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羿安從來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無利是不會起早的,中國玄學雖不算興旺,但是大大小小的數得上名頭的世家、門派也足有百餘個,師家能不能屬於這百餘個之內都還尚數待定,這麼小的一個世家的家長更迭怎麼會引來諸多世家的關注,想來這些世家的族長也真是夠閒的。
直至現在,各個世家、門派的族長,掌門現在烏泱泱的在自己家的議事廳中坐了一地,現在他若是還繼續那樣認爲,那他師羿安就是真傻了。
師羿安今天早上被通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非常不悅了,在小叔和師羿行的輪番勸解之下,還是強壓了心頭的火氣,按時來到了議事廳,算是給他們一個面子,只是沒想到這些人卻沒想給他面子。三人一羣,五人一夥低着頭不知道在聊什麼,都吝嗇於轉頭看師羿安一眼。
師羿安心中心中不滿,走到主位的地方,二話沒說就坐了上去,五指相對坐在一邊冷着臉看着這一屋子喧鬧不休的人。
一圈看下來,剛剛好看到不遠處,圓通帶着慧靈坐在牆角的位置上,兩人閉眼低頭專心撥弄着手中的佛珠,其做派與高度遠不是其他世俗之人可比的。原本按照世家這些人的脾氣秉性,這樣級別的會議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輪到他們師徒二人來參加的,只是上次酒店事件之後,這二位儼然就成了玄學界的傳奇人物,玄學界諸人,對這師徒二人真是又愛又怕。
慧靈是魔這種事情,圓通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慧靈身上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就連圓通動難以掌握,爲了防止這種力量最後惹出事端,圓通只能儘量避免慧靈接觸外界的人與事情。
所以不論別人說多少次久仰大名和幸會幸會,圓通都只是回覆一句阿彌陀佛就轉頭繼續低頭撥弄手中的佛珠去了。
師羿安一個人坐在那裡無聊,審視着在場的衆人,門口坐着幾個道士,身上都道袍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可能不是一個門派的成員,現在和尚道士都有了,就差一個尼姑了。再過去一點,一個精壯都漢子站在那裡,這麼冷都冬天,卻只穿了白色對襟褂子,真是看着都覺得冷,看着這些來自不同門派都人,師羿安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特別像武俠小說中描述場景。
書裡怎麼說都來着,所謂武林正道人士齊聚一堂,共商剿滅魔教都大計。
師羿安都思緒,至此就一去不復返。突然揣在口袋中的手機一震,雖然心下想着,這條短信十有*是運行商發來都欠費通知短信,可是師羿安還是習慣性都摸出了手機。出乎意料的是,發短信來的還真不是運營商,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對方說:“我是白瀟,昨天晚上,四大世家的老古董們在我房間呆到半夜。”
師羿安擡眼望向白瀟,卻發現白瀟一副“就當不認識我”的樣子,敢情是這小子又在玩無間道了。師羿安撇撇嘴角回覆道:“你口味真重,年紀這麼大了你也不放過。”
好在白瀟早就習慣了,熟練的屏蔽掉了師羿安的調侃,自顧自的開始發後面的內容:“別開玩笑,我現在說正經的。最近各大世家的弟子頻頻失聯,業內傳說,他們最後都見過師家的傳人。”
師羿安終於明白了,這陣仗,真是準備來剿滅魔教的,只是沒想到原來他們心中都魔教,居然是師家。不過師羿安倒是也不慌,畢竟這事兒不是他們做的,而且這些世家也沒有證據,所以充其量也就是給他來個三堂會審,所以就發了短信回去調侃白瀟:“呦,那你們的膽子可是夠大的,明知道他們失聯之前都上過我們這條賊船,還都上趕子都跑來了,也不怕我們來個甕中捉鱉?”
“其實他們也沒什麼惡意,就是來求證一下事實,如果確實是冤枉了師家,就打算和師家聯起手,畢竟現在玄學界的人丁衰落,哪一家培養出一兩個得意的弟子都不容易,這一下子丟了這麼多,對各家都是巨大損失。而且,我懷疑,這個事情和boss有關。”白瀟回覆。
重明鳥!tm的,怎麼什麼地方都有你。雖然白瀟已經表示投誠了,不過已經死過一次的師羿安卻沒有輕易相信他,一邊用手滑動着屏幕,一邊盤算着要怎麼回覆他。
原本喧鬧的議事廳,驟然間安靜了下來,靜到在場之人甚至可以聽到身下的圈椅發出的微不可聞的吱嘎聲。師羿安條件反射的擡起頭,纔看到全場人都停下了交頭接耳,將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向不習慣做衆人焦點的師羿安故作輕鬆的將手機塞回口袋裡,攤攤手說:“怎麼,會議打算開始了嗎?”
這些人相互看了半晌,最終一個看起來好像出土文物一樣的老頭最先開口了,如果師羿安沒有記錯的話,這貨好像是張家的族長。
“師族長,最近在座的很多弟子突然間失蹤,而且據說這些弟子很多在失蹤之前見過師家的弟子,所以我們想來詢問一下,師族長是否知道這些弟子的下落。”老頭說話雖然直接,到也還是給師家留了幾分面子,沒直接上來質問。
師羿安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說:“不好說啊,*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什麼叫不好說,你說清楚。”到底還是有沉不住氣的人,師羿安話尾音還沒消散在空氣裡,對方就已經拍案而起了。
“嘖嘖,別這麼急躁,我們坐下慢慢聊。”師羿安老氣橫秋的搖搖頭,不緊不慢的解釋:“你們可能不知道,我是從去年纔剛剛接觸玄學這些東西,師家的那些個旁系,我一共也沒見過幾個,這件事真是他們這些人做的也不定呢。”
在場的人沒想到師羿安居然給了他們這樣的答案,面面相覷之後,一個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開口了,聲音似水如歌,倒是同她這個極爲般配說:“既然如此,反正師家這些人都在住宅,師族長可否讓我們調查一下。”
“不可以。”師羿安笑的和藹,說話的內容卻讓人恨不得抽他一個大耳光。
“爲什麼不可以,那麼多人都已經失蹤了難道你不着急嗎。”姑娘憋得臉蛋通紅,眼中兩簇小火苗悅動,姿色更勝之前。可惜現在他師羿安除了那個棺材臉的朗倏,別人已經都難以入眼了。
“因爲我們師家可沒有丟人。”一語雙關。
右手邊的男人聽到師羿安這樣說,得意的笑了笑,推了下眼鏡說:“不見得吧,我來這裡三天了,基本上你們師家的人都見到了,卻偏偏少了你大哥的兒子師羿博,我想,應該沒什麼事情比換家主更重要的事情了吧。”
早就料到他們都是有備而來,卻沒想到他們連大哥的事情都已經打聽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知道了多少,師羿安擡眼看了下坐在不遠處假裝路人的白瀟,看到白瀟動作輕緩的搖了兩下頭。
“這個事情,不太好說,原本師家的族長之位應該是由大哥繼承的,結果最後卻是我繼承了家族,所以他不來參加儀式,我表示能理解。”痛心疾首的表情做的恰到好處,再添三分手足情深的深情,師羿安真想起來給自己鼓鼓掌。
當然也有大把人不吃這一套,師羿安微微右偏,躲過了迎面飛來的茶杯,茶杯砸在他身後的牆上,碎渣濺起在他的臉頰上擦出一條不算短的血痕,師羿安的眸子倏的收緊,覺得一股莫名的火氣好像從身體的某個地方開始向上升騰,瘋狂的推擠着肋骨,好像在尋找一個出口。
其他人也被這種意外狀況給驚倒了,但是讓他們打從心底產生恐懼的人卻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年輕的家長,雖然早就聽說這位族長是個剛剛學習法術的新手,卻沒想到這時的他能夠帶來這麼大的壓迫感。他們這次敢來,無非就是仗着人多膽大。只是這一刻,他們知道了,他們這些人就算再多,從其量也就是來給他們送經驗的。
這種感覺和之前他遇到賈先生的時候那麼想象,師羿安知道不能放任自己,強忍着巨大的興奮,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上的血說:“我雖然是個毛頭小子,但畢竟是師家的一家之主,我勸你們還是別把事情做的這麼難看。你們的人失蹤了,你們着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現在既然我做了師家的族長,有義務保護每一位師家的人,我看這件事就討論到這裡吧,我累了。”
說完師羿安就起身拂袖離開,在他手扶上門栓的一刻,轉頭說:“師家的人,我們內部自然會審查,如果真是其中某個人做的,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離開會議室的師羿安快步向思危居的方向走去,他現在迫不及待的要找到朗倏。原本他以爲自己當時那樣對待賈大師,可能是因爲自己突然間得到強大的能量,自我膨脹過度的結果,現在他確定了,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他想跟朗倏說,這個身體可能是個怪物,它渴望戰鬥,渴望宣泄,甚至渴望鮮血,而自己,很有可能會控制不了這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