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森羅殿前,柳清歡本以爲會在無趣中度過這幾天,因爲他預測鴆老的娶妃宴多半無甚意思,不過是多了跟九幽衆修接觸的機會。
等到了森羅殿,才發現這座殿頗爲神秘古老,比他從前認知的要大得多,就猶如一座黑色巨石壘起的龐大城池,只不過這座城有天花板,漂浮在永恆的化不開的黑夜中。
殿內的通道衆多,高矮寬窄不一,一條連着一條,縱橫交錯宛如迷宮,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其中迷路。
而通道兩側時不時出現一道門,有的緊閉有的洞開,有的人來人往,有的讓人退避三舍。
柳清歡從一家店鋪裡出來,剛剛收穫了一批青冥那邊不太常見的靈材,所以他心情頗爲不錯。
“尊上,您下面想去哪兒?”身後跟着的侍從小心翼翼地問道。
柳清歡慢悠悠地隨着人流往前走,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把扇子,一邊搖一邊道:“也買得差不多了,去上面幾層逛逛吧!”
侍從自然不敢有意見,他接到的命令就是隨時跟在這位道魁身後,儘量滿足他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
“那我帶您去傳送陣,可以直接傳到下一層去。”
柳清歡卻搖頭道:“這裡走去下一層也不用費多少時間吧?”得到肯定的答覆,他便道:“那就走吧!正好我也想好好參觀一下森羅殿。”
於是,兩人離開那條最熱鬧的街市,轉過幾條通道,周圍嘈雜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
厚重的石牆矗立在兩側,上面佈滿了時間的痕跡,火把發出的光搖曳不定,偶爾會突然變成幽綠色,映照得周圍鬼氣森森。路過的人都帶着戒備的神色,不由得加快腳步。
只有柳清歡不緊不慢,彷彿走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偶爾還會停下來,站在漆黑的窗口前凝望外面的永夜。
侍從也不知柳清歡在看什麼,他的修爲其實不低,也有合體中期,不然不會被派來接待道魁。
他試探地開口道:“以前有不少人走出森羅殿,想要探索外面是否藏着其他秘密,但俱都一無所獲,因爲無論飛多久,周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柳清歡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眼中的幽光在轉頭之時一閃而沒。
“出去的人都回來了嗎?”
“這……”侍從被問懵了:“都回來了吧,沒聽說誰迷失在外面……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人出去過了,因爲都知道外面什麼都沒有。”
又幹笑道:“森羅殿裡或許經常有人失蹤,但多是仇殺和其他原因,跟這座殿沒有關係。”
“那些鬼凋?”柳清歡問道。
“鬼凋其實不厲害,只要有防備,基本傷不到人。”
柳清歡摸了摸下巴:“帶我去最近的鬼凋看看。”
侍從“好”字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怎麼?”
“沒、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離此最近的那隻鬼凋好像腦子有點問題。”
“它生出了靈智?”
侍從一言難盡的樣子:“不好說,您過去看了就知道。”
兩人轉過拐角,穿過一間屋子,又爬上幾十階石梯,前方突然變成了死路。
柳清歡目光一掃,發現那是一尊身形矮小的石凋,蹲在牆角,不知道正在鼓搗什麼。
他擡手製止侍從出聲,輕輕走過鬼凋背後,就見它拿着一塊石頭,在牆上又寫又畫,只是用於建造森羅殿的石料明顯堅硬非常,所以任由鬼凋如何努力,也沒在上面留下多少痕跡。
柳清歡看了一會兒,發現對方筆不成字、劃不成圖,只是在亂寫亂畫而已。
正欲移開目光,一低頭,卻發現他眼間掛着的冥神印,趴在印身上的那條鬼螭也探出個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鬼凋。
“?”
柳清歡疑惑,伸出手指戳了戳鬼螭的小腦袋,對方不耐煩地甩頭,再戳就被咬了一口。
“嘶~”
鬼凋被驚動,勐地跳將而起,見到身後站着兩個人,齜牙咧嘴地就想撲過來。然而下一瞬,它就以飛撲的姿勢被定在了空中,又砰的一聲摔落於地。
柳清歡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兩個很深的牙印,幾乎見血,再次確認冥神印上這隻鬼螭果然惹不得。
繞開地上的石凋,他走到那面牆前,低頭問鬼螭:“你能看出它寫的是什麼?”
“啊,我不知道!”身後的侍從一臉迷惑,走上前來道:“有人曾經給過它筆,就是想看它到底寫的什麼,但最終這面牆幾乎被塗滿,也沒找到一個文字。”
鬼螭趴在冥神印上又開始裝死,柳清歡看了一眼牆壁,又看了眼地上動彈不得的鬼凋,不禁陷入思索。
既然這隻鬼凋的行爲能引起鬼螭的注意,那必然有其特殊之處,只是這事得他自己去摸索,鬼螭是不會給他提供幫助的。
“這些鬼凋其實是相當於地縛靈一般的存在它們只能在一個或幾個特定的區域活動,把它們打碎了,不久後又會重新復原。”侍從介紹道:“所以也有人說,它們是森羅殿真正的守衛。”
“嗯?”柳清歡被打斷思緒,想了想又暗自失笑:
他真是老毛病又犯了,到哪裡都想探查個究竟,但這不合時宜,且不說森羅殿是九幽的地盤,不會允許他到處亂闖,不然也不會派個人一直跟着。
再說,他就是來此地做兩天客,也沒時間探索這座宮殿的秘密,所以即使知道森羅殿跟地府有些關聯,也無從證實。
他轉身朝外走:“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
……
鴆老的娶妃宴很快到來,如柳清歡預料的那樣,整個延席熱鬧卻無趣,新娘子只出來露了一面,就又很快退回內殿去了。
來的賓客不少,但其實也不多,畢竟只是一場娶妃宴,還沒重要到所有人都必須來參加。
柳清歡被請到上座,與伯陽等人坐在一起,不斷有九幽修士過來打招呼,也有人想要打聽黑日界的事。
顯然消息已經在小範圍內開始傳開,不過柳清歡暫時不打算在公開場合談論,因此都一言以帶過。
作爲新郎,鴆老臉上並沒有太多喜色,反而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端着一杯酒,走到柳清歡身邊,低聲道:“太微道友,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