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在定下明天見面的時間與地點後,江楓便把微信羣的聊天記錄直接轉發給了他的大學同學蘇東河。
不到十分鐘,蘇東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江楓剛一接通,就聽到蘇東河急吼吼的說道:“江大師,你真是太牛逼了,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還有,我爺爺也牛逼,這眼光也太特麼毒辣了,資助的貧困學子全都是知恩圖報的人啊,他老人家這一輩子值了!”
江楓笑道:“是啊,你爺爺的眼光確實夠好,他老人家這麼多年來資助的都是品學優良的貧困學子,個個知恩圖報,老爺子這一輩子對家人有虧,但對社會有大貢獻。”
蘇東河感慨道:“我以前對我爺爺的行爲也頗有微詞,現在總算是真正理解他了,幫助這樣的貧困學子,值得。”
江楓提醒道:“老同學,老爺子的行爲確實值得讚賞,但他的資助方法不值得提倡,凡事都要量力而行。”
蘇東河鄭重的回答道:“我明白,老同學,這次真的謝謝你了,有了這份聊天記錄,我就有把握說服我的父母不計前嫌,重新接納我爺爺了。”
“都是同學,不必客氣。”
“那行,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等你明天過來我再好好招待你。”
“OK,那就先這樣,你去說服你父母吧!”
“嗯,好的。”
掛了電話後,蘇東河直接竄出房間,見客廳裡只有父親一個人心不在焉的看電視,便來到父母房間,敲門喊道:“媽,你睡了嗎?”
蘇母道:“還沒睡,你有什麼事?”
蘇東河道:“沒睡的話你出來一下,我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們說。”
很快,蘇母便拉開門,問道:“有什麼大事?”
蘇東河拉着母親一邊走向客廳一邊說道:“是關於我爺爺的大事。”
蘇母聞言臉色一沉,蹙眉道:“你吃飽了撐的?這事你跟着摻和什麼?”
蘇東河把母親按到沙發上坐好,然後拿出手機說道:“我也不跟你們說什麼大道理,我給你們兩個發一段聊天記錄,等你們看完了咱們再聊。”
蘇父蘇母都一臉懵逼的看着自家兒子,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蘇東河沒有多說,直接把老同學江楓發給他的聊天記錄轉發給父母,說道:“已經給你們發過去了,你們上微信看一下。”
這一刻,蘇父蘇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們兩個現在都心煩着呢,偏偏兒子還跟他們打啞謎,真是找罵的節奏。
不過,要罵也得師出有名,蘇父蘇母還是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看看兒子到底給他們發了什麼聊天記錄。
結果,在看到聊天記錄的那一刻,兩人臉色就變了。
十分鐘後,蘇父蘇母一臉震撼的對視了一眼,隨即雙雙看向自家兒子。
蘇父目光緊緊盯着兒子,不放心的問道:“你這聊天記錄不是僞造出來的吧?”
蘇東河自然明白他老子的心情,肯定的回答道:“當然是真的,這種分分鐘就會被拆穿的事情,我僞造出來幹嘛,皮癢啊?”
蘇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放心的問一句罷了,聞言又問道:“那位江楓真的是你的大學同學?”
蘇母也跟着提問道:“他是怎麼知道這些受助者名單的?”
蘇東河道:“他確實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所有同學中最神通廣大的一個,至於他是怎麼知道這些受助者名單的我也不清楚。”
蘇父道:“看來你這同學的家境不簡單啊,開口就捐六萬,口氣非常的輕鬆,似乎這六萬塊錢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他能調查到這些受助者的名單,有可能是他藉助家裡的勢力辦到的。”
蘇東河原本想解釋一下他同學目前所從事的職業,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個說來話長,以後再解釋不遲,當務之急是說服父母不計前嫌,重新接納爺爺。
想到這裡,蘇東河直接提問道:“爸,媽,聊天記錄你們也看了,對於這個事,你們怎麼看?有什麼想法?”
蘇父與蘇母對視了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良久,蘇父纔看向蘇母道:“老爺子的思想高度跟我們不一樣,這麼多年來他雖然沒有在經濟與勞力方面幫過我們,但他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原本就不應該指望父母幫襯自己,我們就算反對老爺子爲了資助貧困學子而把自家搞成這樣,也不能爲此而憎恨他,阿珍,你說呢?”
“嗯!”蘇母語氣有些生硬的應了一聲。
如果沒有看到兒子發給他們的聊天記錄,蘇父敢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肯定會被蘇母懟得懷疑人生,但剛剛看完那一番感人的聊天記錄,哪怕是再苛刻的人,現在都說不出責怪的話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見母親的態度已經軟化下來,蘇東河打鐵趁熱道:“媽,明天那56位受助者就要來看望爺爺了,其中還有我的大學同學,今晚你跟爸要好好調整一下心態,千萬不能在我同學以及那些受助者面前埋怨爺爺,那樣就太丟人了。”
蘇父點頭道:“兒子這話說得在理,爸保證不給你丟人。”
蘇母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棒槌。”在受助者面前埋怨他們的大恩人,她看起來有這麼傻嗎?
蘇東河嘿嘿笑道:“媽,那你明天早上,是不是應該到醫院去看望一下爺爺?”
蘇父聞言也期待的看向蘇母,之前蘇母只是老爺子搶救的時候去了一次醫院,後來老爺子清醒後,她就沒再去醫院看過。
“嗯!”蘇母惜字如金的應了一聲。
……
次日一早。
蘇家三口在吃過早餐後,便前往醫院看望蘇老爺子。
病房裡,剛在護工的照顧下吃過早餐的蘇老爺子看到兒子兒媳以及孫子一起到來,神色微微有些激動,而在激動的同時,眼底深處還藏着一抹內疚。
他這些年,確實太虧欠家人了。
因爲他不惜一切代價的資助貧困學子,不僅僅把他老婆活生生氣死,就連兒子兒媳也跟他形同陌路,他也知道他這種明顯超出自身能力的助學行爲不值得提倡,他其實也不想當聖人,只是他最見不得那些品學優良的孩子輟學回家務農,他覺得那是浪費人才。
於是,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朝那些貧困學子伸出援手。
這次中風,讓蘇老爺子對於家人的愧疚達到了巔峰,健康的時候沒幫到兒子兒媳一絲一毫,結果癱瘓了又要兒子兒媳出錢出力,他就算是臉皮再厚也扛不住。
“爺爺,你身體好點了嗎?”蘇東河問道。
蘇老爺子微微點頭,口齒不是很清楚的說道:“好多了。”
蘇父蘇母也跟着打了個招呼,讓蘇老爺子在愧疚的同時,心中又無比安慰。
由於這幾年來蘇父蘇母跟蘇老爺子的關係僵硬,雙方都沒有太多話題聊,爲了避免尷尬,在聊了幾分鐘家常後,蘇母就起身說道:“我去問問醫生,看看爸能吃什麼,我回家做了帶過來。”
蘇老爺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又吞了回去。
等蘇母離開後,蘇老爺子才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的說道:“我對不起你們,這麼多年來沒能盡到一個做父親以及做爺爺的責任。”
蘇父想到被父親氣死的母親,幽幽道:“都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幹什麼?”
蘇老爺子沉默了一下,交待道:“等我出院了,你幫我租個便宜的房子,再請個便宜的護工,我的退休金省着點花,應該是夠的,這樣就不用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東河接話道:“爺爺,你不用想以後的事,好好把身體養好,纔是最重要的。”
蘇父想起昨晚看到的聊天記錄,附和道:“東河說得沒錯,以後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們會幫你安排好,你聽醫生的安排,養好身體最重要。”
蘇老爺子微微點頭,他自從清醒後,心中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不管怎麼樣也不會麻煩兒子兒媳來照顧他的,他沒那個底氣去接受。
接下來,爺孫仨人隨意閒聊了十幾分鍾,然後蘇父與蘇東河才離開了醫院。
蘇老爺子有護工照顧,他們沒必要一直守在醫院,最主要是這些年的交集不多,湊在一起也不知道聊些什麼,留在那裡時間長了難免尷尬。
……
下午兩點,閩省思明州XX酒店一個小型宴客廳。
此時,宴客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且還不斷的有人到來,這些正是江楓出面組織起來的那56位受助者。
以東道主身份接待其他受助者的,是一個長得頗有領導風範,看起來四十左右歲的中年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思明州管轄下某個縣的縣長武平湖。
因爲這56位受助者身處全國各地,到達酒店的時間自然也有快有慢,儘管在今天之前大家都沒見過面,但有蘇老師這層關係在,大家都有一層親切感,很快就熟悉起來。
下午三點半,女強人曾曉媛的到來,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當即有學弟拍馬屁道:“曾學姐,總算是見到你真人了,果然是人美心善,在事業上把我們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曾曉媛哈哈笑道:“學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哈,在武學長這個父母官面前,我這點事業根本不值一提。”
武平湖一邊跟曾曉媛握手,一邊笑道:“曾學妹說笑了,咱們是在不同的賽道,沒有什麼可比性,要是能換的話,我寧願選擇學妹的事業。”
曾曉媛道:“武學長真是太謙虛了,一個縣像我這樣的商人不說遍地都是,但起碼也有幾百位,而學長你在縣裡坐第二把交椅,孰輕孰重可謂是一目瞭然。”
旁邊又有學弟接話道:“武學長,曾學姐,都別謙虛了,你們所取得的成績,都是我們可望而不可得的。”
曾曉媛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現在都來多少人了?那位神秘的江同學到了嗎?”
武平湖道:“截止目前爲止,已經到了42個人了,還剩下14人正在趕來的路上,至於那些神秘的江同學,我之前也跟他通過電話,他表示下午4點左右會到。”
唐秋生插話道:“你們說這江同學到底是什麼人啊?我們這麼多人的工作情況,就連蘇老師都不可能知道,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武平湖道:“我也非常好奇,咱們56人身處全國各地,他對我們竟然一清二楚,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曾曉媛道:“不管江同學是怎麼知道我們工作情況的,他對我們都有恩,如果不是他跟我們說到蘇老師的不幸遭遇,那我們都被矇在鼓裡,以後知道了蘇老師的情況,那我們註定是要遺憾終生的。”
“不錯,曾學姐說得對,是江同學讓我們有了報答蘇老師大恩的機會。”
“等我們人到齊了,就一起去看望蘇老師,他老人家看到我們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等見面之後,我們要一個個的把自己的工作情況告訴蘇老師,好讓他老人家知道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沒有辜負他老人家對我們的期望。”
“當年,蘇老師每次騎着單車過來給我送錢,都會帶上一張手寫試卷讓我做,試卷都是根據我學習進度出的考題,他老人家對我真的太用心了。”
“我也是,我受資助的那些年,最期待的不是蘇老師給我送錢,而是把他老人家帶來的試卷做完,然後得到他老人家的誇獎。”
“我也有這樣的待遇,一直到上高中之後,蘇老師纔不給我出題,他老人家真的是一心撲在我們身上,如果沒有他老人家的資助與監督,我是不可能有今天的。”
“……”
小宴客廳中,衆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蘇老師當年對他們的資助,說着說着一個個眼眶都溼潤了。在學習上,蘇老師對他們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他們的父母。
蘇老師,真的太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