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般幽暗的裂縫，充斥在人們視野的盡頭。
似乎有不少不明的黑色液體，伴隨着數以億計的蟲子的嘶鳴，從母巢的身上，噴向了天空。
“這是在改變這片空間，直到適合它們的生存，艾羅那個混蛋，到底和對方簽訂了什麼協議。”冥王不由得低罵出聲。
她已經讓莫風前去找艾羅了，但一直沒有後者的消息，似乎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母巢的規則化嗎？
許夜望着遠處的龐然大物，心頭暗自咋舌，祂的力量，遠超他的預料，哪怕相隔數十公里，依舊有一種深深的震撼。
流亡之地這一方，盡皆沉寂。
愛麗絲冷笑一聲，掃了一眼阿瑟那隻狗，高傲道：“這也算個好消息，以母巢投影現在的實力，估計只能做到規則化，這就意味着，對方的實力，不會超過古聖。”
但在場的人都明白。
不會超過古聖，但也許，就連神衛都殺不了母巢的投影。
“阿託斯呢？”許夜問了一句。
冥王意外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連阿託斯都知道，我們和阿託斯的協議，並沒有要對付母巢，事實上，他已經離開了流亡之地。”
可惜了……
許夜嘆了口氣。
不過，如果阿託斯在的話，也不一定會對母巢出手，畢竟沒有誰，願意招惹一位真神。
轟隆隆！
戰鬥機和坦克，在不斷對着遠處，發動襲擊，這些攻擊，對蟲羣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大量的蟲屍飛濺，就像是一腳踩在了螞蟻窩裡，如此的不堪一擊。
然而，沒有人臉上，露出笑容。
“看到那些蟲繭了沒有？”匪爺忽然道，“那些在戰場上，隨着蟲羣移動的巨大蟲繭，就像是信號塔一樣，接收着來自母巢投影的信號。”
“母巢投影，是最大的信號塔，祂將信號，傳遞給諸多血繭，血繭又將信號，傳遞給諸多強大的蟲子，最終的信號，由那些強大的蟲子，再傳遞給普通蟲子。”
“它們形成了一條信息鏈，單單轟炸蟲子沒有用，至少要轟炸那些強大的蟲子或者血繭。”
許夜瞭然，有點像自己操控人皮。
這也像神靈發展信徒的模式。
一般神靈，都會有資深信徒和普通信徒等等分級，不可能每件事，都自己去迴應。
隨即，他將匪爺的話，告訴了冥王。
冥王眉頭一皺，不出片刻，有一位官員模樣的中年人小跑着過來，兩人附耳商量了一會，那位中年人面色嚴肅，立刻拿出對講機，下達命令。
一邊咒罵：“艾羅那死傢伙，他是要做什麼，拉着幾億人完成他的心願嗎？”
冥王沒有理會，她只是靜靜觀察着戰局。
蟲子和他們之間，隔着一條大江，這也是最後的屏障，一旦蟲子突破江水，那麼大範圍的武器就無法使用，只能用人命去填。
爆炸聲越來越密集，遠處的硝煙瀰漫，渾濁的空氣，順着冷風，吹入所有人的肺腑。
許夜掃了一眼，有些意外：“覺醒者的數量，比我想象的要多。”
冥王點頭道：
“鮮血、恐懼、死亡。”
“雖然我不希望看到這些，但艾羅估計的不錯，瀕臨死亡和絕境，會激發人類的意志，這兩三天裡，覺醒者的數量，突然呈現爆發式增長。”
“但是，這並不是發動戰爭的理由。”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許夜又問道，血光已經映滿蒼穹，密密麻麻的蟲子屍體，遮住了光和亮，遠處仿若是深淵一般。
母巢的投影，在移動。
“三分鐘後……這裡就交給聯邦，他們手裡還握有核武器，我們還有禁忌物，能夠讓流亡之地屏蔽核輻射。”
沈星海回答道，“可惜，根據觀測的結果，母巢那邊存在天道扭曲，核彈並不能保證炸燬掉母巢，而且，核彈並非禁忌物，我們懷疑，對母巢這種級別的生靈，已經沒用。”
“所以，只能拿着污濁之鏡。”
許夜這才明白，這一次前進母巢執行任務，除了自己和冥王外，還有沈星海和朱大龍。
朱大龍似乎盜竊了某個有用的序列天賦，正好派上用場。
“走吧。”
冥王看了一眼時間，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血染的天空下，她手持鐮刀，身體如劍。
朱大龍將一塊被黑布包裹着的物品，纏在了冥王的後背，那就是污濁之鏡。
怎麼過去？
許夜剛想詢問，忽然，看到冥王大人往城牆下方，縱身一躍。
緊接着，沈星海和朱大龍也跳躍了下去。
“走吧。”
許夜喃喃，回首望去，城內，是黑壓壓的人頭，是緊張和恐懼的氣氛，還有一條路，一條通往地球的路。
他現在守護的，不僅是這裡的人，還有地球。
他縱身一躍。
數秒後，輕盈的落在了地上，而後一個翻身，懷裡抱着愛麗絲，跳進了吉普車的後座。
沈星海開車，朱大龍抱着阿瑟坐在副駕駛。
後座，則是許夜和冥王。
“坐好了，我之前偷盜了一個能力，能夠進行長距離的瞬間移動，但一天之內，只能使用三次。”
朱大龍大聲道。
下一秒，他的眉心發光，隨着沈星海一腳踩下油門，刷的一聲，許夜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條空間隧道。
接連三次變化，等視野恢復正常的時候，一行四人，已經來到了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而在他們的眼前，正好是一條體長超過十米的巨型蜈蚣。
許夜猛然驚醒，抓着頭髮畸變種，扔了過去，頭髮畸變種瞬間如海膽一般爆裂開來，密密麻麻的髮絲，瞬間貫穿了蜈蚣。
沈星海趁機，一個油門下去，車輛遠離了被蜈蚣羣包圍的困境。
此時，許夜回頭，看到那上百條蜈蚣，在那條十米長的蜈蚣死去後，像是木頭一般呆在原地。
“果然，信號是一層層傳遞下去的，一旦某個節點發生變故，下面的命令，就無法執行，它們彷彿沒有自己的意識。”
“這裡過去，還要多久？”
朱大龍臉色略微蒼白：“按照這個速度，大概半小時就能到母巢了，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回去可得給我升職啊。”
沈星海笑笑，沒有說話。
哪怕已經確定了一條偏僻的山路，但依舊會碰到蟲子，好在，憑藉着高超的車技，一路上並沒有發生太多的戰鬥。
“一定要炸嗎？也許會有其他的方法。”許夜看向坐的筆直的冥王。
“沒有其他方法，污濁之鏡引爆的時候，必須要有人獻祭，這是規則。”冥王看着旁邊的風景後退，“陳杜康那傢伙，雖然有些渣和不着調，但我很喜歡他說的一句話。”
“人，不是活一輩子的。”
“人，需要活幾個瞬間，甚至是一個瞬間，就足夠了。”
“他是一個有浪漫情懷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當年我問他，他的理想是什麼，他說，要炸了整個世界。”
許夜無語。
他發現，當談論到陳博士的時候，這位冰冷的冥王，語氣都會軟化一些。
“讓所有的一切，都爆炸，讓所有的一切，都歸零，這是最好解決問題的方式。”
“我不知道母巢的投影，有什麼能力，但只要炸了，就好了。”
冥王冷冷道。
真是，簡單粗暴啊。
“你不用憐憫我，我們老一輩的人，總要死光了，再輪到你們年輕人上，這一世，我已經活夠了。”
“你們不用悲傷，只需要將我當成你們的墊腳石，讓你們踏上更高的臺階。”
許夜看不到冥王面具下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對方內心的堅定。
就在這時，他略有所感，餘光掃到了吉普車上的鏡子，看到了鏡子裡空間的波動，看到了鏡中靈緩緩出現。
他知道，這裡的天道，已經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