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看到這番陣仗,當即不滿。她在江陵城行走多年,經常出入高門貴戶,即便是聲望最高的左公館,接連幾個小姐也是她親自接生。
“穆大小姐,我看您年輕,不與你計較。若你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氣。”穩婆冷哼出聲,眼裡露出濃濃不屑,壓根不把穆念亭放眼裡。
穆悠早被嚇地六神無主,身體僵直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任由丫頭押着。
穆念亭看着穩婆,笑道,“拿根棍子捅,三妹妹的清白若毀在棍子上,誰來擔責?我知道您是聲名在外的人,我自然不敢唐突您。但……”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而後上前朝穩婆耳語,“你今日的所作所爲,如果傳出去,今後誰還敢請你接生?又或者,明面上是接生婆,其實這雙手,早已被鮮血染溼。”
宅門深院,姨太太們爭妍鬥豔,也不乏母憑子貴。但前提是,孩子安慰落地平安長大。
穩婆眉頭皺起,誰能想到一個鄉野丫頭,竟有膽威脅她。
“大小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但穆老爺的吩咐,我不敢不從。”
穆念亭臉上笑意不減,“你驗吧。”話落,她看向穆悠,“三妹妹,姆媽叫我來看你,不曾想看到這幕。你放寬心,二姨太已經向阿爸求情了。”
話音落下,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多時,穆正已經走入屋內。
春柳的心一沉,老爺對二姨太不管不問多年,這次怎麼被請來了?
二姨太看到落在地上的木棍,放下心來,幸好來得早。若晚來一步,女兒的清白,當真保不住了。
“穩婆,什麼時候驗身要用到棍子了?”
“老身,這……”
二姨太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揪住穆正的衣襬,“老爺,您要給悠悠做主。這穩婆分明藏了不好的心思,不知聽命於誰,加害悠悠!”
穆念亭看向春柳,搶先一步開口道,“阿爸,我從書房出來,福叔便領着我到三妹妹的院來。姆媽的吩咐,我必須聽。”
蹲坐在牀上呆愣的穆悠終於反應過來,哭嚎道,“阿爸,她們聯手要毀了我,您要爲我做
主啊!”
一時之間,屋內更加吵吵鬧鬧。
穩婆收了大夫人的銀子,自然要替她辦事,這手段她見得也不少。三小姐不過是姨太太生的,又不是兒子,穆老爺不會因這事真辦她。
“穆老爺,木棍一法是新出的驗身方法,不會真的捅進去,但必須經驗老道的人才可。”
穆正仔仔細細地看穩婆,這婆子和多名貴婦有往來,他不能真的得罪。
“其他人都退下,你給小女好好查看。”
二姨太聽到後,兩眼一瞪,“老爺,您怎能……”
不等她說完,穆正立即派人拉她出去,“一介婦人,出去。”
“老爺,老爺!”
穆念亭看着二姨太被硬生生拉出去,穩婆更是彎腰撿起木棍。她本不想插手此事,但如果遂了大夫人的意,這口黑鍋她不背。
“阿爸!您還是讓穩婆慢點動手,有句話,我不知能不能講。”
穆悠聽到,也不管恨穆念亭,高叫道,“阿爸,您就聽大姐一言吧!”
“阿爸,請到側屋。”穆念亭手往旁側伸去,有些話不能當衆說。
穆正吩咐穩婆暫時停手,隨即跟着大女兒去了側屋。
側屋內
“現在沒有旁人,有什麼話,直說。”
“阿爸,三妹妹出事的那天晚上,正是我回公館的那日。我爲何突然失蹤,三妹妹又怎同一天晚上出事?我和左爺有婚約,但我自知配不上他,等恰當時候自會退婚。而我沒想到姆媽看我不順眼,總以爲我會執意不退婚。”
說到這裡,穆念亭委屈起來,斷斷續續道,“對我下手不成,便對三妹妹下手。即便三妹妹清白,但誰能保證消息不外傳?現在,驗身不是要緊事,而是替三妹妹尋一普通夫婿嫁了。”
穆念亭說的情真意切,句句在理,穆正不由得深思起來,更對這個女兒另眼相看。
“你不在深宅長大,這些誰教你的?”
“阿爸,鄉里也有富人,比如地主。沒吃過豬,總看過豬跑。”
“你倒是聰慧,只是,聰明的女子大多活
不長遠。”話落,穆正一甩衣袖直接出了屋。
穆念亭看着他的背影,聰明到展露鋒芒的,自然活不長。但韜光隱晦的,可就不同了。
等她出側屋的時候,穩婆已被福叔帶走了,春柳也被遣到了大院。二姨太抱着穆悠嚶嚶地哭着,等穆正說出尋覓夫婿的時候,一時之間,二姨太有些接受不了。
“老爺,悠悠排行第三,怎先出嫁?不符合規矩。”
“主意已定,我會爲她擇普通人家。”說罷,穆正不再看母女兩人,徑自走了出去。
穆悠呆呆地看着牀板,低聲呢喃,“母親,阿爸剛纔說普通人家,我好歹是三小姐,怎能是普通……”
此時,穆念亭上前一步道,“二姨太,三妹妹落的此等下場,到底何人作梗,你們猜不出嗎?”
“我怎會不知,大夫人恨我當年勾搭老爺。可是,過去十幾年了,我早已不爭,不曾想,她仍不放過我的女兒。”二姨太揪緊了帕子,抽抽噎噎起來。
穆念亭輕聲道,“不爭不代表放過你。”說罷,她走了出去,並將房門關上。
屋內,穆悠拽緊被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悠悠,你怎了,是不是被嚇壞了?”
“母親,我……有件事。”穆悠吞吞吐吐起來,之後才說道,“我本想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大姐失蹤是我派人指使,小廝失手,我在樹林內問其緣由。”
“竟有這等事!你素來機靈,怎犯糊塗?我雖多年不爭,可我不蠢,你想的一石二鳥計策,在大夫人那,便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母親,江陵城內,大家只知道二姐,可我哪一點比她弱?即便爲妾,我也要嫁給左爺!”穆悠的小臉皺成一團,看地二姨太着實心疼。
“女兒,姨太太不好當。若你鐵了心要嫁左爺,母親自會想辦法。”說罷,二姨太眼裡多了絲堅定。多年來的不爭換來沉重的一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二姨太這番改變正中穆念亭下懷,她肯出手幫助殺害她的人,別有用意。沉寂十幾年的人,一旦有了爭的心思,對她來說,有利無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