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扭曲的風刃撞在背生四翼,宛如夜之君主般尊貴華麗的男子的手心,發出金玉交鳴般的聲響。
後者手指微微搓動,搓出無數洶涌澎湃的黑色火焰。
轉瞬之間,便將整個颶風暈染成一片漆黑,化作一道黑色火焰龍捲。
這黑色的火焰似乎灼燒到什麼,空氣中響起一陣“嘶嘶”的,彷彿蛇吐信般的聲音。
鷹護法三人肉眼看到黑色火焰颶風中躥出一道道半透明的扭曲痕跡,就好像無數條透明的毒蛇,朝四翼男子激射而去。
四翼男子眼神平靜,身體四周有無形的波紋漾開。
波紋掃過虛空,無數透明扭曲的毒蛇行動立刻止住。
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間,開始掉轉方向順着來時的軌跡折返。
同樣被波紋掃過的鷹護法三人,則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洶涌恐慌感從他們心底生出。
一時之間甚至有不管不顧掉頭就跑的衝動。
這股被純粹恐慌支配的衝動似曾相識。
三人彷彿想到了什麼,眼睛睜大,正欲脫口而出呼喊某個名字。
這時候,眼前的一切卻迅速昏暗下來。
曠野之中,純粹的夜幕降臨。
天空中圓月的位置被一隻巨大的血紅色烏鴉眼珠所代替。
那眼珠冷冷地盯着三人,與之對視的瞬間,冰冷徹骨的寒意幾乎將三人的血液和骨髓都給凍結了。
三人身形僵直,神色恍惚地定定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幻象消失,三人逐漸回過神來。
再看場中,赫然發現,此前的颶風,火焰,扭曲已然統統消失。
寂寥空闊的曠野上,一輪蒼白的圓月高懸着。
圓月之下,背生四翼的男人靜靜懸浮着,被黑水晶盔甲包裹的手臂平舉着,五指扣緊,似乎正將什麼東西死死掐在手中。
鷹護法三人定定看着。
不多時,便看到皎潔的月光在男人手中勾勒出一道扭曲,古怪的蛇形輪廓。
那輪廓顏色逐漸加深
最終,一隻蛇首蛇身,生有雙臂和雙翼的古怪生物徹底呈現在三人面前。
三人瞳孔微縮,這時候纔算真正知曉剛剛幾乎將他們逼入絕境的罪魁禍首到底是長的什麼樣子。
那長了一對小小翅膀的蛇怪在身形徹底顯露之後,身軀便很快石化。
不一會兒功夫,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尊同等大小的石頭雕像。
然後雕像腐朽,風化,像沙子一樣從四翼男子指間流淌下來。
男人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
在手中的沙子流盡,他轉過頭,踩着月光,一步一步向鷹護法三人走來。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他背後舒展,尊貴華麗的盔甲在月光下折射出水晶般的光澤。
他臉上的彼岸花面具逐漸消失,顯露出年輕而又俊美的平靜臉龐。
鷹護法三人看清男人的長相,內心的某個猜測徹底得到證實。
身體微微震顫了一下,而後全都深深跪倒下來,恭恭敬敬地開口迎道:“見過魔帝大人。”
路遠微微頷首,心神卻還停留在剛剛被他殺死的那隻長翅膀的蛇怪身上。
他精神力掃過全場,神色忽然一動。
很快的,一塊被沙土掩埋的灰色石板從地上飛起,快速落至路遠手中。
“那玩意”
路遠隨手抓着石板,俯瞰底下的鷹護法三人,淡淡詢問道:“就是從這石板裡跑出來的?”
“對。”
鷹護法點點頭,然後迅速將責任推卸到旁邊的馬臉中年身上,“就是他,閒着沒事亂擺弄,結果釋放出了石板裡封印的邪能守衛
要不是魔帝大人及時趕到,我們估計全都要被你給害死了!”
馬臉中年一臉尷尬,雖然有點不服氣,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路遠藉着月光打量手裡的灰石板。
這石板正面印刻着大量他不認識的古文字。
這些古文字造型古怪,每一個字符都好像一條蛇扭曲成不同的造型樣子。
石板的反面則是一副圖像——
一條人立而起的怪蛇,背後長滿密密麻麻的翅膀,擁有着一雙人類的手臂,環抱住胸前的一顆心型的寶石。
怪蛇的尾巴也密密麻麻多到難以數清,每一條尾巴的末端似乎還帶着一根長長的絨狀羽毛。
在路遠端詳着這石板的時候,他感受到自己的某個職業面板突然輕微跳動了一下。
調出查看。
發現是【古語言專家】和【學生】面板。
兩個職業面板卡在45%的融合進度,在路遠接觸到石板之後,竟悄悄往前推進了一格,達到46%。
“這石板後頭有故事?”
路遠心頭一動。
石板只是普通的石板,似乎在釋放出剛剛被路遠殺死的那隻蛇怪之後,就徹底淪爲了凡物。
路遠低頭詢問狼狽的鷹護法三人,“這東西哪來的?”
鷹護法三人面面相覷,其中少了條胳膊的象護法第一個開口說道:“回稟魔帝,這是從上上任邪帝的遺物中找到的東西。
據說,其中關乎着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寶藏”
“對。”
旁邊的鷹護法也急忙附和道:“盟內很多人都在找這塊石板,我們也是意外發現的。
本來想立刻拿來獻給魔帝,結果沒想到在半路上出了這種事情.”
說着,想起來又衝身邊的馬臉中年罵上一句:“都怪你這個缺心眼的玩意!”
後者表情忿忿,卻一個屁都不敢放。
“秘密.寶藏”
路遠眸光微閃,想了想,又拿着石板詢問三人:“這上邊的字你們認識嗎?”
鷹護法和象護法搖搖頭,倒是從頭到尾一直憋着的馬臉中年林護法終於得到開口表現的機會。
“屬下雖然不知道石板上邊的字代表什麼意思。
但石板背面圖案上的東西屬下知道是什麼。”“說。”
路遠平靜地看着他。
馬臉中年不敢賣關子,連忙說道:“是象徵天空之惡的羽蛇神。
這塊石板,就是上上代邪帝在某個羽蛇神教遺址內偶然得到的”
馬臉中年說完,路遠還沒開口,旁邊的鷹護法已經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道:“伱知道這些之前爲什麼不說?”
“你倆配知道嗎?”
馬臉中年瞥他一眼,淡淡道:“這石板是獻給魔帝的,有關石板的秘密自然也只有魔帝纔有資格知曉。”
“你”
鷹護法氣得咬牙,但當着路遠的面,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轉而一臉狐疑地質問道:“你是從哪聽來的這些信息?”
馬臉中年隨口道:“上上任邪帝生前有一個頗爲寵愛的女人。
知曉有關上上任邪帝的許多秘密。
這些秘密她全都告訴了我.否則整個盟的人都在找這塊石板,爲什麼偏偏能被我們給找到?
你真以爲是我們的運氣好啊?”
鷹護法聽得一臉懵圈,卻又不肯相信,忍不住反駁:“憑什麼上上任帝妃會把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你?你給了她什麼好處?”
“好處?憑什麼?”
馬臉中年聞言,有些炫耀式地抖了抖身子,嘿嘿笑道:“就憑我明明姓林,也不使兵器,但人送外號‘神槍馬護法’!”
“.”
幾個人在底下扯來扯去,路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他直接將石板上的古怪文字和圖案錄刻下來,輸入黃熊內部資料庫,搜索相關信息。
有關“天空之惡”“羽蛇神”的石板,還有石板所牽扯到的什麼秘密,寶藏,全都純屬意外之喜。
路遠沒忘了自己這次過來找這三個傢伙的真正目的。
隨手放下石板,路遠居高臨下地俯瞰着三人,四翼舒展,海量的死氣釋放出來。
化作熊熊的黑色火焰,將頭頂的圓月,和身後大半個天空都給遮蔽住。
無形的氣勢落在三人身上,原本的爭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三人臉色微白,全都將身子深深伏低下去。
三人不清楚路遠爲什麼突然會放開氣勢。
只覺天地間有磅礴的威壓,猶如數十米高的海嘯巨浪一般一波波地傾軋在他們身上,不斷帶給他們窒息般的壓迫感。
黑暗四下席捲,就在三人幾乎要以爲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路遠給碾碎.
路遠平靜淡漠的聲音卻在三人耳邊響起。
“本座有個造福邪武盟的大計劃,但需要你們三個全力配合.”
龍安,是一個地處偏僻的小縣城。
緊挨着龍安山脈,往裡走不到五公里就是深山老林。
平日裡還會有不少人前來旅遊,但入了冬後,遊客也逐漸少了。
這日,龍安縣高鐵站。
一列高鐵進站。
一個身材高大,戴着鴨舌帽和墨鏡,穿着西裝圍着圍巾的老頭順着人流走出來。
老頭氣勢不俗,舉手投足間有種上位者大人物般的氣質。
所過之處,人羣自動分開,哪怕是背對着他的人,也會不知不覺爲他讓道。
老頭拎着一個簡簡單單的小手提箱,出了站臺,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一個地名,便安然端坐在車後座上。
出租車司機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老頭搭話,但老頭的嘴巴就好像用針線縫起來似的,一聲不吭。
司機自討個沒趣,很快也就不講話了,專心開車。
車子漸漸駛出了縣城城區,向着遠處的龍安山脈駛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突然一個急剎,停在一片荒無人煙的馬路邊上。
山裡入冬深,道路兩邊都已經覆上薄薄的積雪。
司機暗罵了兩句,打開車門,頂着外邊的冷空氣下了車。
簡單的一番檢查後,司機敲了敲後座的窗戶,示意老頭下車。
“車壞了,你自己找別的辦法過去吧,我是跑不了了.”
戴着墨鏡的老頭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隔着車玻璃,面無表情地看了司機一眼,然後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其實也沒幾步路,你順着這條路往裡走幾公里.”
司機哈着白氣,伸出左手給老頭指着方向。
感覺老頭正在專注聽着,司機突然眼神一變,臉上戾氣大生,一直踹在夾克口袋裡的右手像毒蛇一樣猛然躥出。
手中一截寒芒刺眼,筆直衝着老頭的咽喉位置戳去。
這猝不及防的陰毒刺殺,理論上幾乎沒有人能夠躲過。
但司機很快就驚恐的發現,自己手裡的利刺在距離老頭脖子還有十幾公分的距離時,就死活刺不下去。
他的右臂高高聳起,鼓脹的肌肉幾乎將皮夾克的袖子都給撐破。
臉上的青筋都凸出來了,指間有勁力的白光急速閃爍。
但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將手裡的利刺下壓哪怕一分一毫。
老頭周身彷彿存在着一個看不見的古怪磁場,死死抵住了他的攻擊。
司機牙根緊咬,很快感到身體酥麻。
然後驚恐地發現自己手中持握的利刺尖端有一道道淡紫色的電光流竄跳躍着。
這紫色電光一下子就躥到他身上來,且迅速膨脹成兩指粗的電蛇.
不一會兒的功夫,司機整個人就被大量電光包裹籠罩,在慘叫聲中化作一具焦黑的屍體。
“雷負生,你該死!”
司機倒下的瞬間,一個蒼老冰冷,飽含着濃濃殺意的聲音便在山野之中響起。
很快的,十數道身影跟鷂子般飛快地落至老頭身邊,將他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