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一整天,都在跟自己要去軍訓的揹包做鬥爭。剛開始想好的輕裝簡行,變成了一次徹頭徹尾的搬家工作。看着旅行大揹包已經滿滿的拉不上了,自己四鬥櫃裡的衣服也沒剩幾件了,想起還有洗漱用品和零食沒有裝上。不得已又從揹包裡掏出衣服,經過了一番思想鬥爭,把自認爲比較漂亮的衣服都保留了下來,大揹包纔有空間裝下日用品。嘴裡唸叨着:“要是有個藍胖子的口袋,哪怕只有個縮小手電多好啊!有多少東西都能帶過去了。”
最後把枕頭邊還剩一半沒有閱讀的書,放在了旅行包的最外側口袋,想着軍訓閒來無事,一定能抽時間全部讀完。回來要去老師家拿第二部,並討論一下所有情節,看看自己想的跟老師看法又什麼不同。
次日清晨,媽媽破天荒起的很早,給我準備了早點,邊吃邊叮囑我軍訓要注意,還把藿香正氣和人丹從抽屜裡拿出來,塞到了揹包側面口袋裡。心裡暖暖的倔強道:“哎呀,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學生了,不用總這麼叮囑我!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倒是您,沒有我在家做飯,別老兌付煮麪吃。”媽媽做的熱湯麪挺好吃的,可對於挑食的我來說,媽媽剛換工作很忙的那段時間,天天回家給我做麪條,真是有些吃怕了。看她整天忙忙碌碌的很疲憊,每次也都裝作吃的很香。
這種情況直到師母笑着教我做飯的基本原理,才改善了每天單調的飯菜結構。還記得師母邊教我炒菜邊說:“其實啊,真正愛你的人,吃到你給他做的飯時,都會感覺到很可口。”這時師母的表情沒有學校時的嚴肅認真,只是慈祥的讓人想貼上去撒嬌。
老師正好結束了案頭工作,起身活動筋骨,在廚房外溫柔的看着師母背影,聽着相濡以沫的伴侶講述做飯技巧,間隙中插言道:“吃飯很像結婚,名義上最主要的東西,其實往往是附屬品。吃飯事實上講究的是吃菜,正如討闊佬的小姐,宗旨到並不在意女人。這種主權旁移,包含着一個轉了彎的、不堪樸素的人生觀。辨味而不是充飢,變成了我們吃飯的目的。舌頭代替了腸胃,作爲最後或坐高的裁判。吃飯還有許多社交的功用,譬如聯絡感情、談生意經等等,那就是“請吃飯”了。社交的吃飯種類雖然複雜,性質極爲簡單。把飯給自己有飯吃的人吃,那是請飯;自己有飯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飯,那是賞面子。交際的微妙不外乎此。”
茫然的側臉看着老師,完全沒有琢磨明白話裡的意思,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詢問。只聽師母笑着說:“你到是把老學長的文章背了個滾瓜爛熟。當年你去勞動改造前,正好有機會在一起在工作組翻譯語錄,經常找他促膝長談,也算是圓了你多年的夙願了。”
老師笑着說:“是啊!如果不是這樣的命運安排,還真沒機會在身邊多受一些較教誨。絕對是文化界的第一鬼才,視角的獨特,用詞的幽默,評論的犀利,是我輩中無出其右的。只能默默的作爲追逐目標,鞭策自己前行,還是覺得差距越來越大。天才和凡人始終是有本質區別。”不過從老師眼中沒有看出沮喪和失望。
師母翻炒着鍋裡的菜說:“你們是不同領域的鬼才。在文學領域,跟老學長是沒法比的,那是國外名校都希望請去的真神。不過在數學物理領域,你更有獨特的見解和發展。老學長不是支持你不要埋沒了自己的才華,把自己的理論和猜想完成嗎?就算這個時代缺乏聯想的人沒有辦法發現其中價值,也不代表未來沒有大放異彩的時候啊?雖然我不懂你那些高深的理論,但是看你寫的那些公式都非常優美,我覺得你的推論都是真理,絕對能成立的。”臉上寫完了傾慕。
老師打着哈哈說:“我那些都是天方夜譚。其中利用腦波控制不可見的場做功那部分,當預言書看都覺得有些荒謬。應用科學纔是當下的主流。”
師母盛出炒好的菜,把盤子遞到老師手裡說:“這話可說的可不像跟當年那個恃才傲物狂妄青年啊?沒有基礎科學的長足進步做底層,哪有應用科學在其上的空中樓閣?你那些奇思妙想早晚有被認可的一天。年輕的時候就拉着我說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嗎?”
老師端着盤子邊往外走邊說:“我也沒打退堂鼓啊?只是被時間磨去了少年的棱角,骨子裡不忘初心啊!再說了,當年跟你吹了那麼多,如果我有所懈怠,豈不是讓紅顏知己恥笑嗎?你就是驅動我不斷前行的動力。”
媽媽特意準備的早飯就結束在,回憶裡聽到紅顏知己不住偷笑,身邊老阿姨羞紅臉龐閃出的溫柔責怪目光中。拎起沉重的旅行包,放在小紅的後座上,夾好。一隻手扶着後面的包,小心的向學校騎行着。
出來的相對較早,路上還是看到了跟我類似的同學。正在琢磨前面一個女生跟我差不多的揹包裡,都帶了什麼東西時。右側肩膀被拍了一下,騎車技術就一般,馱着東西本就有些緊張。出其不意下有些慌神,車頭晃了幾下,才重新穩住。
側頭看看因爲我狼狽,臉上笑出一絲陽光的憂鬱帥臉,不禁怒道:“死邁子,真討厭!騎車不能打鬧,很危險的。差點害我摔倒。一句話不說,也沒個聲音,從哪冒出來的啊?你是鬼啊!”
邁子斂去臉上的一絲陽光,平平地說:“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叫了你一聲,你沒聽見啊?你自己騎車技術差,還要賴別人。”說着挑釁似的雙手撒開了車把,悠閒的騎行着,胸前一個紅黑色的耳塞機晃動着,另一個還在耳朵裡,嘴上吹的口哨,如果我沒猜錯歌詞的話,應該是“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心裡想着:“算了,看在你跟我喜歡同一首歌的情況下,本小姐不跟你計較了!原諒你了!畢竟你也是個剛比賽失利的喪家之犬。”掃了一眼又重新扶着車把的少年說:“你就帶了這麼點東西嗎?”
邁子看看我的揹包說:“對啊?不像你們女孩帶那麼多東西,我就兩套衣服,一套洗漱用品,”隨手拍拍車筐裡的足球繼續說:“還有這個。別的也沒什麼可帶的了。你這一大包都什麼啊?”
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包裡的東西,主要還是換洗衣服和零食佔了壓倒性優勢,讓我的旅行包看起來那麼龐大。男孩點點頭說:“等一會我幫你減壓,零食我可以幫你吃點,省着你揹着太累。”
看着旁邊滿臉正經的表情說:“我缺你啊?我自己有嘴,不勞您大駕。”
邁子不以爲然的說:“你要是不給我點封口費,小心我告訴胖子去,保證比日本鬼子掃蕩還乾淨。胖子的三光政策下,就你帶那點東西,充其量就是給他塞牙縫的。估計咱們班大多數人都要受他迫害。”
被他的話弄得噗嗤一笑說:“胖子有你說的那麼恐怖嗎?”
邁子搖頭嘆氣道:“您把嗎字省了,就剩恐怖了。回頭你就知道了。”
好像是要驗證邁子的預測一樣,在校門口遇到了剛吃完早點的胖子,三個人一起推車走到車棚,剛鎖好車。胖子殷勤的抓住了我後座上揹包的兩根肩帶說:“我幫你拎吧!挺沉的,估計你背到班裡就吐血了。”隨着包裡發出的塑料袋微弱的響聲,圓臉上的薄嘴脣繼續說:“你帶了不零食了吧?是不是有小米鍋巴啊?”還在慶幸有個壯勞力幫我拎包,下意識的點頭認可了他的推測。
校門口車棚另一側小賣鋪的門口,閃出來小蕊那瘦削的身影,背後是比我旅行包小不了多少的紅黑色揹包,女孩身子向前微探着,努力的保持着平衡。心裡對於她不理我還有些生氣的想:“哼,還用探身嗎?你前面負擔也不小,還不足夠保持平衡啊?”嘴上卻對邁子說:“你去幫幫小蕊唄?表現你爺們的時候到了!”
邁子搖着頭說:“你們女孩真是麻煩,這麼點東西都拿不動。除了會哭哭啼啼的,要你們有什麼用。”隨後緊走了幾步,追上了瘦削的身影,兩人說了幾句什麼,男孩輕鬆拎起了女孩脫下的揹包,隨手甩在後背上搭着,並肩先前走着。兩個人自然擺動的手,還不經意的碰到一起。
忽然覺得邁子的背影,跟兩次晚間跟小蕊在一起的身影那麼相似。趕緊阻止自己的想法,嘴裡唸叨着:“不會的,一定是看錯了,怎麼可能呢!一定是他們班之前那個瘦高的男生,都住我們那一片,一定是。”
胖子推了一下我的肩膀說:“你自言自語什麼的?什麼不可能,一定是的?”
小蕊的秘密怎麼可能跟他們說,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看着詢問的眼神說:“多管閒事!我說你不可能瘦,一定是扔下來的時候,錯投了豬胎!”無意間自己說了這麼巧妙的回答,後返勁的偷笑着。
一時吃虧的胖子自暴自棄地說:“就是說啊!要是按計劃下凡,官人我早就在西湖邊等你了,也省的你一直苦苦的找不到人。”
被他這麼一說,腦子裡出現了熟悉的背景音樂低吟着:“青城山下……”嘴裡反擊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看你就是那個蛤蟆成精的道士。”雙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在自己太陽穴周邊碰了一下,又在胸口繞了幾圈,單手兩根手指朝胖子比劃着。
胖子靈巧的向前一躥,回頭說:“哎呀,本道爺看你頗有幾分姿色,居然敢跟我動手。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身後一個厚重熟悉說的聲音響起,說:“真精彩,清早起來就看到蛇精和蛤蟆精大戰。老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啊!妖孽看法寶。”
回頭看到茅頓一隻手高舉着旅行水壺的蓋子,高舉着朝向前門的我們,嘴上還發出“嗖嗖”的音效。背上揹着他自己的書包,另一隻手上提着比我揹包還大的米妮粉書包。身側筱蕾以及被逗的眉眼彎彎。
小學都沒怎麼跟同學,尤其是男生胡鬧過,第一次被人撞見這麼幼稚的角色扮演,感覺臉上頓時發燒,跑到女孩身邊挽起她的手說:“班長!他們男生最討厭了,總是欺負人,作爲班幹部,你也不管管他們,就這麼放任他們欺負人啊?”
筱蕾姐搖搖頭說:“我怎麼沒看到誰被欺負了啊?你們不是玩的很投入嗎?你那施法的動作行雲流水的。你不率先攻擊人家,茅頓能見義勇爲的出手相助嗎?馬副幫主好心好意的幫你拿行李,多好的人啊,你這屬於恩將仇報吧?”
茅頓蓋上水壺蓋兒,嬉皮笑臉的跑到前面,跟胖子兩個人交頭接耳的嘀咕什麼。我則跟筱蕾在後面,聊着都帶了什麼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麼忘帶的東西。問道一些女孩的私人物品時,吐了吐舌頭說:“單獨放個塑料袋裡了,要出門了才發現沒裝,就塞在最上面了。誰知道用得上用不上啊?有備無患。”班長也同意的點點頭。
剛到班門口,胖子把包甩給了正往外走的邁子,把自己的包也塞給了他,捂着肚子說:“可算堅持到了,剛纔肚子就一直咕嚕咕嚕的叫!最後一班崗就交給你了”話音剛落就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筱蕾衝茅頓不客氣地說:“幫我放桌上吧。”轉身拉着我手在我耳邊說:“我也有點不舒服,陪我去一下廁所唄?”很明白他的意思,大多數女生好像對廁所旁邊,那幾個廢舊的紅磚房教室,感覺有些害怕。我也總覺得裡面黑乎乎的說不定隱藏着什麼怪物。課間人多的時候,還敢單獨去,早晚如果人少的時候,總得拉個人一起去。
無驚無險的回到教室後,沒幾分鐘,人都到齊了。大家三五成羣的聊着,看還有幾分鐘纔到出發的時間,準備抽出外側的口袋裡的書抓緊看會兒。剛拉開拉鍊,裡面就掉出來了幾個熟悉的糖果。趕緊併攏雙腿,防止掉下去。最快的速度塞回去,並拉上拉鍊,彷彿害怕放出其它魔鬼一樣。
除了聽到自己熟悉的心跳聲外,生氣和難以形容的一絲得意在心中蔓延。在心裡跟自己喊了好多遍冷靜之後,覺得這是抓到兇手的最好機會,如果跟之前一樣,是放在我桌洞裡,全班人都有作案的機會。現在居然傻到了直接放我包裡,那就只要找到有幾個人碰過我包就行了。仔細的回想着早上的一切,轉頭向身後的邁子問:“胖子把我包給你之後,你就直接放我座位上了嗎?沒有其他人動過吧?”
邁子搖搖頭說:“應該沒別人動過?哦,對了,我看你跟茅頓一起來的,先跟着他去坐位上拿漫畫,好跟猴子去換白金之星登場那捲,最後把兩個包甩給茅頓,出教室的時候,看到他分別放在你們座位上的。怎麼了?”
皺皺眉,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就是拉鍊環上有個小掛墜不見了,問問你們誰看到了,就是零食裡送的靜香玩偶,沒了就沒了吧。”心裡想着:“那一共就是三個人碰過我包,先後順序是胖子、邁子、和茅頓。茅頓可以排除了,那隻剩下兩個人了。不過看誰好像都不可能啊?跟身後這個死傢伙不打架就是好事了,胖子整天嘻嘻哈哈的,那天在球場,也說有喜歡的女孩了,也不可能啊。難不成是茅頓嗎?”臉紅了一下又想:“不可能!他跟筱蕾那麼要好,傻子都能知道是一對,按他的性格,怎麼可能再招別的女孩?難不成還有人?這麼明目張膽的打開人包,很容易被人看到吧?那不一下就被人發現了?真是傷腦筋。”
直到聽見大客車隆隆的發動聲前,還是來回的琢磨這個問題。不過逐漸被郊遊似的氣氛感染了,跟身邊的班長閒聊着,再老師的建議下,班長帶頭開始唱了一些紅五月歌詠比賽上經常會練的歌曲。全班第一次的合唱顯得還挺默契,除了過道旁邊的茅頓五音不全大煞風景,斜前面的邁子默不作聲的低頭看着漫畫外,其餘人都賣力的唱着,最洪亮的聲音能很輕易的分辨出屬於前排體重最大的。
邁子手裡的漫畫書無意間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種簡單誇張的線條,跟我所看過的所有書不同。邁子合上漫畫,從書包裡又掏出一本,我探身敲敲他的肩膀說:“把你剛看完那本借給我看看唄?”
邁子扭頭有些驚奇的看着我說:“你也看這個?很少有女生看這種的。”隨手把封面用色絢爛動作婀娜的漫畫遞給我了。
笑着回答說:“沒看過,不知道是什麼。就是你看的時候,掃了幾眼,感覺畫風好奇特啊!所以借過來打發一下時間。”邁子隨意的應了一聲,繼續打開新一本漫畫書看着。
手裡的漫畫書故事有點驚奇,念力形成的什麼東西,彷彿跟老師講過的有個故事特別相似。這種很獨特的畫風,除了新奇之外,讓我覺得很漂亮,很多小裝飾非常有別致和個性。男主角硬朗的神情跟茅頓拿着半頭板磚時非常相似。前面椅背上趴着個大臉也低頭看着,嘴裡唸叨着:“新一卷的故事,跟之前波紋的格鬥方式差很多,特別有意思,白金之星歐啦歐啦的天馬流星拳真爽。”
我也聽不懂胖子再說的是什麼,只是隨聲附和着。胖子又說:“把你的小米鍋巴貢獻出來吧?我餓了,算是早上幫你拎包的補償唄?給地主家打短工也得給工錢啊?”
隨口回道:“包在你頭頂的行李架上呢!你幫我放的,要吃自己拿去,別打擾我看書。絮絮叨叨的真煩人。”完全沒心思跟他聊天,正在努力的記憶這種畫風和細節處理,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胖子自言自語的聲音說:“我不是凡人,還是仙人啊!”餘光裡的身影站了起來,去拿架子上的旅行包。
斜前面邁子正經地說:“那麼大包,一定有不少好吃的!胖子,給我順便拿一包,算是租書的費用。”
過道旁茅頓起鬨似的說:“見面分一半,你們吃什麼,我順便蹭點。”
我聽着胖子說:“你們自己問人家正主兒去?未經允許,我可不敢私自開倉放糧。”
心裡想:“這幫小子是餓死鬼投胎嗎?早飯剛吃完多會啊,就又吵吵着要吃零食,死胖子,要沒你起頭要工錢,我也不會損失慘重,反正你一大塑料袋的東西,也有我不少喜歡吃的,回頭把你的富力餅乾要過來補償。”眼睛盯着新登場法皇之綠的主人,隨口說:“哎呀,想吃什麼你們隨便拿。胖子,把你的餅乾給我做鍋巴的交換。”
胖子毫不猶豫的說:“小意思,我就不喜歡吃那東西。早知道你喜歡吃,就提議交換了,我就喜歡吃鍋巴。”餘光裡他隨手把兩個塑料袋隨手甩給了茅頓和邁子,嘴裡面邊說:“棉花糖,牛奶餅乾你們兩個吃。我拿一袋鍋巴就行。蝦條和餅乾放你包裡做交換。還多給你一些威化,你肯定不吃虧。”
漫畫正好翻到胖子說的白金之星“歐啦歐啦”,只是奇怪媽媽買的零食裡,還有棉花糖和牛奶餅乾嗎?腦子裡瞬間轟的一聲炸響,急忙扭頭看向茅頓和邁子手裡打開的塑料袋,兩個人都沉默的漲紅着一張臉,盯着拿到鍋巴撕開口子大快朵頤的胖子。
還沒來及阻止,茅頓就率先繫上了塑料袋口,隨手把“棉花糖”拋給胖子。邁子緊跟着把裝“牛奶餅乾”的塑料袋繫上,也甩了過去,兩人對視了一下,一口同聲的說:“你他媽吃一個我看看?”
全身發燒的傻在當場,腦子一片空白的聽着塑料袋的被打開的聲音,以及胖子的抱怨聲說:“好東西,你們都不吃啊?真是少爺羔子,要求真他媽……”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了。
我霍的站起來,劈手奪過兩包東西,欠着腳尖塞回了包裡。拉上拉鍊繼續低頭看漫畫,心裡罵道:“死胖子,一包的東西就是牛奶餅乾嗎?白色軟綿綿的一團就是棉花糖嗎?你倒是看清楚了啊?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你等着,我要是再跟你說一句話,我跟你姓!讓我找到機會,一定讓你比正版馬副幫主死的還慘。”
筱蕾姐貼在我耳邊問我是不是那兩樣東西,紅着臉點頭確認。她也勸了幾句,都是說些“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類安慰話。慢慢的臉上才退燒了,等邊三角形相對而坐的吵鬧男生,也出奇的安靜了,好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如果現在車裡還有空位置,我相信他們一定會遠遠的逃開。
把手裡的漫畫還給邁子時,他連正眼都懶得跟我對視,遊移的目光好像媽媽抓住我犯錯誤時一樣。站起身點着腳尖去拿包外側的書,低頭看時,胖子腦門上全是晶瑩的汗珠,身子儘可能的往裡邊縮着,給我留出足夠的空間。越看這個罪魁禍首越生氣,拿完書垂着的一隻手在粗壯的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下,身下傳來只是輕微的吭了一聲,再沒有動靜了。
心情也隨着這一次發力得到了釋放,感覺確實也沒什麼。坐回去的時候,筱蕾姐主動的要求換了個位子,讓我靠窗坐着,她想在過道邊上待會。可以理解,畢竟開始上車的時候,我故意讓他坐裡面,自己坐在中間切斷了兩人。憋了這麼久了,現在也應該讓人聊會天了,果然兩個人低聲的交頭接耳些什麼,笑的很開心。我則靠在車窗上繼續認真的看着書,沉浸在基地又一次危機和巧妙解決的過程中。
隨着車內一陣喧鬧,大家都紛紛向外張望,車子也漸漸的緩慢了下來。我也下意識的看向窗外,滿眼的軍綠色充斥着我的視線,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整齊劃一。剛經過的一排汽車和摩托車,相互的間隔好像都是拿尺子量過的。相反我們大公共車隊停下時的樣子,就跟僞軍逃跑時的混亂差不多,毫無規律可循。
胖子站起來率先拿下我的包,還有些扭捏地說:“我先幫你拿着,一會兒再給你。”努力的兩隻手搶過來,也沒多說一句話。胖子還想說什麼,只是嘴脣輕微的動了幾下,欲言又止了。
茅頓拿着兩個包,飛起一腳踹在胖子屁股上說:“好狗不擋道!趕緊下車,堵什麼路啊?你往這一站,後面誰下的去啊?愣什麼神兒啊!”
胖子緩過勁來,甩了一句“你大爺的”!就緊走了兩步,追上了前面拎着兩個包的邁子,再往前是那個瘦削嬌小的身影。心裡罵了自己句:“該!讓你逞能,本來挺好的勞動力不用,非自己拿。有什麼可較真的啊!”費力地拎着揹包走下車。大公共下車的臺階有些高,包在前面有些重心不穩,剛有些失重時,一股力量讓我感覺手上一輕,被帶的有些失去重心的身體,迅速站穩了,有驚無險的踩在地面上。身邊託了一下我旅行包的身影,還是用不可思議的迅速移動開,飛起一腳不很用力的踢在了茅頓屁股上,罵道:“剛纔敢說我是好狗不擋道,膽兒肥了啊!”
剛避免了第二次跌倒帶來的尷尬,有些歉疚的想:“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這次要是沒人家好心託一下,下車摔個大跟頭,旁邊這麼多班級的人看着,那麼更丟人嗎?就原諒你這一次吧!”
手裡的包被另一股力量奪了過去,茅頓揹着自己將將鼓起來的書包,另外兩隻手分別拎着筱蕾和我的包大步往前走去。剛纔還拎着書包帶的手被另一隻溫軟的手握住,耳邊輕聲的說:“讓這個大傻個子拿吧?本來扛煤氣罐什麼的體力活,就是他們比較拿手。”順着她的意思點點頭,兩人並肩而行。側臉看去,筱蕾姐的五官還真是立體,高高的鼻樑和長長的睫毛努力凸出着。
走在前面的茅頓,大步追上了前面三個人。把我的包甩在胖子肩膀上大聲的說:“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這黑鍋我可不背了。”放低了一個檔位的聲音說什麼,我就沒聽清了。
旁邊小蕊驚奇地問:“吃牛奶餅乾和棉花糖有什麼可表演的?副班長你還能吃出花樣來啊?”
這不大但清脆的聲音與百靈的鳴叫一樣,傳到了我的耳朵裡,又讓我想到了剛纔那尷尬的一幕。好在小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臉茫然的看着旁邊兩個壞笑和一個滿臉羞怒的男生。往後就變成了狗急跳牆和老羞成怒的成語解釋,短距離衝刺下,胖子幾乎要抓到前兩個人了,不過隨着奔跑時間的拉長,相互距離也成正比的拉長了。
衆人走到了最前面主任所在的集合地,開始按照班級形成稀鬆的方陣。一個看起來歲數比我們大不了太多的,黑瘦青年成爲了我們的教官。在他矯健的步伐帶領下,我們走向了一棟乾淨明亮的宿舍樓。男生被安排進了下面一層的幾個房間。我們女生跟着教官繼續向上一層,正好二十四個女生,分配到了三個上下鋪的房間中。教官又交代了一下樓層廁所和洗漱間的位置。讓我們儘快整理個人內務,看宿舍的掛鐘,十點整到樓下集合領訓練服。
筱蕾姐發揚班長的高風格,自己選擇了上鋪的位置,把下鋪讓給了我。對面的牀鋪被小蕊用猜拳贏得了。我把旅行包放在牀中間,儘量不去碰豆腐塊一樣的被子,頭枕着書包又想起來到底糖果是誰塞到包裡的終極問題,還是毫無頭緒。
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才魚貫而出的走出了宿舍。樓門口的空場上,茅頓帶領他們足球隊圍成個圓圈,正在總結週末比賽失利的原因。只有邁子自己顛着球,在旁邊玩着,時不時的插話補充。
胖子扛着一個大箱子,跟拿着另一個大紙箱的教官,從宿舍樓裡走了出來。再老師的招呼下,我們圍攏了過去。聽教官用帶有方言的普通話說:“女生到副班長的箱子裡去拿適合自己的迷彩服和鞋子,尺碼不合適,相互調換。男生在他這邊領衣服,最後沒有合適尺碼的,統一來找他。十一點穿好服裝,門口結合。”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達着不容違抗的精神。
一番緊鑼密鼓的交換後,我拿着一身比劃着還算合體的衣服跑進了房間,等八個人都回來了,才拉上窗簾,關上門,扭捏的換衣服。邊換衣服邊偷看周邊女生的身體,似乎大家還是有很多不同的,比如小蕊瘦削的身體,居然比我明顯那麼多,筱蕾似乎快能跟她打平手了。其餘女生好像還不如我,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
穿着這身還有殘留汗臭味的迷彩服,和非常合適的膠鞋,說不出的難受。晚上一定要好好洗個澡。這纔剛開始,就有些許的不適應了,不知道後面還要有多少考驗等着我去克服。不禁對自己多舛的命運開始莫名擔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