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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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蹭啊蹭啊,心滿意足。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摸我的頭。
“一年不見……還是這麼瘦,”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他在我頭頂和他耳朵的高度比劃了一下,“不過長高了點。”
我興奮。“是嗎?是嗎?”
“是,”他忍笑點頭,“我看看啊,嗯,這臉也更俊了。”
“那個……不管它,哥,你過得可好?”
我從他的懷裡擡起頭來,上下打量,一雙漂亮的鳳目帶着笑意,溫暖和熙的看着我。
一如既往,俊雅逼人,瀟灑脫塵。
他環着我,胸腔因爲笑而微微顫動着,一掃屋裡的青燈冷寂,“我一向都好,你好不好?”
“好啊,很好。”
“真的假的,”他捏上我臉,幾分研究的神色,“臉上沒什麼血色……一路過來累壞了吧?”
“不累,歇幾天就好了。”
哪能告訴他來的路上生病了,他會碎碎念,一直碎碎念,實在有損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他拉着我的手,在桌邊坐下,“斷斷續續聽到很多你的傳聞,你這小子,越來越有名了啊。”
“是嗎?我的名氣已經傳到京師了?”
我傻笑,我有這麼有名嗎?
“呵……再等個三五年吧。”他嗤笑着打破我的幻想,“你的消息,當然是我派人着意探聽的。”
“呃……”原來是這樣,不過他關心我,也很好啊。
心情極好,我抱着他接着蹭。
“我的白蓮小公子哥都聲名在外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他笑嗔着,卻由着我粘在他身上。
“不管啊,有一年了……”我膩歪道,“想死我了。”
他嘆一口氣,環着我的手上加力。
懷念的淡淡松香味傳來,我滿足而歡欣的嘆息。
半晌,想起一事,我從他懷裡擡起頭,“哥,我這一年在廣平,還算混得不錯。”
我喜滋滋的伸手到懷裡,掏出厚嗒嗒一疊紙塞給他,“你看。”
他展開來一一看了,微微吃驚,“兩萬五千兩?你……”
“很能幹吧。”我得意。
他握着那沓銀票,抖了抖,唰唰直響。
錢的聲音……
我樂:“是不是比你的暗渠賺的還多?”
他苦笑,“好傢伙,等範師傅知道了,少不了狠狠誇你。”
“廣平是個小地方,不然不止這些,城裡的官宦富戶都給我榨得差不多了,以後要向……”
他打斷我,“不知收斂,作畫難道不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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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不迭解釋,“我真沒花多少功夫,沒畫幾幅……你沒聽探子說,我一幅畫是千金難求?”
“我知道你本事,不過短短兩年就聲名赫赫,”他笑着掐上我臉,“當年路邊撿個傻小子,話都不會說,誰知道翻身就變個大才子。”
“嘿……賺了吧,沒白撿吧?”我咯吱他。
“沒白撿,呵呵,”他笑着擋我亂戳的手,“撿到寶了。”
“可不是寶?天大的寶,可便宜你了。”
“是,是,我的活寶。”
兩人笑畢,他按下我手,再看銀票,卻又帶上幾分無奈,“你怎樣弄的,賺得這樣厲害?”
“死要錢唄,高價,少畫,不認人。”
“去年一萬一千兩,今年兩萬五千兩,這樣下去……”
他看着銀票沒有說下去,片刻,幾分無奈的輕輕搖頭,再轉過來,眼中現出一絲幽暗,“鵲兒,你難道忘了,我爲什麼要你去廣平?”
星眸對上我的眼睛,一瞬間,我真的覺得有點後悔。
“哥,”避開那灼人的目光,我咬牙道,“你的事,你不讓我參與,我就不參與。我老老實實當我的蘇才子,順便幫你賺點銀子,有什麼關係。”
對不住,這性,我死活任了。
“你……”他抓着我的手,因爲生氣而用上真勁,自己還渾然不覺。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
他甩開我的手,坐在一邊生悶氣。
我哪裡是不明白,我明白,可我不情願。
什麼也不能說,只能安靜的坐着,等他漸漸氣平。
過了半晌,我先忍不住了。
“哥……”小聲喊。
他扭過臉去。
“聞哥……”接着喊。
他不理我。
“以後我不畫那麼多,我每幅就賣五百兩,什麼撈什子詩也不作了,飯局也不蹭了,不顯山不露水的悶聲發大財,還不行麼?”
堂堂白蓮公子,都死皮賴臉的求饒了,他還是不理人。
“你乾的事,我絕不過問。有什麼危險,我第一個跑。我跑了以後打死也不承認認識你,也不管你死活,自個每天好吃好玩,養尊處優,過幾年,娶三五個漂亮姑娘當妻,七八個美貌丫頭當妾,生一大堆大胖小子,起名叫大聞二聞三聞四聞……他們長大了問什麼要起這麼個名,我再偷偷告訴他們上面有個爹爹很喜歡很喜歡的叔,好不好?”
“你小子咒我……”
他實在忍不住,指着我哭笑不得。
我小聲不滿的嘟囔,“你不就是這麼想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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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哥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立馬樂了,三寸如簧拼命的鼓,有效果。
溫暖的大手失而復得,我抓着搖了個夠,纔想起正事。“對了,我在廣平,見到吏部侍郎李仲恭了,還有戶部侍郎盧度。”
“我已經知道了,”聞哥沉吟道,“他們這時候去了廣平……”
“北邊軍餉,真出了問題?”
“嗯……”聞哥陷入沉思,“盧度是有名的查賬好手,李仲恭又是周丞相的親信,他們下去,看來軍餉被動確有其事。”
我一顆心放下,吐吐舌頭,“我還以爲,是你搗鼓的呢。”
頭上立刻捱了一下,“亂說,這等——”
“這等禍國殃民的事,你怎麼會做。”我呵呵笑着打斷他。
他看着我,笑得有點無奈。
“戰事緊張,還分餉不均,他們這是在搞什麼啊。”又想起來,不免埋怨。
聞哥搖頭,“這次糧草剛運過去,北狄就派了虎師豹師下來,連襲四個郡,損失很大。”
“這是冬季前最後一次劫掠了吧?”
“希望是。糧草被劫,餉銀又不見,軍心何其不穩……現在來襲,只有捱打的分。”
我有些不安,“就憑盧度他們,能查得出來嗎?”
“不知道。如果真心要查,還是能查出些眉目,只是怕……”
“賊喊捉賊?”我問。
聞哥再次搖頭,“本來我也懷疑周肅夫,可要是他自己做的事,何必派了李仲恭下去,不好交代。再說糧草運到和北狄出兵幾乎同時,不久餉銀又失竊……周肅夫雖然弄權,卻不是戀財的人,以他當今的地位,邊防開道口子,對他沒有好處。”
“可是前線的將軍怎麼做得了這件大事?他們性子粗不說,餉銀何時出運、走的路線是朝廷絕密,就算有人牽線,突然之間又哪有時間地方、人力物力穩妥分帳,私藏金銀……”我想到一個可能,陡然驚駭,“除非……餉銀是去了北邊,朝中,有北狄的內應?”
“不錯!思來想去,現下我們也是懷疑——”聞哥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一雙鳳目凝起神光,炯炯的看過來。
我識時務的住了嘴。
他微張着的口動了動,半晌過去……嘆氣,一掌拍上自己的腦門,頹然向後仰靠,“……瞧我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在一旁,無聲看着他,漸漸抑不住的翹起嘴角。
他有些生氣的看我笑,看着看着,眼神又漸漸暖起來,臉色也慢慢緩和,最後脣邊淡出帶着一絲無奈的笑,吐出認命的一聲輕嘆。“鵲兒,你真是長大了……”
是啊,我點頭,我真的長大了。
大到可以談論國家大事,可以出謀劃策,可以替你分憂了。
“……還是說些別的吧。”
聞哥卻側過頭,眼睛望着茶水。
總是這樣,不過……也沒什麼。
“對了,哥,”我想起那隻假面狐狸來,“廉王四子你認不認識?”
聞哥想了想,道,“廉王無賢名,不過他六個兒子,據說個個都不差,我當初見過老大元凜,老二元勝,卻也不假。至於其他的,都比我小不少,就不熟了。”
“唔,那就算了——”
說話間,門外忽然響起呼呼風聲,我和聞哥對視一眼,他一口吹滅蠟燭,我們兩人各自閃身到一側門後。
心中狂跳,不會是我帶了什麼尾巴吧。
不等我細想來這裡的經過,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人影帶風進來。
來人在一片黑暗中如能視物,施展身法沒有片刻停頓,身子向右一欺,右手陡然成爪,上來就掐我的喉嚨。
我向後急退,連換三種步法,那隻虎爪毫不放鬆,始終在我咽喉前兩寸晃動。
好狠,好準!
聞哥一個側身□來,拍掌直抄那黑影腋下,近身變掌爲拳,攻其左肋,眼看可替我解圍,那人左肩倏忽間收縮,擡臂擋格,順下一掌,發力將他推了出去,聞哥一個趄趔,生生站定,忽然望呆,站那不動了。
我驚,他怎麼不管我了,一失神之間,黑影貼我更近,指尖都碰上了喉頭,我退不能退,眼看就要撞上牆壁,一咬牙,倏地蹲下,望桌子就鑽,穿過桌子就跑。
站起來還沒跑幾步,身後虎虎生風,轉瞬就被拉住了後頸,老鷹抓小雞一般被人提起,動彈不得。
心中登時一涼。
我蘇鵲七尺男兒,難道今日不明不白要葬身此處!
只聽身後之人冷冷的道,“什麼三角貓的功夫,就會逃。”
心中一涼,忽的變成心中一亮。
我回首,提起的心已放回肚子裡,只嘻嘻哈哈的笑,“師父教的笨徒弟啊……”
聞哥點亮了燈。
芸師父拽着我的脖子,一張老臉上春光氾濫。
“想死我的小乖乖啊,快給我親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強摟民男,還上來就又親又啃,有沒有天理啊!
我費力掙扎,無奈力不如人,不一會就氣喘吁吁,臉上是口水漣漣。
“師父,怎麼說我也十七……一個大……男……唉……”
我哀叫,現在是又摟又抱,加又掐又捏。
“我管你幾歲,你在老孃面前,始終是個尿牀被打的小屁娃!”
造謠,純粹的造謠。
我承認當年我黃口垂髫,任你欺凌,但我絕沒有尿過牀!
求救的看向聞哥,他悠然一邊坐下,喝茶。
心中一片悽慘,任怪力老婆子上下其手,將我渾身都摸了個遍。
“很好,”她最後捏了我下屁股,下結論道,“除了氣虧血虛,四肢無力,沒受什麼內傷。”
誰知道她是不是借題發揮啊。
把我搓揉完畢,芸師父滿意的坐下,喝茶,我跪地奉上的茶。
“接到飛鴿傳書,我辦完事就急急趕來見你,你感激吧。”
“師父深情,鵲兒感恩戴德,萬死難報。”
我自動自發的站在她身後,一邊給她揉捏肩膀,一邊有問有答,笑得一臉鮮花。
“你有沒有想過我?”
“沒有一天不想,師父的如花容顏,夜夜入夢。”暫停揉捏,我雙手作西子捧心狀,“鵲兒就是奇怪,怎麼一年不見,師父還這麼青春動人,尤勝往昔啊?”
“呵……咳,”芸師父忍住,哼一聲,“你少對我媚笑,老孃不吃這一套。”
“那是,尋常恭維,哪配得上我師父這等仙人。”
芸師父還沒笑,聞哥先忍不住,拿着茶杯的手抖抖,抖出“咔咔”的脆瓷碰撞聲。
芸師父聞聲臉紅了紅,投我一記眼刀,“說,你那張小臉,這一年裡迷死了幾個不要命的丫頭?”
“哪有啊,君子自清,我……”
“哼,你個猴精,看不上人家就直說,少搞得人家死去活來的相思。知道麼,相思債,可是要償的!”
“是,師父教訓的是。徒兒自知妖孽之身,未免天譴,以後定要潔身自好,只相思師父一人。”
“噗……”芸師父沒忍住,嗆了。
我給她順背,陪笑,她緩過來,翻一白眼,“你知道,就好!”
哎,就知道欺壓我。
就這麼一個以欺壓弱小的我爲樂的惡婆子,轉頭對了聞哥,就變得謙恭有禮。
“殿下,人我已經帶到了,你看是等老範回來一起去見,還是您先見一面?”
聞哥想了想。
“明天我先見一面,也不用告訴他我是誰,若是沒有本事,寧缺毋濫。”
“是。”
“大谷倉那邊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動靜,但是小黎在那邊看着……”
“通知小黎,這件事容不得差錯。各地都在收糧,這半月是關鍵。”
……
他們忽然說正事,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鵲兒,你去哪兒?”
起身又被聞哥喊住。
“我……去給你們望望風啊。”
我訕訕的說,被他發現,想偷偷摸門閂的手停在半空中。
“回來。”
“嗯……”
“快回來。”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是遠遠站邊上好了。
“你給我回來!”
先帝二子,當今明王,六年前死了的那個人,伸出他漂亮的手指着我,臉上是又好氣又好笑。
“……外面風大。”他最後無奈的說。
芸師父發笑,“哼,你師父我坐在這兒,還要你去望什麼風!”
兩人都發了話,我只好回來坐着。
聞哥不再和芸師父說起他們的事,只是拉了我,詳細的問我這一年的情況。
古剎寂寥,青燈明暖。一夜話短,又不盡綿長。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