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聽了這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原本他是想親自率兵去追擊西涼軍,拯救大漢的子民,不過葉知秋的話及時地提醒了他,洛陽城裡的雜務瑣事太多了,不說大火焚燒過後,坊市街區滿目瘡痍,爲數衆多的民衆需要救治,穩定人心、恢復秩序纔是重中之重。
其次是幾家諸侯雲集,誰也無法佔據上風,儘管劉備相信自己可以拉來師兄公孫瓚,不過孫堅的破虜軍和曹孟德的忠義軍以及東郡太守喬瑁的郡國兵,肯定不會聽從自己的安排,若是爭執起來發生惡鬥,遭殃的還不是洛陽和城裡城外的民衆。
因此葉知秋自請出戰,絕對是最好的選擇,與此同時,劉備也感受到某種不可名狀的壓力,畢竟葉知秋趁着夜色的掩護,將洛陽城裡的修士道人一網打盡,鬧出的動靜不可說不小,也就是無知的愚人才不會明白裡面的利害。
望着麾下道將轉身離去的背影,玄德公劉備的心情不好不壞,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的這位葉兄弟,道行法力又勇猛精進了,我估計應該躍上一個臺階,臻至新的更高的境界。”
隨後,劉備仔細看着自己的雙手,縱馬馳騁沙場的生涯,指間多出一層薄繭,忽然展顏微笑:“我的器量足矣,不過中山太守的名位有點輕,冀州刺史還差不多,否則無法駕馭羣雄啊!”
劉備忽然想起葉知秋冒險救下無雙上將潘鳳的用意,就是爲了冀州牧的位置:“葉兄弟的思慮如此長遠,別人走一步看兩步,他卻是走一步望着五六七八步,其人文武雙才,又會道法,莫非不是張子房,而是韓信!”
韓信的下場可不好,功高蓋世,已到了功大不賞的地步,終被君主羣臣所忌,亡於婦人之手。
劉備晃了晃頭,將這些不好的心思全部甩出去,自斷臂膀,他可不會幹出這樣的傻事,尤其是大業未成的時候。
稍後,關張二人連同潘鳳等帳中諸位將領前來,各自領命下去,率領中山軍救災濟難,與城中居民一起自救,恢復平和的秩序。
與此同時,葉知秋召集麾下的道兵,當場宣讀自己編制的《大漢軍法》,追擊西涼軍的殘餘,將被擄走的平民百姓拯救出來。
場面極爲壯觀,不止是千餘道兵聽見,就連附近的民衆也有所耳聞。法網受到刺激,就多出幾分變化,虛浮不定的軍律自然沉澱下去,令法域變得越發渾厚有序。
由於軍士數目較少,無法生成“某誓”,葉知秋只是稍微感到遺憾,卻沒有被影響到心情,立即率領道兵出城。
駿馬揚蹄疾奔,洶涌翻騰的泥塵滾成煙龍,這支義軍往西涼軍退去的方向追去。
沿途所見所聞,葉知秋髮現昨晚的大雨極爲神奇,雨勢幾乎集中在洛陽城地界,不由地暗歎幾分,對天命在漢的觀點越發牢固。
越往前,強徵民衆遷徙的痕跡就越多,葉知秋髮現道路、田野、溝渠裡,開始出現被亂兵殺死的百姓屍體,由此可見西涼軍的軍紀何等敗壞。
“二十多萬民衆,一天一夜可以走多遠?前頭走到函谷關,尾巴估計還在京畿地界,我就不信西涼軍會不知道這一點,肯定留下某位上將,率領大軍伏擊。”
想到這裡,葉知秋立即憑着望氣術窺探,果然有所發現,異常散亂的大團民氣就在不遠,不過絲絲縷縷的黑紅軍氣也夾雜在其中。
“好陰險的手段!竟然將西涼軍藏在平民百姓的隊伍裡,一個個去辨認肯定會壞事,不去拯救又不好交待,怎麼辦?”
就在葉知秋左右爲難的時候,前方三十里處的一處林地,伏藏着西涼軍的士兵,散亂地分佈在林間,他們的氣息都被巫師用秘法遮掩,叫人看不出底細。
伏擊部隊的將軍爲羌族豪傑燒戈,擅長使用皮鞭,此時的武器卻是一柄羊骨包鍔的重劍。
因爲劍身附着老巫師親手佈下的咒語,能號令山林的青藤雜草,變成捆人纏敵的武器,因此燒戈才選擇林中設下伏軍。
強行遷徙的民衆剛剛經過,車輪粼粼的聲音猶在耳邊,沒過多久靈覺過人的巫師,和耳目聰明過人的燒戈,就察覺到追兵快速接近的馬蹄聲。
蹄聲如鼓似雷,一陣陣地敲打在兩人的心頭,很快地由於距離拉近,就連伏擊軍的將士也有所發現。
虎牢關旦夕之間被攻破,城中居民的絕地反噬,就連天下無敵的飛將軍呂布也敗走洛陽,更重要的是精神領袖董卓生死不知,對西涼軍的士氣打擊不可謂不大。
正是因爲士氣低落,擔心日後會被清算,羌族豪傑燒戈等人才不得不站出來收拾殘局,試圖通過一場狙擊戰的勝利,一方面提振士氣,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威嚇其他各方勢力。
再說了,伏擊軍中不止是羌族的巫師,還有幾位主動示好,卻藏頭露尾的海外煉氣士,即便是老巫師蟬西,也對他們客客氣氣,顯然不是實力普通的軍中術師。
原本個人武力就能以一敵百的豪傑燒戈,有幸得了老巫師的賞賜,自信自己可以一騎當千,就沒將渾身上下散發出鹹腥味的海外煉氣士放在眼裡,可惜心高氣傲的人到處都是。
燒戈看不上別人,別人同樣看不上他。尤其是海外煉氣士中,鼻子尖長,脖頸有魚鰓似的三道裂紋,模樣最爲奇古的一位。
他環視周圍的羌兵,血氣精力與常人相比異常濃厚,惹得此人咧嘴微笑,露出滿嘴的尖銳鯊齒,看上去就不像正常人。
與此同時,葉知秋率領道兵快速接近,忽然感受到一絲掩飾不住的殺意,頓時心血來潮,仔細往敵意出現方向望去。
這一下,破除了巫師佈置的秘法屏障,不知不覺地泄了底細,畢竟爲數衆多的伏擊軍藏身林中,禽鳥不鳴,走獸盡歿,安靜地實在有些過分。
葉知秋立即揚手示意,身後的道兵毫不猶豫地挽住繮繩,將提起的速度降低下來。當他們緩步來到距離山林一箭開外之地時,葉知秋雙手用力摩挲,就燃起蒼白冷焰的狐火。
緊接着,他翻身下馬,擡起右腿重重地頓地,體內宣泄不盡的餘火,頓時灌注入地底,沿着莫名的渠道往山林沖去。
幾位海外煉氣士立即察覺到腳下大地的異動,卻根本沒有發出善意的提醒,互相對視一眼,都化作一抹波光粼粼的精芒原地消失。
靈覺過人的巫師和對危險極爲敏感的燒戈等將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口發令部下躲避,可惜他們的提醒爲時已晚。
“嘭嘭嘭”
火焰噴泉似的沖天而起,當場炸死十幾個人,眩暈、昏迷、燒成輕重傷的伏兵也有幾十人,更令人恐慌的是,零星火焰如同瀑雨灑下,落在乾燥的雜草上,呼吸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中伏擊本是一條妙計,可惜對象不是普通人,而是道法高明的葉知秋,沒有成功伏擊不說,還導致了己方未開戰就損失不少兵力,原本高昂的士氣都有些低迷,爲首的將領燒戈氣地咬碎牙齒。
他也算是一方豪傑,暗忖既然被敵人發現,乾脆現身拼死一戰,也好過現在被動捱打!
“全軍出擊!戰,戰,戰!”
燒戈下令後,自己身先士卒地衝出山林,竟然捨棄了戰死、受傷的士兵。由於他麾下的親兵多是羌族武士,甚至是自己的族人,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追隨上去。
其他人也知道敵軍沒有闖進伏擊圈,只能上去打硬仗。西涼軍畢竟是在邊陲之地摸爬滾打出來的精銳,此時被葉知秋一擊試探創傷,就像被打痛的餓狼,兇性大發起來,加上從衆心理的驅使,也跟着首領發起衝鋒。
海外而來的幾個煉氣士藏身虛空,親眼目睹西涼軍的伏擊、受創、發起進攻,不由地暗暗點頭讚賞。
他們交換彼此神念,都等着爲首的“鯊生”做出決斷,面目奇古的煉氣士望着山林前方,率領道兵策馬發起衝鋒的葉知秋,忍不住輕輕點頭。
“此人有些門道,修爲底細連我也看不清,還得仔細了,你們可別輕舉妄動!”
這些海外煉氣士都是野生的海怪,機緣巧合之下開了靈智,踏入修行之路,半是海妖半是修士,此時化成人形,不過是藉助了九龍島的法寶,脫去龐然大物的身軀,又脫離了浩瀚海洋的主場,實力不足全盛時的五成,自然會小心謹慎。
鯊生的想法卻更多:“島主的弟子徐榮、雷豹都折損在洛陽,無人可用才讓我們前來,不建立大功怎麼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