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聯軍督糧官袁遺聽到熟悉的聲音,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臉色如常的道將葉知秋,自己斷臂的幕後黑手,想起剛纔他說的那些話,頓時氣地昏了過去。
葉知秋絲毫沒有見外,慢步走到牀榻前,顯露出七蛇之相,纏繞在右手的赤蛇張開嘴巴作勢微吐,就有一道無形的炎力將裹傷的繃帶燒卻,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葉知秋伸手進袖子裡,裝出掏摸的動作,很快抓出一個狹長的針盒,輕輕翻開盒蓋,裡面是早有準備的金針,排列地整整齊齊,落在旁人的眼裡,自然少不了一個醫道聖手的評價。
他落針的速度快而精準,前後不過三息,斷臂以上的手少陽三焦經諸穴竅,已經被他全部封上。別的功效別先不說,至少袁遺無意識昏睡時,臉上凝聚不散的痛苦神色就此褪去,顯然是葉知秋的針術,幫他徹底止痛的緣故。
這一幕落在左右圍觀者眼裡,自然是驚喜莫名,尤其是跟隨袁遺身邊多年的小老兒,感動地用手背擦淚,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袁伯業的斷臂何在?”
葉知秋開口發話,就感覺到後面有人翻箱倒櫃,弄出不小的動靜,就在他開始不耐煩的時候,一件寒氣深深的玉盒,被白髮銀鬚的小老兒雙手捧着放在牀榻邊上。
“極北苦寒之地的玄英寒玉!這可是不多見的天產靈玉,汝南袁氏真是富有四海,竟然能將此玉弄到手裡。可惜,上面沒有雕刻聚靈陣,收斂保存傳古至今的寒氣,散逸至今已十不存一了。”
葉知秋只是搖了搖頭,頗有一番暴殄天物的感慨,不過他很快收拾心情,輕輕地揭開玉盒,果然看見一條斷臂,截面平滑齊整,一看就知道被神兵利器斬出的傷口。
“保存的不錯,袁伯業的斷臂肯定能接上,我估計還能恢復舊觀,約莫有七八成機能。”
說完,葉知秋將殘肢取出,放在袁遺的斷臂傷口處,又從針盒裡取出一根銀質的鉤針,隨即向身後的潘鳳輕輕點頭示意:“你且助我一臂之力,渡點罡氣過來!”
潘鳳毫不猶豫地上前,伸手按住葉知秋的背心,眼睛可見的晶光,頓時覆蓋住他的上身,顯然是攻防兼具的武道罡氣的另一層運用。
葉知秋深吸一口氣後,暗中體會潘鳳的罡氣妙用,再催動自己的內氣進行模仿學習,隨即伸手在鉤針上端孔眼輕輕一拉,就此出現一條纖細的線。
“開始罷!所有人都不許打擾我,否則一氣呵成的針術壞了節奏,袁伯業的斷臂就徹底接不上了。”
葉知秋的話音剛落,包括曹操在內的圍觀者,立即屏住呼吸,生怕會影響到醫治過程。
緊接着,葉知秋就開始動了,他的雙手快地沒了影子,在殘肢和斷臂截面之間,不停地上下左右翻飛。
衆人努力睜大眼睛,只看見晶瑩剔透的罡氣細線不斷增多,彷彿山澗蜘蛛織網似的,編出密密麻麻的層疊陷網,數目多達百根,連接着骨頭、筋肉、血脈,如此出神入化的針術,連見過世面的曹操、潘鳳等人,都看地目瞪口呆,一時間合不攏嘴。
“最後一步!能不能接續上去,斷臂獲得重生,就得看袁伯業的運數了。也罷,我只是聽天命,盡人事,別的一概不理!”
說完,葉知秋抓住銀質鉤針,緩緩地抽離出去。隨即,衆人就看見殘肢緩緩地向斷臂截面靠近,最後分毫不差地黏合上去。
盤繞在葉知秋脖子上的羽眉銅蛇,緩緩地探下蛇頭,朝接駁的傷口輕輕一點,筋肉頓時活絡開來,開始一波自愈再生。
可惜的是,法不加貴人,即使龍氣法禁崩潰,銅蛇的異能還是無法持續太久,前後不過十息,皮膜剛剛癒合如初,神效就此消失了。
葉知秋立即收起七蛇之相,恢復爲道將的裝束面目,轉頭向潘鳳輕輕額首,他就收回雙手,連帶罡氣也不再釋放。
“本道小試身手,成功將斷臂接續回去。可惜袁伯業的傷勢實在太重,需要長期靜養。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依我看,袁伯業至少得休養三個月。在此期間,由於斷臂還未徹底痊癒,不可輕易用手,不可暴飲暴食,不可與人動氣。多吃點補血補氣,滋養骨力的草藥。關鍵時候,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必須遵照醫囑,明白嗎?”
這番話都是對袁遺身邊服侍的親近人說的,白髮銀鬚的小老兒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看過葉知秋神乎其技的針術,自然會將他的話奉爲諭旨綸音,甚至不容許袁遺拒絕。
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葉知秋對此間內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努力爭取了至少三個月的時間,也就不怕袁遺背後使壞了,至於日後袁伯業會不會暗中使壞,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不過盟主袁術那裡,是不是也該弄點意外出來,讓這個弱化版的“袁紹”吃點苦頭,葉知秋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就這樣算了罷!
畢竟,兩個袁家的嫡子都遭了折磨,很難不令人有他想,將目光鎖定在葉知秋的身上,那時誰都保不住他,畢竟到目前爲止,沒人想承受汝南袁氏的怒火!
葉知秋站起身,忽然身體有些發軟,要不是潘鳳及時伸手攙扶,他肯定會重新坐回去。看到曹操等人露出探尋的好奇目光,葉知秋故作輕鬆地開口解釋。
“虛耗內氣過甚還是其次,專注此事耗費太多精力纔是關鍵。實在是抱歉,諸位!我有點睏乏了。潘鳳,送我會中山軍大營休息。”
無雙上將潘鳳也不見外,伸手將葉知秋拎起,放在自己的背後趴着,轉身就離開山陽軍主帳。旁人連忙往兩邊退避,唯恐被他那兩面宣花重斧刮蹭到。
驍騎校尉曹操目送兩人離開,轉頭看着麾下的道將李典,故作考校地詢問:“你怎麼看此人的醫術?”
李典本是與葉、潘二人暗中結盟,此前不敵西涼軍道將徐榮,得到潘鳳的救援,葉知秋幫他出氣,自然是心存感激,不過考慮到自己此時的立場,他還是決定“直言不諱”。
“主公明見,此人醫道針術已入化境,不下於當世名醫華佗,自然得交好一二,就此結下善緣,日後若是有事,也算是一個助力。”
說到這裡,曹操忍不住輕輕點頭,顯然是被剛纔斷臂接續的一幕震驚到了。
李典立即話頭一轉:“惟可惜,袁伯業的斷臂之厄,很可能出自此人之手。即便不是他本人出手,也是用借刀傷人。由此可見此人的性情,那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主!即使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恐怕都不被他放在眼裡。沒有家世拖累的道人,行事毫無顧忌可言,袁伯業就是吃了暗虧,也算是給我們提了個醒!”
曹操對此也有所察覺,於是嘆了口氣:“這些世外修行的道人,真是讓人愛恨不得!不過領教了西涼軍道將徐榮的法術,我也不免有點忌憚,還是得防着他們亂來!”
李典隱約知道龍氣法禁的事情,不過以他的性情,肯定不會多嘴多舌,畢竟他也是法禁崩塌的既得利益者,不僅道法大進,而且還可以大展拳腳。
白髮銀鬚的小老兒,謹記葉知秋臨走前的醫囑,看到曹操和麾下部將談興稍減,立即擠出一副笑臉,姿態擺地十足,就差嘴上沒直接開口趕人。
曹操也不與一個門閥豪奴計較,他完全是看在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份上,否則不會枉做惡人,冒着得罪中山太守劉備的風險,去逼迫道將葉知秋出面醫治。
如今目的已經達成,他也就沒有逗留下去的打算了,於是立即率領李典等人出了主帳,直接往自己的大營駐地走去。
再說虎牢關裡的妖修喬羽,被恢復健康的徐榮用法器打了出去,知道此人的利害,根本不敢多留,直接離開駐軍營地,遠遠地繞着幷州軍大營走,生怕被靈覺過人的飛將軍呂布等人發現。
徐榮恢復清醒後,憑藉法器壓制住體內的妖性,以及倒馬樁毒的餘毒,儘管此前昏睡不醒,他的靈覺還是能感受到西涼軍的排斥,還有幷州軍主將呂布的善意。
他決定,暫時離開虎牢關,爲了解決身體的隱患,必須回西海的九龍島,面見恩師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