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萬歲 89過不掉的一雙手 全本 吧
安聯球場亂成了一鍋粥。
混亂是從球場大屏幕打出兩支球隊首發名單後開始的。
蘭伯特·科赫的名字明晃晃的在慕尼黑1860門將位置後面掛着。
獅隊球迷揉着眼睛,用夢遊一般的聲音問旁邊的人:“首發門將是科赫不是倫茨……是我看錯了還是那屏幕出故障了?”
剛投入使用不到一個賽季的安聯球場自然不可能出故障,球迷們在瞭解到這的確是球隊主帥奧斯頓的安排後,都有點不敢置信:“讓科赫這個中後衛該打門將?這,這是什麼安排?”
難道是倫茨也出了什麼問題?——幾乎所有人都同時這樣想到,沒有一個主隊球迷對科赫當門將抱有樂觀看法,讓他們相信一個從小到大都沒接收過正規門將培訓,也沒聽說過有門將天賦的人可以守好球門,這實在是太困難了。
愁雲籠罩着主隊看臺。
而在客隊看臺那裡,拜仁球迷則忙着幸災樂禍:“慕尼黑1860的球門完蛋啦!”
“只要能突破後防線,射門肯定一射一個準!”
“上帝保佑拜仁,我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場進球大戰了!”
巴伐利亞廣播電臺解說間內,蓋納皺着眉毛,低頭研究着首發名單,迷惑不解的想:卡爾·奧斯頓他絕不是一個不謹慎的人,在慕尼黑德比如此重要的比賽裡玩這麼一招,他到底是想做什麼?
……
“如果時間能倒退一個月,我想卡爾·奧斯頓他無論如何,都會向董事會申請資金然後購買一名門將的。”
安聯球場的貴賓包廂內,巴伐利亞州長施託伊伯呵呵笑着說道,他的話乍然聽來是在爲慕尼黑1860惋惜,但是細細研究,未必沒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這也不一定,畢竟誰能在一個月前預料到慕尼黑1860會遭遇現今的窘境?依他們俱樂部的財政狀況,哪怕奧斯頓想買,董事會也不一定給撥款麼。”同在包廂內的貝肯鮑爾點頭附和道,
貝肯鮑爾和施託伊伯兩人一來一往的,語氣中都充滿着對慕尼黑1860的同情之意——至於爲什麼同情獅隊?那當然是因爲兩人對拜仁取勝有着強烈的自信,當強者自認爲比弱者高出不止一個層次後,自然也不吝嗇對弱者給予一點點的憐憫了。
但這些談話卻令有的人感到心中窩火,那人就是慕尼黑市的市長克里斯蒂安·烏德。
烏德和施託伊伯都是受邀來到安聯球場的,兩人都是熱衷於足球的真球迷,加上邀請者是貝肯鮑爾,自然是欣然赴約。
政客和社會名流交往,目的往往都不會那麼單純,比如說施託伊伯,要沒有跟貝肯鮑爾的良好交情,他不會那麼容易的就連任巴伐利亞州州長成功,又比如說烏德,他要想治理好慕尼黑市並向在政壇上更進一步,也不能無視貝肯鮑爾這位在慕尼黑市擁有巨大社會影響力的名人。
只是心中再想籠絡貝肯鮑爾,聽到他們兩人言語中一副“1860這次死定了”的語氣,真球迷·烏德還是覺得心中不爽,他重重咳嗽一聲,不冷不熱的插話道:“州長先生,您是認爲這場比賽拜仁的勝面比較大嘍?”
施託伊伯毫不猶豫的點頭:“這還用說麼?唯一的懸念只有拜仁能進幾個球了。”
烏德聽見這話,心裡十分不高興,他冷冷道:“是麼?我倒是跟州長先生的看法不同呢。”
“難道你覺得慕尼黑1860能贏?”施託伊伯笑眯眯的反問道,他的心中卻是在不屑:哼,死鴨子嘴硬的獅隊球迷。
烏德也非常乾脆的表示了對主隊的支持:“畢竟比賽連開始都還沒開始不是麼?無論是拜仁還是1860,都有獲勝的機會。”
施託伊伯哼了一聲,突然說:“要打個賭麼?”
“賭什麼?”
“一瓶威特馳酒莊產的冰酒,怎麼樣?”施託伊伯胸有成竹的說:“如果慕尼黑1860贏了,我把我收藏的一瓶90年代的冰酒送給你,如果拜仁贏了……我似乎記得,施羅德總理去年聖誕節也曾送給過你一瓶冰酒?”
格哈德·施羅德是現任聯邦總理,他與烏德屬於同屬社會民主黨。
另外,雖然法國葡萄酒舉世聞名,但世界上最貴的甜白葡萄酒不是產自法國,而是產自德國,威特馳酒莊是德國最著名的酒莊之一,其特產冰酒賣價昂貴。
德國總理送的酒不在價值多少,而是其意義非凡。烏德聽完施託伊伯的提議後,本有點猶豫,不過在他看到施託伊伯臉上露出的自信笑容後,突然同意說:“沒問題,就這麼賭!”
施託伊伯又招呼拜仁主席:“貝肯鮑爾主席要加入進來跟我們一起賭麼?”
貝肯鮑爾卻笑着搖頭說:“我不喜歡喝冰酒,更喜歡紅葡萄酒一點,所以家裡也沒這種收藏。我就不跟着你們賭啦,當個旁觀者看兩位誰能贏下賭局豈不是更好?”
施託伊伯聞言,也說:“那好,你就做我和市長先生的中間人好了,到時候市長輸了,弗朗茨你可要看着他別讓他耍賴,哈哈!”
烏德扭頭看向球場,將臉上的不悅掩飾了下去。
貝肯鮑爾微微鬆了口氣。
其實“足球皇帝”家裡不是沒好的藏酒的,但不論施託伊伯和烏德在賭什麼,他都是不會參與的,至於爲什麼?那是因爲貝肯鮑爾早就看出,這個賭局其實跟比賽關係不大,兩人純粹是在政治角力罷了。
烏德身爲慕尼黑市長,施託伊伯身爲州長,按理說前者是要巴結畏懼後者的,但爲何烏德不僅不怕,還敢跟後者打賭?不是他當球迷當的太稱職,而是兩人根本同屬不同的政黨。
烏德是德國社會民主黨成員,施託伊伯則屬於基督教社會聯盟(基督教民主聯盟的姐妹黨),兩者都是德國最大的黨派。
現在是什麼時間?2005年9月!到這個月月底,新的聯邦總理就要誕生了,而2個月後,新的內閣政府也將成立。
距離大選結束還有寥寥數天,現在社會民主黨和基督教民主聯盟正爲大選斗的不可開交,貝肯鮑爾一個名望甚高的無黨派體育界人士從中摻和什麼?
……
蘭伯特·科赫提前結束了熱身,走到球場邊的時候,他頓了下腳步,突然調轉了方向。
倫茨正坐在替補席上看手機,今天因爲卡爾安排了科赫首發,所以倫茨是替補。
“嘿。”
聽見一聲招呼,倫茨擡起頭,看到面前站着的人:“科赫?”他十分驚訝的問:“比賽快要開始了,你跑到替補席這兒來幹嘛?”
“呃,我是想問你個問題。”科赫撓了下自己的腦袋,做出一副粗線條的單純模樣,表情上帶着點困惑:“這是我第一次作爲門將參加比賽,說起來還真有點忐忑,那個,如果我在比賽裡覺得不安了,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變得不緊張麼?”
“球隊訓練時你的表現不一直都很沉穩麼……”倫茨有點奇怪,不過仍然盡職回答道:“每個人在比賽裡釋放壓力的辦法都不一樣,像我,如果我覺得緊張的話,會用跺腳來發泄情緒,或是在球門線上一邊緊盯足球一邊快跑。”
“謝謝。”科赫熱情的回道:“你也知道我是這幾個星期纔開始守門訓練的,實在是有好多事情都不會,以後可能還要常常向你請教了!不如這樣,等到下個星期休息日,我請你吃頓飯?”
倫茨聞言,只覺得對方不僅尊重自己,還很客氣,他立馬笑道:“好啊,比賽後咱們約時間?”
科赫連忙點頭,然後樂滋滋的回球場上去了。
不遠處站着的卡爾目睹了這一切,他微微一琢磨,立刻明白了科赫去找倫茨說話的本意——科赫頂掉了倫茨的位置,擔心對方心生不滿,所以就故意做出謙虛求教的模樣,並逐步開始套交情,就是想跟倫茨打好關係,並在更衣室裡建立自己的人脈。
不然的話,科赫本是個頭腦靈活,聰明非凡的小子,爲何可以在倫茨面前做出種種天真爛漫的表情呢?那種單純到蠢的模樣可不符合科赫一貫的性格。
不過對科赫的表現,卡爾很滿意,雖然他本人也一直都很關注球隊更衣室,準備着隨時將不和的苗頭扼殺於搖籃之中,不過他日防夜防,總有疏忽和遺漏的地方,現在球員爭氣,會主動改善自己的生存環境,能將他的精力省去大半。
……
從比賽第一分鐘開始,拜仁慕尼黑就在進攻。
是的,他們雖然是客場作戰,在球迷人數上完全不佔優勢,但他們就是在進攻。
快速,激烈,帶着昂揚的士氣,和一往無前的自信。
本來由於巴拉克的缺席,和聖克魯斯、皮薩羅的受傷,拜仁已經習慣在前幾輪聯賽中排出5位中場,並開始學習用意大利式謹慎風格打比賽,這也使拜仁慕尼黑在之前4輪聯賽裡,都是以1球的微弱優勢戰勝的對手。
如果慕尼黑1860沒有門將漏洞的話,那麼馬加特本來也準備用偏保守的戰術來踢這場比賽。
可偏偏奧斯頓將一隻菜鳥派到了球門前……
馬加特難道會將到嘴的肥肉給吐出去麼?
趁着對手積弱爭取勝利,就是他的唯一打算,所以在本場比賽中,馬加特雖然排出的也是451陣型,但他卻用了卡里米和施魏因施泰格擔任雙前腰,希望加強中場的攻擊力,好擴大比分。
見得球場上拜仁球員的進攻越打越流暢,馬加特心情輕鬆,他忍不住朝球場另一側看了一眼,想知道慕尼黑1860的主教練奧斯頓此時臉上是什麼表情。
可是當看清奧斯頓的表情後,馬加特卻覺得有些失望,不爲其他,而是因爲卡爾·奧斯頓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沒有失落,沒有難過,非要研究個明白的話,好像還有着一絲淡淡的微笑?
他到底在笑什麼?!馬加特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不論今天比賽結果如何,自己都無法享受到最大的快樂了——戰勝敵人的快感是什麼?
不是計分牌上那冷冰冰的數字,也不是球迷們熱漲的歡呼聲。
而是敵人臉上挫敗的表情。
他們絕望的眼神,哭泣的淚水,緊抿的嘴角。
這纔是能給勝利者帶來最大樂趣的東西。
可是,卡爾·奧斯頓你個面癱臉!除了微笑微笑再微笑,你難道就不會其他表情了麼?!
很快的,馬加特知道對方爲什麼一直微笑了……
……
比賽進行到第15分鐘。
看臺上拜仁球迷歡快的加油聲一直都沒停過,因爲拜仁球員們在場上的進攻是一波連着一波的,好像他們隨時都能經由幾個傳球,直接突破到獅隊球門前。
而慕尼黑1860呢?從開場到現在,他們不僅在進攻上表現萎靡,防守的時候也有些畏手畏腳的。
獅隊後防線一步步的被壓縮着,而拜仁,則是屢屢緊逼,幾乎半數球員都壓到了1860的半場內。
任誰看到球場上的這一幕,都要說一句:比賽的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握在了拜仁慕尼黑的手中!
正在這時,球場內的歡呼聲猛然大了起來!
場上,拜仁球員卡里米正高速帶球嚮慕尼黑1860禁區突破!
沒有人對卡里米進行攔截,也沒有後衛對他下腳剷斷,慕尼黑1860整條後防線表現的,好像是他們已經被打懵了,忘記了怎麼去防守一樣……
眨眼之間,卡里米已經帶球突入禁區,並且將球傳給了馬凱!
馬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刻擡腳射門!
足球像道閃電一樣飛向慕尼黑1860的球門!
拜仁球員憧憬的看着這腳射門,球迷們在尖叫,馬加特握緊了拳頭。
他們都在等着,等着足球飛過門線,等着主裁判示意進球有效……
但是!
一道藍色的身影,在馬凱擡腳的那瞬間,已經騰空而起!
足球飛到球門前,正在急速下墜的時候,突然有兩條手臂撈了一下,將這個黑白色的球體撲到了手中!
而這個藍色身影,正式慕尼黑1860的門將蘭伯特·科赫!
冰冷的現實突然擊碎了拜仁球員的美夢!
他們眨眨眼,又奇怪又不解:“這個球飛的那麼高,他是怎麼撲下來的?!”
……
拜仁的這次進攻被終結了,但沒人覺得是科赫結束了這一切(除了獅隊的教練和球員),他們都認爲慕尼黑1860的那名菜鳥門將是仗着個子高走了大運了。
就連拜仁前鋒馬凱也在懊惱,他覺得自己剛剛的那腳射門肯定是擊的太正了,不然的話,怎麼就那麼剛剛好,被慕尼黑1860的門將給撲住了呢?
拜仁射門無果,輪到慕尼黑1860進攻。
在前幾十分鐘裡,獅隊也曾發起一些進攻,不過大多沒進到球門前三十米處就被化解了,這次反擊藉着拜仁多數球員還沉浸在剛剛情緒裡的良機,終於突破到了球門前。
邁爾長傳給施瓦茨。
施瓦茨與邵佳一做了一個二過一配合後,又一腳直塞,球來到了耶卡斯腳下。
耶卡斯帶球晃過拜仁後衛伊斯梅爾,擡腳抽射破門。
球被卡恩穩穩抱在了懷裡。
對於這個結果,耶卡斯沒有感覺意外。
因爲拜仁的門將卡爾,還有個外號叫德國門神。
這兩年德國國內一直瘋傳06年世界盃後,卡恩就要宣佈掛靴,而誰將成爲他的接班人,扛起守衛德國球門這一面大旗,是個未解的懸疑。
雖然卡恩今年已經36歲了,早過了職業生涯的高光期,但由他把守的球門仍能成爲前鋒們的噩夢——當然,前提是要卡恩狀態上佳,併發揮正常。
又輪到拜仁慕尼黑進攻。
大半個安聯球場緊張不已,獅隊球迷們都在心中祈禱:不要過半場,不要過半場。
但拜仁的進攻卻是如此的快速:施魏因施泰格左路傳中,卡里米禁區內頭球擺渡,薩利哈米季奇高高跳起,轉動着脖子,眼瞅就要來上一記獅子甩頭……
球迷們又唸叨着:把這個球撲出去吧,把這個球撲出去吧……
甚至還有一部分女球迷和男球迷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他們是膽子小,還是真的在虔誠的向上帝祈禱。
球場內突然響起一陣猛烈的抽氣聲!
那些閉眼的球迷在心中哀嘆:完了,抽氣聲這麼強,我們的球門肯定被打穿了……
但他們緊接着感覺到的,卻是朋友親人們搖晃着他們的肩膀,大聲地說:“撲出去了!這個球也被撲出去了!”
這部分球迷猛然把眼睛睜開往球門方向看去——門將科赫剛剛從空中跳起又落地,而他雙手間的物體,不是足球是什麼?
“怎麼撲出去的?”他們急忙問自己的朋友。
興奮的慕尼黑1860球迷卻說:“我也不知道!只感覺他起身一跳,手臂一伸,足球就乖乖往他懷裡鑽了!我從沒看到過如此神奇的一幕!就連以前霍夫曼撲救的時候,也沒覺得有這麼輕鬆!難道今天真的是上帝眷顧?”
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想。
不過幾分鐘後,疑惑再度升起——撲出一個射門是運氣,兩個是上帝眷顧,那……三個呢?
三個就絕不可能是巧合!
而蘭伯特·科赫用實際動作,告訴了拜仁衆人什麼叫做必然!
卡里米擡腳擊出了一個滾地球,
足球緊擦着草皮,往球門死角飛去。
科赫突然重心朝右縱身一躍,將近兩米的個子加上雙臂,恰好從球門中路到球門死角,遮了個嚴嚴實實。
幾乎就在他倒地後的瞬間,足球到來了!
科赫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氣,用雙手猛然朝着足球一推!
“嘭!”足球原路飛了回去!
馬加特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尼黑1860球門方向:“不可能!這不可能!”蘭伯特·科赫絕對是個門將菜鳥,他怎麼可能接連撲出三個幾乎必進的射門的?!
不止拜仁主教練是這麼想,就連拜仁的球員和球迷們,也都瞪大着眼睛,滿臉的不信和驚詫。
馬加特的理智稍微回籠了一下,然後腦海裡突然冒出的一個想法,猛然將他擊的面色煞白——如果蘭伯特·科赫的門將技能是真材實料,那慕尼黑1860是如何做到將此事一直遮的嚴嚴實實的?媒體們之前又爲什麼會一直在炒作他們的門將荒?
奧斯頓此人,難道從頭到尾一直在算計?!
就在馬加特越想越心寒,越想越發冷的時候,主裁判開恩多給了他十幾分鐘的思考時間——上半場比賽結束了。
馬加特神思不屬的慢慢走回更衣室。
在他的身後,跟着多名拜仁球員,他們無一例外的,表情都變化的厲害。
而且似乎,他們的脊樑,挺的也不如剛入場時候那樣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