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華的街道已成爲鮮血橫流的溝渠,熊熊火光映照出來的是哭叫和怒吼,海盜們的狂笑聲迴盪在這座被和平統治了七十年的港口當中。在登岸以後,被挑選出來的百餘名海盜散亂的站立着,看他們亟不可待的表情和狂熱的眼神,似乎很想馬上加入劫掠的一員當中去,若不是刀疤亨利的威望和方森巖的心狠手辣作爲約束和鎮壓,那麼相信他們早就一鬨而散衝入店鋪。
在喝罵聲中,鈴鐺與酒杯號上的海盜迅速而雜亂的向着土圖加城堡的方向衝了上去。支持他們的動力自然是城堡當中傳說中堆積如山的財富。在前行的路途上,腳下踩踏着的是尚自溫熱的屍體,呼吸混合着硝煙的血腥味,許多資深海盜都不由自主的興奮了起來,敞開胸口狂叫着。
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方森巖一時間也有些失神,但他馬上就擺正了心態,呵斥怒罵着身邊的海盜要他們加快速度,一旦有擋路的人馬上毫不猶豫的揮刀開槍!這種野蠻而血腥的做法在平時估計要惹上大禍,但在現在這個混亂而富庶的港口裡面卻無疑起到了相當良好的效果。
“看!”衝在前面的一名海盜機靈的從旁邊拾起了小半塊包頭布:“這是老布奇的東西,看來他們也是走的這條路去城堡的。”
方森巖接過了那半塊包頭布,發現上面沒有血跡,並且斷面似乎也相當粗糙,他的眼神閃動了一下,瞳孔也微微的收縮了起來,口中卻是大聲叫道:
“大夥兒加把勁!老布奇激動得連包頭布都拋掉了,咱們的夥伴估計正守着大堆的財寶等着搬呢。“旁邊的海盜頓時熱血沸騰,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彎刀發出了一聲狂叫!更加迅速的奔跑了起來。刀疤亨利本來也想要索取那半塊包頭布看看,但這時候方森巖已經率領着人手衝到了隊伍的前方,他的頭部也很是不識時務的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劇痛,只能馬上掏出酒袋灌上一口朗姆酒來麻痹那該死的神經,然後勉強捂住頭跟隨上了大隊。
當這羣海盜來到土圖加港大門的時候,發覺這處巍峨而宏偉的城堡當中竟是黑暗一片,充滿了死寂,就彷彿這裡已經荒廢了數百年,餘留下來的盡是悽悽鬼影,蛛網塵埃,往日裡看到的燈火輝煌彷彿只是一片泡影幻境。城堡的大門也敞開了來,似一頭巨獸的嘴巴那樣黑沉沉的等待着獵物送貨上門,先前派遣來的那支隊伍竟似是完全蒸發在了人間一般!
面對這樣的詭異情形,所有的海盜都安靜了下來,只有火把燃燒的“啪啦“聲清晰可聞,海盜們你望我我望你的面面相覷,有的膽小的人臉色都有些改變。在他們的設想裡面,這裡要麼就是戒備森嚴,要麼就是一片混亂,這樣詭異的情景卻是完全沒想到過。
此時應該就是方森巖拿主意的時候了,他來到了刀疤亨利的身邊低聲道:
“這應該是敵人在虛張聲勢。”
刀疤亨利沉聲道:
“怎麼說?”
方森巖冷靜的道: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消息,是小福克主動向黑珍珠號動手的。那就意味着他有相當充分的時間來籌劃這件事。此時小福克的主力依然在黑珍珠號上,他留守城堡的人手必然不足,所以才故弄玄虛做出了這樣的陣勢,想要藉着進入城堡後人手分散的局面來進攻敵人。否則的話——直接關閉城堡大門禦敵於敵人之外豈不是更好?”
“那麼夏爾他們呢?”亨利道:
方森巖以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
“我想他們應該是進入城堡後分散去尋找寶藏去了,應該現在還被困在其中。如果我們馬上進去的話,還來得及救人!”
此行本來就是以方森巖爲主導,刀疤亨利只負責監視,他雖然一時間有些覺得不對,但他此時頭部被持續的劇烈疼痛所折磨,因此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方森巖。而方森巖也直接將自己的推斷對海盜們講了,鑑於他之前的威望,就算有人有什麼懷疑也只能咽落在肚子裡面。
方森巖接下來把來的海盜分爲了六組,人數最少的組也至少擁有二十名以上的人手。每組都安排了近戰的刀盾手,遠程的火槍手,搭配得也是相當合理,令人毫無挑剔。然後繼續用裡面的財富誘惑了一番海盜,最後一馬當先的舉着火把衝入了城堡當中。
既然方森巖都擺出了“跟我衝“而不是”給我衝“的高姿態,刀疤亨利也不大好意思在後面呆着,帶着另外的一組人也進入到了城堡。兩個領頭的都身先士卒,那些本來就是亡命之徒的海盜還有什麼好說的?加上手中擎着的火把也給了人很大的勇氣,因此也嗷嗷叫着衝了進來。按照事先的分配,每組海盜在遇到岔路的時候都會分出一組前去探查,很快的,龐大的土圖加城堡當中就將這六組海盜給分割吞噬了進去。
分散成了以小隊爲單位之後,方森巖依然一馬當先的舉着火把走在了隊伍的最前方,不過看他的模樣也顯得十分的悠閒,似是認定了周圍環境十分安全,看起來都是毫無防備。而方森巖此時在海盜當中的威望也是不低了,一干海盜跟隨着他前行自然是沒有二話,行進當中偶爾交談幾句,其餘時候竟是有一種鴉雀無聲的嚴肅感覺。
土圖加城堡當中的陳設都是相當的華麗,火光照耀下腳下更是踩踏的是從中東一帶運來的駝絨地毯,拋開上面精美的花紋不說,單是那軟綿綿的觸感都十分舒適,令得這些海盜都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不過那些輕便而值錢的東西比如金制燭臺啊,銀餐具之類的東西都消失無蹤,顯然是被主人提前都藏了起來,這也無形的支持了方森巖之前的推論。忽然,前方的一名海盜停住了腳步,手也按上了腰間的刀柄,他回過頭來急促的道:
“小心,有血腥味!”
衆人立即深呼吸了幾口,果然發覺空氣當中有着淡淡的腥味,對於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相當熟悉的氣味。局面一下子都緊張了起來,不少海盜都拔出了武器,倒是方森巖將火把靠近地面,在厚實的鬆軟的地毯上發覺了一串很難辨認出來的淡褐色血跡,循着血跡的走向,他們在一處看似堅實無比的花崗岩牆壁前戛然而止。
“是秘道!”一名海盜的聲音都激動得發顫了。這一連串血跡拐了個彎中斷在這堵牆壁之前,顯得十分的突兀——受傷的那傢伙總不能突然蒸發了吧?唯一的解釋自然便是逃進了暗道當中,若沒有這血跡作爲導引,誰又想得到這堵渾然一體的堅硬石壁後面有一條暗道?
有了線索以後,這些海盜都七手八腳的開始到處尋找了起來,這些老油條當中自然有精於此道的行家,很快就在地毯下面發覺了一個小小的把手,兩名海盜花費了吃奶的力氣用力拉拽之,牆壁當中立即傳來了大量沉重的鐵鏈碰撞的乾澀聲,然後那堵花崗岩牆壁便轟鳴着緩慢升起,露出了一條黑洞洞的密道。
在火光的照耀下,密道地面上散落的東西散發出了醒目而可愛的光芒。所有的海盜的呼吸都粗重了起來,閃閃發光的金幣,精美的餐具,光滑若牛奶的絲綢零星的散落在密道當中,看起來很顯然是在忙亂之下搬運導致的結果。毫無疑問,這些海盜的喉嚨裡面都發出了貪婪的咆哮對着財富撲了上去,他們紛紛的循着這些散落的財富追進了密道深處。只有方森巖還舉着火把站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既是有幾分惋惜,又有幾分釋然。
然後他拋下了火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蓄力用右肩重重的撞向了旁邊的一扇落地長窗!支撐着長窗的鏽蝕鐵架迅速的在巨大的力量面前屈服,扭曲,斷折。而這扇鑲嵌着彩色玻璃的長窗也瞬間破裂,嘩啦的破裂成了千萬片噴發的薄片。而方森巖的整個人也借勢衝出了這座城堡,在空中屈膝,收腹,落地!
最先着地的是腳掌,然後是足弓,在腳跟接觸到地面的時候,整個身體的重心前移,然後將下衝的力量轉卸成前衝。方森巖只覺得腳上,膝上,手肘上傳來劇痛,但也僅僅是痛而已。他在地面上連續翻滾了五六圈,然後用手按着地面直了起身來,儘管剛剛從城堡的三樓上跳躍下來,不過由於他處理得當,也僅僅受了一些輕傷,生命值耗費了不到五分之一。在此時沒有進入戰鬥的狀態下,要不了五分鐘就自動回滿了。
方森巖從懷中掏出了那小半半塊包頭巾,微微的嘆了口氣:
“很抱歉,我早知道這裡是個陷阱,但還是將你們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