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忍善一席話,懂了一半,丟掉一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阿逸不能盡信,也不能不信。
天外雷聲開始轟鳴,阿逸縮了縮腦袋:“和尚,你拿我劍幹什麼去了?”
忍善呵呵一笑:“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問?”
別人不想說,阿逸也沒辦法,繼續問道:“那你今夜來是爲了什麼?點化我?”
“非也,小僧前來助施主一臂之力,施主願否?”忍善慈笑,讓人心中安寧,但卻也不能信了他,偷劍的事還沒找他算賬呢。
突然,雨水混合着雷聲傾盆而下,阿逸躲到了房檐:“你幫我,怎麼幫?”
忍善看着飄忽的雨水,伸出手接下,大雨如豆,在手掌中滴落綻放。忍善閉眼感受,出聲道:“事如雨落,激起萬千水漬。我不敢說比施主聰明,卻也比施主冷靜,以我之修行,觀施主心中似有魔性,不知是何緣由?”
阿逸確實能夠感覺到自己這一個月間心中越發陰暗,似有什麼力量誘惑着一步步走向深淵,特別是有女子在身邊的時候會更加衝動暴躁。
細細一想:“鹿原大戰之前我曾經探普羽殿外圍的一條小路,裡面有一修行者的屍首,我本來要走的,回頭看到一副畫——”
說到這,阿逸卻說不出口了,因爲他發現自己又記不起那幅畫是什麼樣子了!
“那幅畫是林深見鹿,幽海見鯨,眼見有緣人。”
忍善接了下去,阿逸忽然明悟:“對,就是那副畫!”
沉默半晌,忍善長嘆:“阿彌陀佛!”
阿逸搞不明白,問起原因,忍善道:“此乃神界普渡聖尊之煉化尊體,其中精神意志強加於內,施主又怎麼能夠駕馭呢?”
此乃不傳之秘,忍善竟然知曉!
世人都知道普渡聖尊三百年前煉化第二尊體,進而跨入天尊圓滿,卻不知道第二尊體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作畫一副帶走自己的心神,一心一意爲本尊踏入圓滿付出生命!
阿逸頓時有些不安:“那如何可解?”
聖尊的邪惡意志阿逸怎麼可以控制?頓時有些後怕,如果被奪體豈不是玩完了?
忍善思索一會:“解法可能艱難,但施主爲救世之人,何懼聖尊思維?如果施主有事,聖尊脫不了干係,是問何懼之有?”
嘿!這話說得好,阿逸有事,聖尊來抗鍋,這不是天大的好事?阿逸眉飛色舞的:“和尚,你真是個人物,我就借你吉言了啊。”
忍善也想到這個地方了,臉上有些笑意:“施主聰慧,我便不再考慮。再者我要說說這時間單元的事情。”
伊涵水在閣樓熟睡,阿逸也不便進去,兩人順着房檐,夜話神劍夜雨池,近思繁瑣之事,遠看各路英豪,倒是好不痛快。
忍善穿着單薄的長衫,衣襟在晚風中翩翩起舞,忍善自是紋絲不動道:“時間單元是另外一個時空,同時間不同界面,位面平行,卻又比之其他世界渺小,畢竟以普渡聖尊之能亦不可開闢更大的時空。”
“講重點。”阿逸本是聰明人,哪裡需要這些事不關己的科普?
忍善點頭:“所以而言,時間單元是一個奇巧世界,簡單而又複雜,施主不可不察覺。所謂簡單是地利簡單,而複雜在人心。花間枉顧取其名,意在於領會枉顧二字,花間凡俗,而枉顧深奧,故而何爲枉顧?”
何爲枉顧?阿逸答不上來,忍善解釋道:“枉顧是屈尊看望的意思,是一個敬詞,稱對方來看望自己。施主可明白了?”
阿逸沉思,此乃聖尊智慧,阿逸看不深刻,但經過解釋才明白許多,望着煙雨朦朧神往道:“在花中來看望自己,聖尊很寂寞啊?”
“。。。”忍善無語,故道:“施主說笑了,枉字是徒然的意思,這是一種深層次的思索,其中奧義,還需領會。而時間單元大小規矩,進入之後便四散分開,施主可不要妄自尊大,對來者不要輕易招惹——”
“知道了,大晚上的,你去哪睡覺?”阿逸聽不得他和尚唸經,故而打斷道。
忍善性情溫和而睿智,只是看着瓢潑大雨失神半晌:“我獨坐雨夜便好,施主不用照看於我。”
人家好心來說了一大堆,阿逸也不可能讓他在雨中坐着,便拖他到房間窗口:“在房間裡看雨吧,不然外人還以爲我虐待你呢。”
說完阿逸便上樓了,踏着木梯咿咿呀呀的上去了。忍善回頭看向阿逸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後事還長久,萬事不可急躁啊。
往後幾日阿逸潛心修煉起來,忍善也不走,就看着阿逸修煉,在一旁栝躁的念着佛經,阿逸憋不住了:“我說和尚,你是上天派來氣死我的嗎?念什麼鬼經啊!”
伊涵水在一旁擺弄着花花草草好不開心,搭腔道:“公子,佛經修心,你的劍法這兩日不是頗有提高嗎,多半是小師傅的功勞啊。”
阿逸心中吐血:“你個小姑娘插什麼嘴,找打是吧!”
說着阿逸就開始作弄伊涵水的癢癢肉,小姑娘受不了,沒一會便媚眼如絲求饒道:“公子,我錯了,別弄了——”
軟玉入懷,貼着伊涵水絲滑的肌膚,香氣入鼻,阿逸沉醉其中,輕吻着她的耳垂和玉脖,突然響起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阿彌陀佛!”
我可去你的阿彌陀佛吧!阿逸氣勢洶洶的罵道:“出去,你個死禿驢!”
“阿彌陀佛!”
......
五日之後,晴空萬里,烈日灼身。神劍宗普渡山領悟大殿,圍滿了人羣,都在等待着時間單元的百年纔開啓一次的盛況。
“今日神劍宗時間單元開啓之日,吾等不可大聲喧譁,靜待開啓,進入之後各自尋找領悟界面變化,兩個時辰後時間單元關閉,你等自然可以出來。把握這百年造化至關重要,望各位好好把握!”
光彩奪目的周述挺拔的站在普渡山山巔,一根精光流轉的石柱在其身後發出耀眼的強光。石柱龐大滾圓,上面刻畫着些飛鳥走獸,奇形怪物。
此刻石柱紋理越發清晰,光照越發強烈。阿逸等十個入選人圍繞着石柱站成一圈,把手指割破後同時放上。
血水滴落後並不流下,反而順着刻畫的紋路往上游走,倒是頗爲神奇。
漸漸的,血水往上到達了頂端的一個小坑中,十股血脈匯聚在一起。
轟隆隆—
阿逸頓時感到腦海中一陣眩暈,但流光星火主修神智,立刻開始急速運行,瞬間便讓阿逸恢復清明,看着周圍的景象,阿逸頭一次覺得流光星火是個幫倒忙的傢伙!
阿逸等十人的魂魄被抽離進入時空隧道,在時空轉換中,所有的事物都在流動,虛無中由於眼花繚亂讓阿逸心身疲憊,而流光星火又不自覺的開始運轉,小週天不能讓阿逸清醒,它就開始運轉大周天。
阿逸心中吐血,這玩意不受控制,眼睛裡金光直冒,腦袋裡嗡嗡直響,就像一個高速轉動的機器一樣讓阿逸的靈力快速消耗,阿逸欲哭無淚,因爲淚水都來不及流下來就被吸走了!
好在很快,穿梭便完成了。身旁已經沒有了別人,這就是普渡的世界設定了。
誰靈力高深誰就醒得快,就更加有機會得到領悟。而爲了不讓先醒來的人殺光其他人就把每個人分開來,倒是也合理。
阿逸爬起身來,觀察着這個小世界的外物。
小世界靈力倒是不多不少,大概普渡創造了花間枉顧也是精疲力盡沒有多餘的力量開闢靈境了。不過花草茂盛,一望無際的花叢讓人賞心悅目。
這個世界雖小,但飛禽走獸樣樣都有,鳥叫使得天地空明,花草感嘆安寧,世界彷彿只有阿逸一個人,沒有方向,如何去領悟花間枉顧這一造化武學?
阿逸一路上走走停停,儘量不去踩踏花花草草,這是聖尊靈境,一花一木都是具有靈魂的,拘禮於小節才能方得始終。
走了一里路,背後全是栽種的花葉樹木,看不出來什麼不同,阿逸也不能久做停留,一步步往前走去,走馬看花,花間——留戀往返。
告誡自己不能有所急躁後,阿逸站在一處山腳下,準備爬山。倒不是阿逸想爬,只是這山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阿逸不得不迎難而上。
只是這山光禿禿的陡峭無比,好似萬千土堆累積而成,土質鬆軟一捏就碎,阿逸有些爲難,不上便是堵,上卻是有些艱難。
“逸哥哥?”
果然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鹿語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阿逸倒是鬆口氣:“真巧啊。”
很乾的一句話,鹿語也不在意,她就是相信緣分,在這隻有十個人的世界裡,第一個見到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逸哥哥,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更快樂的了。
鹿語上身穿着白色紗衣,飄飄蕩蕩的絲巾好不迷人,下身也是空蕩蕩的淡藍色擺裙,不管穿什麼,在她身上都能最大限度的體現美感。
“我們是要上去嗎?逸哥哥。”鹿語有些遲疑,這裡面有微弱的禁空,要想上去只能爬上去,阿逸也糾結着到底要不要上去。
浪費時間可不是好孩子,阿逸頓了幾個呼吸果斷道:“上去,如果不上去看看,怎麼知道山的對面是什麼呢?”
當阿逸用手抓住一塊突出的泥土時,哐噹一聲,泥塊應聲掉落,裡面竟是溼潤的泥土!
這種泥土富有花卉需要的養分,但卻軟趴趴的,形成這種陡峭的山坡,全是溼泥土壘積而成,除了飛上去,靠爬恐怕是不現實吧?
而禁空也不是擺設,要想上去,身法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