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男／阿里：英雄中的戰神 永遠自信睥睨
文／沈政男
美國前世界拳王，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運動員之一，阿里，過世了，死時七十四歲。
我對阿里的最深刻印象之一，是1980年他被荷姆斯擊敗，失掉世界拳王寶座的那則報紙新聞。那時想說荷姆斯這傢伙怎麼這麼厲害，可以打贏傳奇拳王阿里，後來才知，原來阿里這時，才三十八歲的他，已經有了初期的巴金森病的症狀。
1996年，阿里站在亞特蘭大奧運聖火臺上，用着刻意壓抑但依然顫抖的手臂，與木然表情遮掩不住的堅毅眼神，點燃聖火，也點燃了無數粉絲心中永遠不會熄滅的激勵之火。
阿里帶給世人的最大遺產，應該就是那份永遠自信睥睨，對抗一切挑戰的奮鬥精神吧。阿里的職業拳擊生涯，從1960年持續到1981年，通算戰績是五十六勝五敗，但扣掉最後三場實已因病減損戰力的敗績，真正能以實力打敗阿里的人，只有1971年的佛雷澤與1973年的諾頓，而這兩場敗績，阿里也都是以些微比分落敗。
阿里最重要的勝利，則是1974年擊倒福爾曼那場。阿里在第八回合，退到角落，倚在繩圈，讓對手一陣猛攻，用繩圈的彈力吸收對手的出拳勁道，等到對手氣力放盡，再突然展開技術攻擊，三兩下將對手撂倒在地。這就是阿里最著名的倚繩戰技。
當然阿里的蝴蝶步伐，輕盈靈巧如跳舞，也是招牌，還有那過於低放的雙拳與有些後仰的頭頸，一副歡迎對手進攻的桀傲姿態，都爲人津津樂道。此外，阿里還有英挺臉龐與深邃眼神，更使得他散發出無人可比的領袖魅力。
後來的黑人運動員麥可喬登與老虎伍茲也有類似特質，但他們激起的旋風與煙火，都難以跟阿里相提並論。因爲阿里除了勇猛的雙拳，還有語不驚人死不休，愛自誇又喜歡損人的雙脣。
真是一位汗水與口水都大量又精采的運動奇才。國外媒體困惑，爲何爲了反越戰而拒服兵役並被停賽的阿里，以及加入伊斯蘭組織並支持黑人民權運動的阿里，也三不五時脫口而出歧視言論，似乎是一個矛盾的人。
不矛盾的，如果你用自戀這個特質來看阿里，就可清楚看出，他是一個自戀到底的人。阿里在運動以外的政治社會參與，基本上都是爲了證明與彰顯自己的能耐，而只要對他有所些微冒犯與貶損，他一定會反擊，不管你是敵人還是朋友。這樣的人也經常被自戀需求矇蔽，講出沒有同理心的傷人話語。
阿里從十二歲開始練拳，緣由是他有次財物遭竊，報警後發誓，如果抓到小偷，他一定要飽以重拳。一旁的警察聽到後冷冷回他一句：「那你要先學會怎麼打拳。」
跟許多職業拳王一樣，阿里先在1960年的羅馬奧運拿到拳擊金牌，領到職業拳擊入場券，之後便開始了職業拳擊生涯。阿里有表演天分，懂得塑造形象，很快獲得媒體與拳擊迷注意，逐漸成爲閃耀新星。
但後來他因爲拒絕當兵而被禁賽三年，同時也改信伊斯蘭，並改名爲阿里。他雖然學歷不高，唸書時成績倒數，但對於社會議題頗多關注，也勇於發聲，跟一般運動員大相逕庭。
阿里的運動實力與魅力都是頂尖，在幾家專業運動媒體的評價裡，他名列二十世紀最偉大拳擊手的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
1976年，阿里甚至與當時日本摔角巨星豬木在日本對戰，噱頭十足。那場比賽，豬木全場躺在地上，用掃腿攻擊站着的阿里，兩人一上一下，根本打不起來。
1981年阿里退出職業拳壇後就很少公開露面，那時他才四十二歲。老一輩的臺灣人很少認得外國運動員，但講到阿里，歐吉桑歐巴桑幾乎都知道。拳擊手在擂臺上剽悍擊倒對手的模樣，是英雄二字的最具體化身，而阿里更是英雄中的戰神。
英雄離去了，但神話永遠流傳。
●作者沈政男，臺大醫學系畢業，雙生涯者（精神科醫師、時事散文家）。曾獲時報文學獎新詩首獎、梁實秋文學獎散文首獎等二十項文學獎，現爲多家媒體專欄作家。本文出自沈政男臉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討論與聲音，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