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敢相信。
忙碌一陣才找到文章所在位置,再回頭看稿費匯款單,兩者吻合。成功了,熊文斗真想跳起來大喊一聲,卻發現餘興林滿臉陰沉,改爲握手。
餘興林抽回自己的手,因爲對方用力過猛,有些受不了。
“把你的情況和通訊地址寫下來。”餘興林扔給他一本材料紙。
熊文鬥寫好之後要請客。
餘興林說五塊錢請什麼客,還是省着,等發了獎金再請。
還有獎金?第一次聽說。
“多少?”熊文鬥問。
見他對錢感興趣餘興林老不高興,文人嘛,要守得住清貧、守住寂寞。
“有一點……”不敢直說,五塊錢的稿費與一萬塊錢的獎金反差太大。他的觀點是,配鞍的錢不能超過買馬的錢,本末不能倒置。持這種觀點的人不是他餘興林一個人,而是一大批,包括縣委宣傳部官員。吳家有把熊文斗的情況電話通知縣委常委、宣傳部長週報人,要宣傳部拿出兌獎方案。週報人又驚又喜,驚的是出了熊文鬥這樣的人才,喜的是填補了宣傳工作的空白,於是傳令手下立即聯繫上餘興林,找出報紙……看後心冷一截,原以爲是鴻篇鉅著,沒想到是“半邊豆腐塊”,一致意見――不予獎勵。理由也是配鞍的錢不能超過買馬的錢,本末不能倒置。
以爲吳家有不知道行情,週報人拿着報紙上門解釋。
吳家有不慍不火地問,縣委宣傳部文件算不算數?在《人民日報》上辦一個地方專版要多少錢?你週報人也在報紙上發一篇“半邊豆腐塊”看看?
知道縣委書記有意見,週報人恨不得腳板摸油――開溜。
“給我回來。”吳家有終於發火了,“什麼叫‘眼高手低’?什麼叫‘志大才疏’?你週報人就是這類人……這種失信於民的事你週報人也幹得出來?趕快上醫院把你的‘紅眼病’診好。”
餘興林當然不知道這齣戲,沒有想到他與週報人“英雄”相見略同。
“年輕人,不要把錢看得太重。有了名利思想就寫不出好作品。”餘興林擺出長者姿態。
正當的收入憑什麼不要?飽漢不知餓漢飢,如果有錢他的父親至少還可以多活七年;如果有錢他可以還清家庭欠債,無債一身輕;如果有錢他母親就可以不住在潮溼陰暗低矮的房屋;如果……溫飽沒有解決的人渴望溫飽。
又是一陣沉默。
話不投機半句多,熊文鬥要走。
餘興林不想他走,意猶未盡,還有好多話要說。轉念一想,既然對方去意已定,也就不必強求。“你走吧。”餘興林無力地擺了手。
就像得到解脫,熊文鬥想展翅高飛。
卻被餘興林喊轉。
“還有事?”熊文鬥不安地問。
“以後投稿要落全稱,公社不是你的中轉站,信弄丟了誰負責?”是叮囑也是批評,還有幾分嚴厲。
不落全稱是有難言之隱。不是不懂得寫信格式,而是故意所爲――屢屢退稿讓人很沒有面子,於是採取這個欲罷不能的辦法,讓你“有去無回”;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會中標。
走出辦公室天空尉藍。
童允玉站在廣播室門口向他招手,樣子還有幾分神秘。
熊文鬥迎上前。
“進屋說。”童允玉關上門後問,“怎麼樣?”
不知所指。
她想知道什麼事找他。
與她無關可以不告訴她,可是此時高興,那就讓稿費通知單和樣報說話。
童允玉瀏覽一遍,像是自己發表了作品:“看不出你是才子……餘秘書說了些什麼?”
說了一大堆,都不是她感興趣的話題。她想知道餘秘書有沒有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