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着這位白髮蒼蒼，還拄着柺杖的老人家，一步一拐的走過來，都有些奇怪。
“老人家，有事嗎？”
楊歡被騙了，心情不大好，可對老人到底還算客氣。
那個老頭走過來，提着柺杖，抱拳一施禮。
楊歡發現，愛好古玩的人，似乎都喜歡這調調。
剛纔藏金閣的老闆和那位中年文士，一見面也是學古人作派。
“兩位，剛纔我瞧着這位少爺購買的玉佩，覺得有點新奇，但匆匆一瞥，看得不清楚。”
楊歡點頭，猜不透這老頭要幹嘛。
“老朽自小就好古玩，對古董多少也有所涉獵，但如此奇特的玉佩，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能否借給老朽多看一眼呢？”
楊歡和莊子誠對視了一眼，都覺得突兀。
不過，剛纔藏金閣老闆也鑑定過了，不是什麼寶貝。
而且對面這位又是個七八十歲，拄着柺杖的老人家，怕什麼呢？
於是楊歡也不多說，直接取出木盒子，遞了過去。
那老頭取過木盒子，左瞧右看，嘖嘖稱奇。
“這個盒子是用產自印度的小葉紫檀雕刻而成，價值堪比黃金，只是雕刻風格有點英倫貴族風格，應該是來自英國的珍藏！”
楊歡看了一眼莊子誠，後者也有點驚奇。
還真是神啦，就瞥了一眼，這都能看得出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玉佩中間這個字乃是秦朝小篆，但又不大工整，應該是漢初時的文字，彘！”
“志？”楊歡還以爲是志氣的志。
“對，彘，豬也，古代有一種酷刑叫人彘，就是把一個人剁掉四肢，挖出眼睛，割掉舌頭，讓其變成人彘，例如漢初時期呂后對劉邦的戚夫人就用過這種酷刑。”
這個典故楊歡是聽說過的。
“這麼說來，這枚玉佩是不祥之物？”
如果是吉祥物的話，怎麼會刻上這樣一個字呢？
要真是不祥之物，那楊歡是肯定不能拿來送人的，否則就不是祝福，而是詛咒啦！
哪知道，老頭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
他將玉佩拿在手中，非常細心的把玩着，漸漸的，發現了奧妙之處。
那就是玉佩在接觸人體之後，溫度在提升，原本沒有多少光澤的玉佩變得更加溫潤，帶着一點紅色的光澤，貼身越久，光澤越明顯。
“果然，這是來自古代西域，極其罕見的溫香暖玉！”
“什麼意思？”楊歡和莊子誠都聽糊塗了。
“唐代詩人戴叔倫曾用藍田日暖，良玉生煙來形容可望而不可即的意境，後來大詩人李商隱在錦瑟詩中有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這兩位詩人都用暖玉來形容一份意境。”
楊歡對這種掉書袋子的行爲一直都是非常鄙視的。
可瞧在對方是個老人家，又能夠探明這枚玉佩的來歷出處，只能忍一忍了。
“老先生，你的意思是，這是一枚暖玉？”
“不止！”
“不止？”楊歡沒想到還有驚喜呢。
“是否真存在暖玉，考古界一直都有異議，有人認爲存在，但也有人認爲那只是假想，但無一例外，如果真存在暖玉，也一定是極其稀少罕見，只有達官貴人，甚至是皇室纔有權使用。”
在古代皇權社會裡，極其罕見的寶物，往往都爲最有權勢的人所用。
“我觀這枚玉佩的雕刻手法，很像漢朝初年的特點，小篆的彘字，是個人名。”
“人名？”莊子誠就覺得好笑。
“老先生，你不是說，這個彘字是豬的意思嗎？”
這不就是有人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豬嗎？
有沒有這麼傻的父母親呢？
“莊少爺，這你就誤會了！”老頭笑呵呵的回答道。
“誤會？”
“對，古代生活條件差，哪怕是貴族子弟，很多都因爲各式各樣的原因，未能等到成年就死去，所以很多貴族，哪怕是在帝王之家，在給孩子取名的時候，都會刻意取一些低微卑賤的名字，目的是爲了能夠讓孩子身體強壯。”
“這一點，哪怕是現在很多地方，都還留有傳統，只不過現在的人更多的是取小名。”
楊歡對此倒是有些瞭解。
這種情況在農村和鄉下地方更爲普遍，例如什麼陳二狗啊，或者是什麼小豬啊之類的。
父母親取這個名字的用意，往往希望孩子茁壯成長。
“那古代有誰取過這個名字？”楊歡挺好奇的。
“有！”老頭很鄭重其事的點頭，“漢武帝！”
楊歡眉頭一皺，“漢武帝不是叫劉徹嗎？”
這個歷史書上都有些啊。
欺負我讀書少啊？
“那是他當上太子之後改的名字，在那之前，就叫做劉彘。”
楊歡有些懷疑，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於是抱着有疑難困惑就去問度孃的原則，用手機登陸度娘，輸入劉徹。
果然，看到劉徹的別名就叫做劉彘。
“你的意思是，這枚玉佩是漢武帝的貼身暖玉？”
“沒錯！”老頭非常肯定的點頭。
“但是剛纔藏金閣的老闆信誓旦旦的說，這是贗品！”楊歡有些懷疑。
眼前的這個老頭難道比藏金閣的老闆還要有眼光？
“他只是匆匆一瞥，也沒有完全上心在看，再加上暖玉一說，有所爭議，世所罕見，所以他一時認不出來，也不奇怪。”
楊歡瞧着他說得頭頭是道，倒是有些相信了。
不然沒道理人家英國王室貴族珍藏了那麼多年，人家又不是傻子。
要真是漢武帝劉徹的貼身暖玉，那這玩意可就值錢了，無價之寶啊！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皇權時代，誰擁有這枚暖玉，都鐵定不敢聲張，而最後很可能還是落入皇家之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清朝後期，流落到了歐洲。”
這一下楊歡就能在腦子裡勾勒出一幅藍圖了。
這枚暖玉落到了英國貴族手中，當時英國貴族又殖民了印度，於是就用印度的小葉紫檀打造了這個木盒子，當作是傳家之寶。
英倫貴族似乎很推崇用木盒子，威斯敏斯特公爵就是用木盒子來裝邀請函的。
老頭很快就找到了佐證的證據。
就見那枚玉佩被他拿在手中，沒多久，越發紅光，整塊玉佩也更爲暖手。
隱隱間，還帶着點若隱若現的香氣。
“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的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溫香暖玉！”老頭神情顯得非常的激動。
可一陣激動過後，老頭依依不捨的將玉佩重新放回了木盒子裡，珍而重之的雙手呈到楊歡面前，“楊少爺，這可是一枚價值連城的傳世之寶，還請謹慎小心！”
楊歡有些好笑的隨手接了過來，自己隨便買下來的東西，這都成國寶啦？
“老朽立即就回到翻閱古籍，如有收穫，一定立即再來拜訪！”
說着，老頭就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送到了楊歡的手裡。
一瞧，乖乖，原來還是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的名譽會長，叫張小川。
下面還留有他的電話！
“那你得趕緊了，不然我過兩天就要送人當壽禮了！”楊歡笑呵呵的說道。
送人當壽禮？
張小川看了看莊子誠，似乎想到了什麼，點點頭，抱一抱拳，告辭去了。
看着他一步一拐的離去，莊子誠有些奇怪，再看了看楊歡手中的名片。
“歡大哥，不會是個騙子吧？”
楊歡啞然失笑，“你見過這樣的騙子嗎？”
莊子誠有些無語了，還真沒見過！
“走吧，我們回去！”
兩人走出了巷道，莊子誠看清楚了位置，就打電話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等車的時候，楊歡接到了來自劉明偉的電話。
這個劉胖子早就打探清楚了，知道楊歡今天到京城的飛機，所以立即打電話過來，說是晚上要爲楊歡接風洗塵，請楊歡一定得賞臉。
楊歡推脫不過，就答應了下來。
坐了那麼久的飛機，一下機就跑古玩交易市場來，現在事情辦妥了，得趕緊回家去睡一覺，倒一倒時差才行。
可誰能想到，楊歡剛剛坐車離開，秦永明也在同一個地方下車。
巷道里立即跑出一個人來。
如果龍五在的話，一定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這傢伙就是剛纔從機場開始，就一直跟在他們後頭的人。
“秦大少！”
“楊歡呢？”秦永明劈頭就問。
“不知道，我看着他和莊子誠走出藏金閣，我就跑去回去打探消息，看樣子應該離開一段時間了吧。”
那名跟蹤的人顯然沒看到楊歡和張小川見面，還以爲他們離開很久了。
實際上，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情。
要是楊歡再耽擱一下，指不定還能碰上面。
“打探到什麼消息了？”秦永明關心的問道。
跟蹤的人搖了搖頭，“藏金閣的人不肯說，只是說，楊歡請他們鑑寶！”
“鑑寶？”
秦永明幾乎可以斷定，一定是楊歡買了某件古玩當壽禮！
這混蛋啊，竟然懂得投其所好，看來也不笨嘛！
“走，帶我去！”
藏金閣？
他秦大少纔剛剛從藏金閣花了將近一百萬買下了一件古玩當壽禮，他要去打探消息，難不成藏金閣的人還敢不告訴他？
秦永明來過兩三次了，熟門熟路的摸着巷道上了二樓。
藏金閣的東家不在，那中年文士卻在。
“老周！”秦永明走過去，喊了一聲。
“呦，秦大少，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
那中年文士平時一派斯文風流，一看到秦永明，卻是恨不能把諂媚給寫在臉上。
“老周，我問你一件事，你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
“行，你秦大少一句話，沒說的！”
秦永明做賊心虛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他們纔開口。
“剛纔莊子誠是不是帶了一個叫楊歡的人來找你們鑑寶？”
中年文士老週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對，是有這麼回事，鑑定一枚玉佩。”
“什麼來歷？”秦永明趕緊追問。
“我們東家看了好久，一口就斷定，這枚玉佩是贗品，價值不超過一萬。”
“真的？”秦永明有些不大相信。
楊歡精心準備的禮物，能是贗品？
“秦大少，這不是我說的，我們東家說的，你也知道，我們東家人稱火眼金睛，他看過的古玩不知道有多少，從不走眼！”老周非常篤定。
秦永明似乎很相信藏金閣老闆的眼光。
“只不過……”老周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