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倫蒂諾辭職！”
“佩雷斯，你給我滾蛋！”
“下臺吧，弗洛倫蒂諾！”
整座伯納烏球場都充斥着來自皇家馬德里球迷憤怒的聲音。
在死忠球迷聚集的南看臺，甚至有球迷拉起了一幕巨大的標語。
“弗洛倫蒂諾，我們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整座伯納烏球場都在發泄着怒火，甚至有球迷主動爲南安普敦球員的每一次觸球而鼓掌。
這不僅僅是在鼓掌，同時也是在掌摑皇家馬德里上下。
這羣死忠球迷在用這種方式來報復管理層、教練組和球員，發泄着他們內心的不滿。
楊歡端坐在伯納烏球場主席看臺上，皇家馬德里球迷炮轟的對象，弗洛倫蒂諾佩雷斯就坐在他的身旁。
在很多人的想象裡，這時候的弗洛倫蒂諾應該很驚慌失措，又或者說很憤怒。
但叫人奇怪的是，這位西班牙的地產大亨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反應，他看起來很淡定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球迷的噓聲和炮轟聲似的。
他只是不說話。
這讓坐在一旁的楊歡也有些尷尬，都是老朋友了，自己的球隊卻這麼不給皇家馬德里面子，確實是有點說不過去，可他也沒辦法，難不成要他跑去告訴球員，悠着點踢？
總而言之一句話，皇家馬德里輸慘了！
再側過頭去，看向自己的這位老朋友，楊歡心裡頭的感覺也是挺複雜的。
怎麼說呢？
作爲馬德里競技的老闆，楊歡對弗洛倫蒂諾目前的處境，甚至他如果真的引咎辭職的話，那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他會爲馬德里競技去掉一個心腹大患而感到高興。
很多人都說，弗洛倫蒂諾不懂球，這是扯淡。
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看了一輩子的皇家馬德里，他不懂球？
皇家馬德里這樣的球隊，問題永遠都 複雜的。
在很多人看來，皇家馬德里就是弗洛倫蒂諾的一言堂，但真是這樣嗎？
毫不客氣的講，沒有了弗洛倫蒂諾，皇家馬德里的所謂輝煌還能夠延續多久，這恐怕叫人很難猜測得準。
因爲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
二零零六年，弗洛倫蒂諾引咎辭職，銀河戰艦一期就此沉沒，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卡爾德隆和米賈托維奇的烏煙瘴氣，短短兩三年時間裡，將皇家馬德里搞得是一團糟，品牌價值也是一跌再跌，財政收入急速下滑。
職業足球裡有一句話，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
現在的皇家馬德里就算有錢了，也未必挖得到蘇亞雷斯、阿扎爾和阿奎羅這一級別的球星，要是等到沒有了錢，那就更不可能了。
銀河戰艦？二十世紀最佳俱樂部？
真心別逗了，這些虛名在職業球員看來，只能算是加分題。
想要挖角球星加盟，你得有錢，還得有運作能力。
這個世界是動態發展的，現在皇家馬德里收入這麼高，靠什麼？
球星！
沒有了球星，贊助商們樂意嗎？直播商們樂意嗎？
沒有了贊助商和直播商的大力支持，你的財政收入從哪兒來？
會員費？
全湊一塊都買不到阿扎爾一條腿！
當年桑斯的成績夠彪悍吧？
三年兩座歐冠，又出現了勞爾、古蒂、卡西利亞斯、耶羅等本土中堅球星。
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皇家馬德里差點破產，差點被歐足聯一腳踹出歐冠聯賽！
現在很多球迷奚落皇家馬德里靠政府的一大理由就是，弗洛倫蒂諾上臺之後，將現在馬德里四塔商業區的那一塊地皮高價賣給了政府，藉此一舉還清了債務，並得到了現在巴爾德貝巴斯訓練基地的這一塊地皮。
同樣一塊地，在桑斯手中是死的，但在弗洛倫蒂諾手裡，卻活了。
同樣一家老牌俱樂部，在桑斯、卡爾德隆等人手中是入不敷出，債築高臺，但在弗洛倫蒂諾手裡，卻變成了全世界經營最出色的球隊之一。
要沒有弗洛倫蒂諾，皇家馬德里現在恐怕很難跟馬德里競技和巴塞羅那抗衡，並列西超三雄，甚至說不定就跟AC米蘭一樣，沒落了。
這很奇怪嗎？
不奇怪，因爲職業足球從來都是這麼殘酷，都是這麼的弱肉強食。
就好像十幾年前，德甲輝煌的時候，誰會想到基爾希集團突然破產？
意甲七姐妹的巔峰時期，誰會想到意甲聯賽會有今天？
十年前的AC米蘭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
有的時候，楊歡心裡頭還真是挺替弗洛倫蒂諾不值的。
弗洛倫蒂諾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沉如水，呼吸也很平和，看起來好像完全不爲所動。
足足沉默了有五六分鐘之後，他才突然長嘆了一聲，淡淡的說了一句，“絕大多數的人，往往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這話聽來，多少有些唏噓，有些惆悵。
楊歡微微一笑，“所以，纔會那麼容易受到媒體的煽動，那麼容易跟風隨大流。”
弗洛倫蒂諾點頭，“在我們這一羣皇家馬德里的老球迷眼裡，這支球隊從來都是最獨一無二的球隊，聚集着全世界最好的球星，踢着全世界最好看的足球，拿下全世界所有的冠軍。”
“你說的是伯納烏？”
楊歡知道，那是一個能夠讓皇家馬德里以他的名字來命名自己主場的主席，堪稱偉大。
伯納烏執掌皇家馬德里的那一段時間，絕對是皇家馬德里歷史上最巔峰的時刻。
五座歐洲冠軍，十幾座聯賽冠軍，再加上迪斯蒂法諾、普斯卡什等超級巨星。
如果說，皇家馬德里能夠獲得二十世紀最佳足球俱樂部，那其中一大半功勞要給伯納烏。
“時代變了，弗洛倫蒂諾！”楊歡聽得出來，弗洛倫蒂諾心裡頭還很不是滋味。
在他的眼裡，伯納烏一直都是他追求的目標，他認爲，門多薩和桑斯時期的皇家馬德里並不出色，雖然拿到了兩座歐冠，成績上也不錯，但距離他心目中那支偉大的皇家馬德里還相去甚遠。
甚至不僅僅是他，在馬德里，在皇家馬德里的會員裡面，有着一羣跟他懷有相同理念和想法的老球迷，他們都渴望自己所熱愛的這支球隊能夠重現伯納烏時期的輝煌。
最好的球星，最漂亮的足球，最出色的成績！
但時代已經變了！
“是啊，時代變了！”弗洛倫蒂諾不由得擡起頭，一聲長長的嘆息。
要說，現在歐洲球隊裡，最像伯納烏時期的皇家馬德里的，那就是楊歡的南安普敦。
聖徒隊內聚集了世界上最大牌的球星，踢着全世界最酣暢淋漓的攻勢足球，英超四連冠，歐冠三連冠在望。
這樣的球隊，堪稱偉大！
楊歡看到弗洛倫蒂諾的表情，西班牙人雖然年紀不小，但卻精神狀態很好，可現在再一看，他的神情有些萎靡，彷彿頃刻間衰老了十歲。
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衰老十歲，沒什麼感覺，可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再衰老個十歲，那就太嚇人了。
這也不難看出，今晚上在伯納烏球場出現的這一幕，對他的打擊到底有多大。
要是趕在世紀初，弗洛倫蒂諾的經營策略還能夠所向披靡，甚至再早幾年，都還能夠實現。
可是現在，隨着資本大肆涌入，曼城、托特納姆熱刺、巴黎聖日耳曼
這些個球隊一個個都不差錢，他們不計後果的投入，大大的擡高了轉會市場上巨星球員的價值，同時也造成了巨星球員供不應求的局面。
近些年來，巴塞羅那崛起，拜仁慕尼黑崛起，南安普敦崛起，如今，連馬德里競技都跟着崛起，直接導致皇家馬德里不僅僅是成績上難以保證，就算是手中握有再多的錢，都很難引進自己想要的巨星。
去年夏季，引進阿扎爾和蘇亞雷斯受挫，引進阿奎羅失敗，最終只買來了一個萊萬多夫斯基，就已經足以讓人看清楚目前的局勢了。
完全可以這麼說，弗洛倫蒂諾的銀河戰艦策略已經是舉步維艱了。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或許，你應該考慮改變皇家馬德里的經營策略，正如那些媒體所說的，務實一點。”
以皇家馬德里現在的情況，務實點經營的話，保住豪門位置不難。
可弗洛倫蒂諾聽了之後，卻呵呵笑了起來，看向了楊歡，“我都已經六十九啦，馬上就要七十了，你現在對一個七十歲的老頭說，你還能夠煥發第二春？”
楊歡完全沒想到，弗洛倫蒂諾竟然還有這種幽默感，平時沒看出來呀。
可他怎麼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呢？
弗洛倫蒂諾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
“銀河戰艦是我們心目中的皇家馬德里，如果聽你們的，雖然可能在成績上會更好一點，但那就不再是我們心目中的那支皇家馬德里了。”
說完了這句話，弗洛倫蒂諾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已經竭盡我所能，做了我能夠做的事情了，剩下的，該交給別人了！”
楊歡腦子裡一下子就亮堂了，老弗爺這是要退了！
他很想要喊一聲，別啊，我可是看着你的銀河戰艦長大的，你怎麼能退呢？
可這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或許對於弗洛倫蒂諾這個級別的人來說，現在退，多少還能夠保留住一點體面吧。
弗洛倫蒂諾看了看楊歡，微微笑着，“不是我自誇，我一退，整個歐洲足壇沒人玩得過你！”
楊歡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聲就笑了，“不是吧？你在的時候，不也是玩不過我？”
沒看出來，這老頭對他自己評價還這麼高？
弗洛倫蒂諾呵呵直笑，“我聽人家說，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已經一把年紀了，也是時候該死在這沙灘上了。”
“那我得說一句，你一退，皇家馬德里短時間內沒人比得上你！”
說這話時，楊歡也是一臉的坦誠。
要駕馭皇家馬德里這樣的球隊，不是說你單純有能力有識見就夠了的，你還得有手腕，有魄力，有能夠駕馭得住那一票董事會的能力。
放眼當今的皇家馬德里，誰可以？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弗洛倫蒂諾反而是一臉的輕鬆，“我相信，總有人會幹掉你的！”
楊歡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放馬過來吧！”
可心裡頭卻在鬱悶，我特麼啥時候成爲你們的歐洲公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