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盛夏的豔陽天,在蘇北被一審的那日前夜,颳起了澎湃的海風,讓這個四季不分明的城市一夜之間寒意蕭瑟,竟有了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的淒涼迷離之感。
任意便是在這狂風暴雨之中將車停在了高等法院旁邊的停車場,與她同車的是米汀蘭和Carol。任爸任媽本也想來,但被勸阻,因任心和蘇悅需要人看護。並且,她不想兩老來這受刺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尾隨她車而來的十幾輛豪車也陸續停好了,大家魚貫在保鏢們的撐傘陪護下,快速走進法院。
這急風驟雨實在嚇人,但也絲毫無阻八卦人士們做功課,在大門周圍早已圍滿了等待多時的媒體和記者,他們一見來人便蜂擁而上,把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話筒更加是如箭豬身上的刺般伸到衆人嘴前,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迎面撲來。
“蘇清哲先生,請問你對你哥哥被控告涉嫌謀殺一事有什麼可以向媒體發表的?”
“阿曼達小姐,你的先生殺了人,你之前是否有什麼發現呢?他平時爲人怎麼樣?有家暴嗎?”
“Grace.C小姐,聽說你的真名叫任意,五年前曾經與蘇北交往過,卻又嫁給了蘇清哲先生,那麼,你現在的內心是不是在慶幸當年沒有選擇與殺人兇手在一起?”
某個知名報社的名嘴一問出這條問題,所有的聲音突然都停止了,世界一下變得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清的,那般靜寂無聲,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萬衆期待的氣氛,上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被問的女主。
她本就白皙如象牙的臉色,此刻更加蒼白無光,但仍是在小圓臉上硬擠出一個信心十足的笑容,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嗓門,清楚明亮的對着話筒說出了與人們心中所想截然不同的答案。
“不,你錯了。我是在後悔,爲什麼當年誤信他人的讒言,錯過了此生最愛的人。但是,尚不爲晚,今天我在這裡宣佈,請記者朋友們幫我證實:我,任意,此生以今天爲界,與蘇清哲劃清所有關係。我要全力以赴的去幫蘇北打贏這場官司,還他清白。無論結果如何,以後,任意這兩個字只會與蘇北聯繫在一起,我愛的只有他。我也百分百的相信他沒有殺人,兇手另有其人。相信法律會還我們一個真相,請大家試目以待。謝謝。”
說完這一段,媒體們都震驚了,可手中的閃光燈和攝像機沒有停,萬分清晰的拍下和錄下了任意的言語,馬上就會被四處散播出去。之前的消息全屬流言和猜測,這下得到了當事人的親口承認,報刊雜誌網絡電視更加會大肆報道了。
“任意小姐,你的意思是要和蘇清哲先生離婚麼?可是我聽聞蘇家興先生的遺囑是不允許你們離婚呢,否則你們半毛錢也拿不到的,那麼……”某記者又再追問道。
“現在是什麼社會了,你覺得一張紙就能栓住兩個人一輩子麼?是的,蘇老先生是有立這樣的遺願,可是那是他在不知道真正的事實之前立的。我想如果他在天有靈的話,也一定不願意我們再勉強下去的。但是爲了大家的利益以及S&M的穩定發展,我願意委曲求全,在遺囑生效的這一年之內,不與他離婚。但是,一年之後,我發誓,我們的婚姻絕對不會再存在。”任意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聽者不由得完全信服她所說的真實性和可實行性。
而站在旁邊的蘇清哲聞言則面色大變,他的眼神即刻變得陰晦不明,狠狠望了一眼任意,胸色發青的一甩袖大跨步而去,衝進了法院內庭——那裡,緊張時刻馬上就要開始了。
任意見到他的反應,有一種說不清是喜還是悲的情緒涌上心頭。也許她不應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提這件事吧,太傷他的自尊了。可是,爲了蘇北,爲了自己和他未來的幸福生活,她不得不如此做,即使心裡仍是有些微的疼痛。
眼看庭審時間已到,加上男主蘇清哲的憤然離去,所有被獲准參加聽審的蘇家人和S&M的相關人等,一個個擺脫了記者的糾纏,快步走進審訊室。
任意也被米汀蘭和Carol一左一右護着,在保鏢的幫助下,走了進去。留下一大羣的媒體工作者們繼續堅守崗位,等待結果的出現。
**肅穆的第一審訊室內,威風凜凜的包法官已就座,衆人也都靜悄悄的坐好,旁聽今天的審問。
任意端坐在旁聽席的正中間,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撲通亂跳着,雙手緊緊相纏交握,手指都抓得泛白,還不自覺的輕抖着。坐在辯護席的曾律師,隔得不遠亦瞧出了她的緊張,衝着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自信的笑容,還悄悄的伸出V字手型給她打氣。
可她視若無睹般,仍然不可自制的焦慮,連回的淺笑都是僵硬無比。而在她旁邊就坐的米汀蘭和Carol也感受到了,她們不約而同的拉起她的手,四隻手成一條直線的緊握住。中間的任意頓感心安不少,她輕吁了一口氣。
正在此時,包法官說話了,他的男中音對着臺上的黑色話筒叫:“請帶嫌疑犯蘇北進庭。”
隨之,審訊室的側門被打開,兩個庭警押着被反扣雙手的蘇北走了進來,一見到他被銬住的窘迫樣,很多人都發出了驚訝之聲——千億財團曾經的繼承人,S&M的太子爺,如今卻淪爲了階下囚。令人不得不感嘆人生際遇命運的變幻莫測。
在蘇北鬍子拉碴,神情漠然甫一出來之際,有兩個女人忍不住的心酸落淚了,還有一個則眼紅鼻酸,想哭卻不敢哭。她們是任意和Carol,以及阿曼達。
這個她們愛着的男人,今天的模樣觸動了女人們那柔軟的底線。今天之前的他,曾經是那般的俊逸丰姿,卓越不凡。又是那麼的風流倜儻,拔動人心絃。可是此時此刻,卻邋遢,憔悴,失意和落魄……
她們忍不住的心疼和憐惜,特別是阿曼達,她的心裡還有一種另外兩個女人無法感受的悔恨。可是坐在蘇清哲旁邊,她不能亦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忍了又忍,把眼眶中的淚水硬逼了回去。
誰知,冷眼旁觀的蘇清哲生生拋過來的一句話,在頃刻之間便將她的努力化爲烏有,令她的淚決堤而出,如滔滔洪水,怎麼也止不住了。
他冷森森的,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怎麼,捨不得見他受苦了?哈,還是在愛着他是吧,不然你還是去找他吧,等他從監獄裡面出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