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算完了出言不遜的賬,這兩巴掌雖是扇在一位普通軍士臉上,落得卻徹徹底底是大皇子的面子。
真要計較起來,跟扇了大皇子的臉差別已經不是很大了,因而大皇子的臉色纔會那般難看。
只是林甫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大殿下的不快,這一來二去也鬧了挺久,他還等着回去和小嬌妻互訴衷腸,問慕青竹一些事情以印證自己的某些猜測呢,哪有這閒心在此多鬧?
返身便要帶着兩人離去,傅叔既然不下來,林甫也懶得去管他。
“你帶着木子先回吧,我和風雪還有話要說。”,慕青竹雖也不明白短短几月這小子怎地性子驀地張揚了起來,但這變化卻是挺令她欣慰的。一直以來,她都覺着林甫待人過於寬厚了一些,若是不爭,不是壞事。但若要在京城,這卻是不行的,有這份霸道,有這份威勢,才能保證身邊的人不至於遭受委屈。
雖然不知慕青竹是何時注意到城樓上的傅風雪的,但這兩人既然有這份默契,林甫也就不再囉嗦,一邊扶着木子上馬一邊調笑道,“姐姐可還記得回家的路?”
昔年慕青竹就住在林府別院,如今回來當然還是要回那裡。
“走吧走吧,怎麼這麼貧。”,慕青竹哭笑不得地嗔怪道。
林甫很是利落地翻身上馬,雙手抓起馬繮,將木子攬在懷裡,右腳一踢馬臀,便乘着慕青竹的那匹馬帶着木子先行離去了。
小別重逢欣喜之餘,心中卻也頗有些腹誹,慕青竹那日不辭而別,現今再見,這樣子卻沒有半點的羞愧,自己這臉皮若是真厚了,想來也該離不開這位的言傳身教。
臉都打了,林甫自然是懶得掩耳盜鈴的矯情,方纔已經隨意行過一禮,上馬之後就不再多話。兩位皇子已經是敵非友,太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先前自己想要交心,他卻要算計,如今自己的一大靠山回京,林甫纔不打算對太子笑臉相迎。
都不是值得交心的朋友,林甫徑直離去。看着他駕馬而去的背影,太子略略有些弄不明白。
這才幾日不見,怎地林甫行事的風格就差了這麼多?默默看着慕青竹登上城樓,太子在心中猶自思量着,也不知究竟是因爲上面的那位,傅風雪的教導,還是衝冠一怒爲紅顏,因爲木子的緣故?
不知怎地,太子稍稍有些後悔,這些日子裡自己算計林甫算計得是不是太過了,現今看林甫的反應,似乎已經對自己頗爲疏遠。
不明所以地看着慕青竹往城樓上走,待得城樓上的傅風雪進入大皇子的視線,他這才反應過來爲何與自己關係一直很好的親弟弟要拉偏架,讓自己交出那軍士。
敢情是因爲這位大人也在城樓上偷窺。
大皇子臉色鐵青,因爲看這二人如此熱絡的樣子,顯然皆是那林甫的後盾,方纔自己若是黑起心來和那小子打擂臺,估摸着這位老大人就要下來打自己板子了。
林甫走了,慕青竹上了城樓,衆官員們又恢復了溜鬚拍馬的節奏。一番鬧劇之後,再回歸衆星捧月的狀態,大皇子卻再沒了興致,突然覺得這場景極爲諷刺,神色之中也帶了幾分不耐。
此時的大皇子所想的問題與林甫其實相同,這傅風雪打林甫出生就沒見過他幾面,林甫到京城這纔多久?自己上次冬末年節回京的時候他尚且不在,撐死也就是小半年的功夫,竟然就把行蹤不定,整年也不回京城的傅風雪降服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難不成這小子就這麼討人喜歡??
面帶寒霜地走着禮儀流程,和衆官員寒暄着,車隊一行總算是緩緩入了京城。
大皇子不明白爲什麼傅風雪對林甫這般好,說實話林甫自己都覺着不可思議。
這件事的原因知者甚少,問也無處去問,但慕青竹卻是知道的。
傅風雪作壁上觀,林甫今日的表現總算是有三分合了他的意思,也就省去了他下場出頭的功夫。
日前雖在東漢有過遭遇,但如今京城重逢,傅風雪的確也是有些感慨,遙遙向東一指,“你可還記得,十七年前,你抱着他出京,我們便是在那處相遇。”
慕青竹聞言一笑,一晃十七年都過去了,說實話她那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還曾懷疑過眼前這人,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方面這個人極爲高傲,絕不是會選在這時候暗算別人的人,另一方面,就算再深的懷疑,十七年後也都煙消雲散了。眼前人爲了劉夫人終生不娶,若再要懷疑他,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十幾年過去,後輩都到了婚娶的時候,你我卻還是孤身一人。”,慕青竹想到此事,驀地發現自己好像同樣如此,不由得覺着有些滑稽,“你這又是幾個意思?莫非你當初沒娶到她,如今便就不肯讓她的兒子如意?”
“你這個長輩怎麼當的?小輩的婚事都不肯幫,不幫也就算了,還要添亂,非得弄得滿城風雨,把我逼回來才能出力?”
林甫不是沒有猜測過究竟是誰讓傅風雪這樣一個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能力有能力長得還帥的鑽石王老五成了一個老光棍,但他怎麼也沒想過,這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事情的真相是這等情感戲碼,着實狗血,憑空給劉夫人增添了些許瑪麗蘇的成分,不過如此一來,事情便解釋得通了。
而且很顯然的,慕青竹並不笨,之所以葉城的這些年會給林甫很傻很天真的感覺,是因爲慕青竹說起往事的時候真性情,什麼心思都不瞞他。
傅風雪卻也不做作,非常坦然地笑道,“那日在東漢勸不回你,我又有什麼辦法,不得已,只得出此下策。”
“東漢武道氣象如此繁榮,靠得便是號稱劍聖繼任者的那個丫頭,我想東征,少了你可不行。”,慕青竹的身份還是可以吸引很多江湖俠士的,既然決定要東征,便要早些將她拉回來。
“東征一事,等那件事查清楚吧。”,慕青竹眉頭一皺,那天他與傅風雪同時摸進東漢皇宮,結果兩人自己打了起來,好不尷尬,打草驚蛇,線索當然是沒有查到。“後來東漢京城戒備森嚴,我再沒尋着機會。”
“那是自然。”,傅風雪笑了笑,這烏龍事件也算是百年一見了,“東征也非是近兩年的事情,總要再緩上幾年。今年的晚些時候,我們再探東漢。”
說完,傅風雪頓了一頓,“到時候把那小子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