號嗎？」「沒關係啊，你還能取什麼？」她說話不疾不徐，斷句利落。

每個人都把蔡壁如形容成「另一個柯文哲」，問二人有何不同？她笑說：「上次一個記者來，進門時叫我『委員』，出去就叫我『壁如姐』了。不認識我的，都叫我『血滴子』，覺得我難搞，聽起來高深莫測，跟我講完話都說：『沒想到妳那麼親民，講話那麼平和。』」確實出乎意料，56歲的蔡壁如完全沒架子，你一旦插嘴，她就閉嘴，絕不搶話，而且嘴角上揚的脣形，感覺老是在微笑。

今年1月大選，名列臺灣民衆黨不分區立委第5名的蔡壁如，是最關鍵的一席，當晚開票直到最後幾個票匭，她才確定擠進國會，驚險完成黨主席柯文哲交辦的任務。問她等待時的心情如何？「那天人家問我想什麼？我說你不要問啦，其實我希望不要過（當選），這件事我不能講，人家會覺得不好。」叫人不要問，自己還是忍不住答了，忽然意識到不妥，她又補充：「我現在很努力啊，昨天整天都在討論法案。」她說話直接，有時不經思考的誠實反應，令人發噱。

當選是意外，從政也是意外。從她十樓辦公室的窗戶向外望，可以俯瞰臺大醫院，她淡淡說：「這真的很奇妙，我過去30年（其實是29年）在臺大醫院，現在望着臺大醫院有種陌生感。」她從護理師變成柯P助理，再從市府顧問變成國會立委，簡直就是一趟奇幻之旅。

共事有默契　柯P翻譯機

這一切都跟柯文哲有關。說起二人相遇，倒也沒什麼驚人火花，當年柯文哲還是臺大醫院菜鳥總醫師，需要一名臨牀助理，有人介紹他有6、7年資歷的資深護理師蔡壁如。她沒問過柯P爲何挑上她，但二人一拍即合。蔡壁如的好友朱蕙蓉說：「她是小護理師，很多人瞧不起她，但她花很多時間、精力去學習，請老師上醫療專業課程，狂做筆記，我覺得她想證明給所有人看，也想證明給自己看。」

她是少數考取多張專業證照的護理師，她說她在加護病房「自備十八般武藝」，能洗腎、看超音波，有些年輕醫師還要請她幫忙看病人，她甚至和臨牀醫師共同掛名，寫了不少論文。勤奮的小護士，最後更兼任柯文哲的葉克膜團隊組長，二人在臺大醫院建立20多年的工作默契，只要柯文哲使個眼神，她就能去執行，常被稱爲柯文哲的「人肉翻譯機」。

朱蕙蓉說：「撇開僱主關係，蔡壁如和柯文哲只有男女的差別，他們都是認真、誠懇、不說謊的人，所以很容易被斷章取義。」蔡壁如說，誠實是面對重症病人訓練出來的，「加護病房是高度信任的醫護關係，你病危只能跟醫師求救，只能依賴他，長時間下來，我們就很誠實，寧願多花時間跟家屬溝通，開家屬協調會，所以在加護病房要高度密集地溝通。我跟柯進市府，溝通就是我每天在做的事。」

然而政壇不是加護病房。柯文哲入主市政府後，幕僚和局處長走馬換將超過20人，媒體總說他們與蔡壁如不合，不願具名的前局處長卻透露：「其實蔡壁如很老實。很多人被蔡壁如罵很兇，但去問柯文哲，他會說：『不會啊！你做得很好！』你要相信誰？他們被騙了，蔡壁如纔是真的柯文哲，講出他交代的事。」

從政難誠實　願表裡如一

問蔡壁如從政難，還從醫難？「從政難。」難在不能誠實嗎？「哈哈，你都問出……不是，你不能直接表達……」她像說溜嘴的孩子，卻忍不住又把話接過去：「我不小心走到（政治）這條路，我的存在想改變臺灣虛僞的政治文化，很多政治人物都套好的，照稿表演。我覺得政治人物也是人，可不可以像正常人？政治人物也有喜怒哀樂，也會說錯話，會做錯事……」說着說着，像在替經常失言的老闆柯文哲解釋些什麼。但，已經有一個柯文哲，爲什麼還要選妳？她不慌不忙說：「我們需要更多這種真實的人。不要說我白目，其實我一點都不白目，我日常是什麼樣的人，面對鏡頭也是這樣的人。」

爲何對柯P忠心耿耿？她說了一個故事：「我兒子有先天心臟病，7歲時開刀，柯P進開刀房全程幫我監看，還交代要幫小朋友鋪電熱毯，結果那天不知是電毯不夠，還是別人忘了，沒鋪電毯，柯醫師看到那幕，氣到把電話拿起來摔，把大家都嚇到了。他平常是很嚴格、不苟言笑的長官，那時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對同仁的小孩這樣疼愛。」語調雖然平緩，但這般恩情早在蔡壁如心中落土萌芽。

2014年，柯文哲參選臺北市長，國民黨拿MG149帳戶質疑柯文哲貪污、洗錢，讓他氣急敗壞。柯文哲前幕僚回憶：「當時柯醫師叫我去臺大醫院找壁如姐，她記憶力和自我管理能力很好，十幾年來每一筆帳都理得清清楚楚。」澄清記者會上，對政治毫無興趣的蔡壁如讓媒體問到飽，救了柯文哲的選情。

柯文哲當選市長後，蔡壁如是他唯一帶進市府的部屬，算算她年過半百才踏入政壇，實在罕見，好奇她的成長背景，她卻在採訪前聲明，不想談家裡的事。我解釋職責所在，該問還是問，若不想答就不要答。她立刻大笑：「好好好，有道理有道理！」

逃離家桎梏　北漂討生活

她來自屏東鹽埔農村，家境清貧，「我家住四合院，夏天常有西北雨，我家廚房就下小雨。父母給我的教育是，要有一技之長，所以他們不讓我念屏東女中，他們不知道念高中要幹嘛，希望我念護專，我想來臺北唸書，他們說太遠了。我護專（美和護專）五年級實習時，考上護理師資格，來臺北實習，爲逃離家，我考進臺大醫院，那是我第一份工作，從1985到2014年，我大半輩子就在那裡。」人生前半段，她像照稿念，沒換氣就唏哩呼嚕交代完畢。

問起媽媽的重男輕女，她愣了一下，才娓娓道來：「我家四個小孩的學費，全靠收割稻米和香蕉，我記得小一、小二時，颱風來，稻子全倒，香蕉也泡水，我媽騎鐵馬去看香蕉園，一直哭，然後騎到圳溝邊，牽着我在那不知道站多久，後來回家，長輩就罵她：『要死幹嘛不自己去死？』原來那時我媽覺得不知道怎麼過下去，小孩細漢，爸爸也帶不了那麼多小孩，乾脆死一死。」

那怎麼只帶妳？她語氣平淡，不帶情緒地說：「我家重男輕女，姊姊稍微大了，會煮飯，可以照顧弟弟，男的是一定要留着。不要講我媽啦，我有一半個性是承襲她，固執又勤勞，靠自己努力的那種。」年過八旬的父母，至今還是勤儉成性，時常巡田，過年也不收孩子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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