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的!”曹暮夜突然暴起抓住林幽的衣襟與其對視。
林幽嚇得魂飛魄散本能拼命搖頭,隨後是被用力扔在炕上,全身的疼痛讓她清醒轉看正要逼近的曹暮夜,夜裡他就像地獄爬上來的鬼,林幽抓着被子往頭頂蓋下,發出求教的尖叫聲。
“閉嘴,說怎麼死的。”曹暮夜用力掐住林幽的脖子直到她安分才放開她。
林幽捂着脖子不斷的咳嗽,淚水從眼裡不斷的流下,方纔全身冰寒浸透窒息感掏空她的身子死亡的氣息步步逼近,就差一步她就要死了!她求生的用盡全力抓住曹暮夜的衣服求饒,“求你,求你不要殺我,你問什麼我都說!我都說!”
“怎麼死的。”
林幽打了個激靈,回憶中魂似乎被人勾走般沒了生氣,曹暮夜沒理會她的變化靜靜等她反應,屋內死寂般鋪着銀色的月霜,“翠蘭爲了救我,臨死前她跟我說這裡離乾孃家近,讓我過來投奔,就說我是她的小姐,葬乾爹的恩人。”
“你撒謊。”
“沒有,我沒有,我只是怕乾孃拒絕收留我才謊稱是翠蘭,我真是要替翠蘭盡孝的,不算撒謊,今後我就是翠蘭,不算撒謊。”林幽似乎進了魔障,不斷重複像要說服曹暮夜又像要說服自己。
“閉嘴!”曹暮夜抓住林幽的頭髮提起她扔到牆上,“翠蘭呢?”
“我將她葬在黃山崗,那裡有可大樹。”林幽眼有些空洞,表情詭異的夾着笑。
“墓碑上寫着什麼,寫出來。”曹暮夜說着拉過林幽的手在她食指上劃了道口子,“寫。”朝林幽身上砸來了一塊破布。
林幽忍着指尖的疼痛把破布展開,回想親手寫的墓誌銘快速書寫,顫顫巍巍將破布交給曹暮夜“我真的沒撒謊。”
曹暮夜抓過破布轉身出門消失在夜幕中。
林幽呆望着門外的夜色,心漸漸平靜下來自問哪裡出現的破綻,分明只是個粗魯暴躁的大漢,哪裡來的洞察力和威懾力,林幽不解,當等待的恐懼爬上心頭,雙手向天祈禱曹暮夜看着她安葬翠蘭的面子上收留她。
曹暮夜一路施展輕功奔跑,終於在林幽說的黃山崗的大樹下找到了翠蘭的墓,墓修得很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墓很是氣派,藉着月光看到墓碑上的題字。
曹氏翠蘭 ……
曹暮夜一一對照,他不是不識字而是在看這字體,他雖是個粗人因常年在衙門當差也算見識過世面,看字識人的本領就是在師爺裡學來的。以前的大老爺跟他們吹牛說這越是富貴的人家越是講究,特別看重臉面就像這字,它能看出主人的品性和出身。
曹暮夜見過男人寫的字大開大合,而這墓碑上的字娟秀工整,明顯是出自女子之手,字裡面還藏着一股來自出身養出來的傲氣。曹暮夜冷哼一聲,讀上面的內容,除去基本的剩下就是歌頌墓主人的過往。
“酸臭矯作。”曹暮夜罵了句將破布塞進懷裡,又從懷裡掏出香燭紙錢,“你真是傻子,自己回來不好嗎?讓那東西來。”插好香燭再點燃紙錢,側坐在墓前看着燭火,“乾孃確實想你啊,街上看到跟你那般年紀的就說翠蘭不知過得怎麼樣,人家對你好嗎?你倒是好自己享福享到地府裡去了,留下個假的讓乾孃繼續幫你伺候。老子可不許!”嘩啦站了起來,在墓前拜了拜,“她要當你,我就要她當個真的你。”
林幽越等越怕越胡思亂想起來,她想到父親跟兄長評論百姓時,市井的人魚龍混雜,你要擦亮眼睛看清他們誰是雜魚誰是潛龍。潛龍?曹暮夜算不算?林幽很快搖頭,他不算龍最多就算一條很厲害的大頭魚,兇猛霸道橫衝直撞的不知何時會倒黴遭殃,不行,不行,林幽又害怕的搖頭,現在她住在這裡他倒黴遭殃不就是她倒黴遭殃。
林幽又想到了曾經大大小小的宴會,各色的達官貴人,男男女女無不高貴優雅待人和善,哪裡有曹暮夜這樣無禮粗鄙,這是他們這些貴圈裡最厭惡的,爲何她面對曹暮夜時心生恐懼,他身上有一股她從未感受的威懾之力,特別是在被他逼供的時候,他手段狠烈言語犀利簡單,無時不再壓迫她的神經要她屈服。
啪嗒!林幽驚恐看向門外,高大被拉長的影子進了屋子隨後它主人出現在她的跟前,他披星戴月而來一身泥濘擋不住霸氣凌然,林幽不敢動只是瑟縮的看着他,忐忑的等待他的判決。
“翠蘭怎麼死的?”聲音像把鋼刀冰冷。
林幽抖了下,眼眸微垂“途中遇到土匪。”
林幽不敢和盤托出,她知道曹暮夜問這個是一種試探也是看着翠蘭面子上的意思,只要過了他的試她就能留下來。如果知道她是被流放的,那就不同了不僅不收留她甚至會把她送進官府,結果她還是逃不過悲慘的命運,所以她不敢多說一字。
“哪裡來的錢?”曹暮夜想她要是有錢就不會投奔這裡了,問清錢的來歷正好摸清這富家小姐的斤兩。
林幽眼溼溼想到身無分文不想讓翠蘭曝屍荒野,她微微擡頭看曹暮夜帶着壓抑的哭腔,“典當孃親給的玉佩。”這是她唯一留下的念想,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希望孃親在天之靈能夠理解她不要怪罪她。
曹暮夜定定看着她,原來真是走投無路,他知道這人身上疑點重重,最大不過是富貴人家逃出來的小姐,既然翠蘭這樣保她,她又想當翠蘭那就成全她,不過要給她個下馬威,省得她以爲他好糊弄。
林幽見曹暮夜不說話,在家時孃親教過她察言觀色,此時曹暮夜明顯與出去前不同,他是認可翠蘭的,她頂了翠蘭的身份,他生氣是應該的,但不能趕她走,她不能走。
“我知道我頂替不對,請你瞧在翠蘭的份上,還,還有不讓乾孃傷心的份上,求你乾脆就將錯就錯吧。”
林幽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地上求他,她猜這莽漢是個有孝心的,要不也不會明明非常討厭自己還在乾孃面前忍了她那麼久,她覺得自己怎麼做非常卑鄙,爲了能留下來那就卑鄙一次吧,希望父母在天之靈不要怪罪她違背教導。
曹暮夜低頭看她發出悶笑,長臂一探將林幽提了起來,“我就說翠蘭怎麼那麼傻,原來有着你這精明的主子,難怪捨命賠你不止還倒貼我們一家子。”
林幽與曹暮夜靠得非常近,感受到他呼吸和咬牙切齒,更不用說那入耳生寒的話語,林幽臉色發白呼吸急促起來,“我,我只是想到乾孃知道翠蘭死了,定會非常傷心。”
“好。”越是有錢的人就沒幾個好的,曹暮夜喊了聲扔下林幽。
林幽悶哼一聲雙手忍痛撐起身子,連忙快速呼吸,頭稍微偏了下看清此刻曹暮夜的臉色,月光下他的臉像鋪上了冰霜,一雙尖銳的眼死死盯着她,她急忙別過頭,驚慌下不知下一步該如何。
這時林幽聽到曹暮夜低沉壓抑的嗓門,“畫出來。”
林幽眼眸流轉去看曹暮夜,發現他轉身出了門。林幽不解微微坐直身體,這時曹暮夜拿着一張草紙和塊碳進來。
“快畫。”曹暮夜將手裡的東西往林幽跟前一扔。
畫什麼?林幽不敢去問曹暮夜動作緩慢將事情捋了一遍,終於知道他的意思,草紙已經鋪開,她手拿着碳稍微磕碰了點,尋了個好的位置將早已熟爛於心的玉佩畫了出來。
林幽書畫極拿得出手,經常在貴女圈中大放光彩,雖是初次拿着碳繪畫,沒讓畫減色半分光彩反有着獨特的樸質感,畫畢林幽看着熟悉的紋路眼不禁紅了起來,孃親,孃親保佑你的幽幽吧。
曹暮夜抓過草紙隨便看了眼,嫌惡的看林幽說道:“你話的真假我會再查,既然你要當翠蘭,你就給老子好好當,要是當不好老子隨時把你踢走。”轉身離開。
林幽待在原處許久才無力跌坐在地,嗚嗚捂着嘴痛哭起來,終於留下來了,留下來了。林幽是清晨的涼風冷醒的,她發現自己睡在地上,眼發疼手摸了下還有些腫,稍微動了下全身就痠痛起來,咬着牙支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來,手撐着桌邊藉着清晨的陽光打量屋子,還好,屋子裡東西少,最晚的鬧騰沒有將屋子東西砸壞。
林幽沒想到自己爲收拾感慨,忍疼彎腰收拾好在地上的被子,在鋪好在牀上就可以若無其事的出門了。
“幽幽醒了啊!”曹乾孃突然站在門口,林幽嚇了一跳看着她,“嚇到了?”曹乾孃笑了聲進屋拉林幽發現林幽精神不是很好,眼還紅腫的上揚的脣角彎了下來,“這眼咋腫了?”
“沒事,乾孃昨晚沒睡好,一會就好了。”林幽裝笑推着曹乾孃出門,“乾孃我們還是去做早飯吧,您說要教我的。”
曹乾孃聽到林幽要做早飯很快就把她眼腫的事情忘了,笑着說好好,跟林幽進了屋。林幽一進廚房就回憶昨天的順序,馬上拿着把乾草過來,一手去尋火石。
“這哪兒是你乾的。”曹乾孃高興的剜了眼林幽,把她手裡的乾草搶了過來“你還沒有熟手,先一邊看着,以後有你乾的。”
林幽笑了笑,如果不是經過昨晚的事,她是非常高興這樣做的,髒活累活哪怕她再下決心,養尊處優慣了她還是無法上任的。如今被曹暮夜逼上梁山,還這樣做的話被他看到,她定會被踢出去的,她相信他在這方面可是說到做到的。
“乾孃,你不能都不給我做啊,不做哪能會呢!”林幽拿着小樹枝給曹乾孃。
曹乾孃笑着說了她幾句,越看越喜歡要是配給阿夜就好了,突然發現林幽臉色有點不對,轉頭一看,收斂笑容,“一大早的你不吱聲站人背後做甚,怪滲人的。”曹乾孃假氣瞪了眼曹暮夜把他懷裡的蓮寶抱過來。
“剛要出聲乾孃就看到我了,我可真怨啊!”曹暮夜委屈討好,餘光瞪了下林幽,林幽嚇得將踢翻了一個空罐子。
“瞧,不滲人?”嚇到人都不知道,以後怎麼娶到婆娘啊!曹乾孃打曹暮夜一下,對蓮寶說,“爹爹做早飯給我們吃好不好呀。”小蓮寶好似聽懂般高興在曹乾孃懷裡蹦噠,“整好你教幽幽怎麼做,我帶喂喂雞。”不推一把真是不行了。
“乾孃!”曹暮夜無奈往曹乾孃背影喊,無果轉瞪林幽,“還不做早飯,傻愣站着有飯吃?”
林幽回過神哦了聲,慌手慌腳的加水不小心把竈裡的火給澆滅了,感受到曹暮夜的怒火馬上用手那掏柴火,反被餘溫給燙到急收回手,耳朵就被曹暮夜的怒罵震得發聾。
“幹啥啥不行,要你何用!”
曹暮夜推開林幽拿火鉗把溼的柴火弄出來,從夾乾草生火,林幽不敢出聲也不敢動,屋裡靜得只有曹暮夜的動作聲,還有時不時外面傳來的對話聲。
“哎呦,原來是乾女兒啊!我還說道喜呢!終於給阿夜找到婆娘了。哎,不是我說啊!像阿夜這樣的,脾氣有差,還跑了婆娘,帶着個半大的娃,這十里八鄉的哪家的姑娘敢嫁他啊!”
跑了婆娘?不是說死了嗎?林幽將外面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嘀咕着有些出神,沒注意到曹暮夜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怒瞪她一眼火鉗朝她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