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保持着推門的姿勢,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眼睛怔怔看着房間內的景象,一動不動.......
直至數秒之後,他走了進去,輕輕將房門拉上。
路遠靜靜站在房間門口位置,一百瓦的白熾燈將整個房間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
血。
牆上,地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血的痕跡。
暗紅色的,已經發幹發硬了。
血腥味濃重得嗆鼻。
一個女人背對着路遠跪在房間正中心的位置。
她已經死了。
整個後背的皮膚被人剝去,胸腔從背後被打開,裡面卻空空如也。
女人的身邊,鮮血塗畫的一個個詭異的圖案,線條,符號...有些甚至就好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整個場面,看着就好像某個血腥而又殘忍至極的祭祀儀式。
而女人,就是這場儀式中如牛羊一般被宰殺掉的祭品!
“呃——”
路遠臉上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住,胃部輕微翻涌。
得益於他在意識空間內曾嘗試過很多種虐殺鼠人的方式,看過那些鮮血臟器像垃圾一樣傾倒在地上的畫面。
神經被鍛鍊得稍微大條了一點。
現在纔沒當場嘔出來。
“嘶——”
路遠想要做個深呼吸平復一下心情,卻在吸入大量腥惡氣味後立刻中止了這個行爲。
他捂着鼻子在房間裡稍稍走動,然後在房間的角落發現一堆被燒焦的東西。
估計是女人生前的衣物什麼的,還有一個已經被燒了快三分之二的皮包。
路遠拿腳輕輕撥弄了一下,勉勉強強辨認出包帶上的幾個字母。
“H..A....L.....”
好像是某個奢侈品的牌子。
很顯然這個被人掏空了內臟當塗料的女人並不是這片的本地人。
可能是在市區某個高端寫字樓裡上班的小白領?
路遠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屏幕發現還是沒有任何的信號。
他對着女人的屍體和房間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咕咕咕——”
二樓的走廊是亮着燈的,除了路遠之外沒有任何人。
他聽到底下傳來聲響,低頭看去。
發現是剛剛在客廳的背心男和另外一個人此時正捧着簸箕似的東西,像餵雞似的在喂着前院裡的那些烏鴉。
路遠看不清簸箕裡裝的是什麼,兩個人也沒注意到他。
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堂而皇之地走進二樓的第二個房間。
第二個房間類似。
同樣是血腥殘忍的祭祀場面,牆上地上畫滿了各種詭異的符號。
不過這次被充當祭品的是個男人。
看着很強壯。
卻被雙手反綁着跪在地上,腦袋被人生割了去。
路遠繼續拍下照片,然後退出房間。
他一個房間一個房間走過去。
二樓走完了,再上了三樓。
每個房間裡都是一樣血淋淋的場面。
越往上,那些屍體和血跡就越新鮮,路遠的臉色也變得越冷硬。
連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覺到。
自己的胸膛內,周身..似乎涌動着一股壓抑且冰冷的氣流。
不斷地積累......
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
一個逼仄昏暗的房間內,
大概是這個房間的日光燈管出了問題,光線一閃一閃的,完全不似前些房間的刺眼。
路遠蹲下身子用在樓梯裡撿到的半截蚊香輕輕撥弄着地上的一堆焦黑灰燼。
他從這堆燒成一團亂餅的焦黑裡撥出一張被燒掉一半的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人像照片已經看不清了,姓名欄那塊.......
“陳...”
路遠念出第一個字,第二個字被燒糊了,只能勉強認出一個“阝”的偏旁部首。
“陳..陳...”
路遠腦子裡驀然一道光芒閃過,下意識擡頭朝房間中心的那具屍體看去。
“陳陽?!”
他想起當初在源武館門口見過的那個哭泣的女人,糾纏着林志勤,口中不斷念叨着“陳陽,我家陳陽...”。
這個房間內的祭品確實是個男性。
很年輕。
四肢都被折斷了。
五官都被割去,一雙空洞洞的眼窩仰面無聲地凝視着天花板。
“是同一個人嗎?”
路遠不知道。
但這時候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丟掉手中的蚊香,轉身走出了房間。
這是三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剩下的就是四樓了。
一路走來,路遠進了不下十個房間,見了不下十具死狀各異的屍體。
他原以爲自己已經快麻木了。
但在走進四樓第一個房間的時候,心臟還是跟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難受。
四樓的第一房間很大。
一樣是血腥屠宰場般的畫面,到處畫滿詭異奇怪的線條符號。
唯一不同的是。
這個房間的儀式中心,跪着四具屍體。
三個大人,一個小孩。
全被砍了腦袋,被他們各自雙手捧在胸前。
胸腔裡一根木樁從底下穿出來,支撐着他們不會倒下。
屍體前的地面上,有柄一尺多長的牛角尖刀將什麼東西死死釘在地上。
路遠一步步走過去,看清那是張照片。
遍佈血污的照片上是一家五口——一對年輕的夫妻抱着個小女孩。
她們的身後還站着一對年長些的夫婦。
其中那皮膚黝黑,笑得憨厚質樸,猶如老農的男人, 分明就是路遠先前在底下見過的,指使人暴揍王志超的那個背心男!
照片旁邊,還用鮮血寫着一行字——獻給..偉大宗高的...鴉伸!
路遠定定地看着這幾個歪歪扭扭,甚至還寫錯了兩個的字跡。
腦海中浮現出背心男一個個砍下至親頭顱,端端正正擺好,然後用他那勞作了大半輩子的粗糙大手,蘸着鮮血認認真真地在地上寫下這幾個字。
或許末了還唯恐自己不夠誠心,特地將珍藏的全家福照片也釘在屍體前......
路遠看着眼前的照片,眸光一下一下閃動着,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急欲噴涌出來。
“呼——”
忽而一陣濃重的惡臭迎面吹來。
路遠擡頭,看到這個房間朝陽的那個窗戶未關,拉好的黑色窗簾被風吹得鼓動飛揚。
他大步走上去,一把拉開窗簾的遮擋。
那股自從踏入院子後就一直盤桓口鼻之間的惡臭瞬間濃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從窗戶外低頭向下看去。
只看到一個落滿烏鴉的巨大化糞池。
池裡隱隱約約顯露出一根根腐爛發白的殘肢斷臂......
路遠在窗臺前怔怔地站了許久。
燥熱裹挾着屍臭和鳥屎臭味的風不斷吹拂在他臉上。
“畜生。”
路遠閉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再睜開。
眼中便已只剩下徹底的冰寒。
“該死。”
他平靜地轉身,一步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