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門外,“濟春堂”的車仗浩浩蕩蕩,足有四五十輛之多。
車子一水兒的跑長途的雙輪大車,拉車的馬全都是身軀雄健、毛髮鮮亮的三四歲的壯馬。
車上插着“濟春堂”的旗號,出入定鼎城門,卻根本無人敢予拉阻。因爲這支車隊如今不只是商人身份,還是天子欽差,頭車上可是插着天子龍旗呢。
什方道人向武則天請旨去嶺南尋覓草藥,武則天一聽欣然應允,馬上委了什方道人一個欽差的身份,又賜他一道聖旨,着令沿途官府給予他種種便利。
什方道人趁機提出官府中人不懂草藥,也不知道嶺南各地草藥分佈生長的地理形勢,希望由兩京最大的藥堂“濟春堂”協助,對於這個要求武則天自然滿口答應。“濟春堂”由此一舉成了皇差。
商賈的地位不高,雖然有名的商賈大多都有後臺,而且作爲集中了最多民間名醫坐堂的“濟春堂”結識有太多的權貴豪門,但是多巴結一個風雲人物也不是壞事,如今三仙師在皇帝面前可是相當有份量的人物。
幫助欽差去嶺南採藥,既可以得到什方道人青睞,和這個大人物結下緣份,又可以藉助什方道人的欽差身份,對他們在嶺南的生意提供諸多便利,“濟春堂”求之不得。兩下里一拍即合,此番“濟春堂”南下的車輛便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
赴十里長亭爲什方道人餞行的人很多,武三思、武承嗣、樂安侯、太醫署的大小官員……。皇親國戚、勳將功臣,正好今兒沒有朝會。能來的都來了,其熱鬧堪與上次送薛懷義離京相比,禮多人不怪嘛。
與三仙師一直來往密切的楊帆自然也來了,只不過在這麼多的大人物當中,他的身份地位是排不上號的,因此他只能不顯山不露水地站在送行的隊伍後面,踮着腳尖探出頭來,遙遙地向什方道人拱一拱手。喊一句“一路順風,仙師辛苦”。結果四下裡嗡嗡的全是祝福送行的話,楊帆這句話除了他自己,壓根兒就沒幾個人聽見。
阿奴站在一側,用怪異的眼神看着楊帆,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楊帆以前不是喜歡阿諛奉承的人吶。而且從私下裡的交談看,楊帆對神仙方術也不怎麼相信,爲什麼對結交三仙師如此熱衷呢?
什方道人的車隊離開之後,武承嗣和武三思又爭相邀請來送行的淨光老尼和胡人摩勒過府飲宴,這兩位仙師倒是誰也不得罪,乾脆一分爲二。淨光老尼去了武承嗣府,胡人摩勒去了武三思府,兩位王爺分別陪了客人去了,其他送行的權貴一鬨而散。
“你對神怪之說似乎一向不怎麼相信,也不願阿附權貴引爲自用的。爲什麼這一次對三仙師如此親近?”
扮小廝、騎小馬。青衣小帽,比楊帆這位主人還要俊俏三分的小阿奴比楊帆落後半個馬頭。好奇地向他問道。
楊帆輕輕搖着馬鞭,笑眯眯地看着從路旁走過去的一雙男女。男的憨壯結實,女的白淨俏麗,紅男綠女,新衫新鞋,看來是一對新人,男人挎着一籃子紅皮雞蛋,女人輕輕牽着他的衣角,貌似是回孃家。
楊帆一邊笑看着那對新婚夫婦從他身邊走過去,一邊悠然答道:“三仙師是不是真的活神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相信,皇帝信了,那麼他們即便不是活神仙,也擁有了活神仙般的大神通,不值得結交麼?”
這話聽着很耐人尋味,而且有那麼一點深奧的禪機在裡邊,可惜阿奴姑娘不買帳,她丟了個白眼給楊帆,嗔道:“要跟本姑娘打機鋒麼?本姑娘可是在‘淨心庵’修行過的,佛經會的雖不算多,怎麼也能背下三五卷,你信不信以後和你說話,我句句都打機鋒?”
楊帆想到一個俊俏小女子整天和他雲裡霧裡、不知所謂地說話,尤其是在卿卿我我的時候,趕緊沒骨氣地告饒,解釋道:“原因很簡單。因爲我接近他們,我在‘不經意間’說的一些話,才能被他們採用。比如這一次讓他們借用‘濟春堂’爲欽差車仗。”
阿奴不相信楊帆會做無聊的事,她想了想,一雙俏眼便微微地眯了起來:“‘濟春堂’是公子的產業?”
楊帆向她翹了翹大拇指,讚道:“我家阿奴,冰雪聰明!”
阿奴小瑤鼻兒一翹,輕輕哼了一聲,轉念一想,輕“啊”一聲道:“如此說來,你製造機會讓淨光老尼認識三裡庵的住持悲風大師,並收其爲徒,也是有所圖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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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笑了笑,輕輕地道:“三裡庵住持是前工部尚書虞青山的妹子,而虞青山,是姜公子的人!”
阿奴問道:“那麼……摩勒呢?”
楊帆道:“摩勒喜歡斂藏金銀,我便慫恿他打造了那輛七寶祈福車,此車以黃金鑄成,鑲嵌寶石無數,由‘洛金’黃金珠寶行精心打造而成。由此一來,他與‘洛金珠寶行’的關係也密切起來。”
阿奴吃驚地道:“‘洛金珠寶行’?我還在那買過東西呢,這家珠寶行也是公子的產業?”
楊帆嘆了口氣道:“虧你在姜公子身邊多年,怎麼對他的底細全不瞭解呢?”
阿奴委屈地道:“說到底,人家只是公子身邊一個侍婢,這些事我沒必要知道,有些時候,公子說話雖不揹着我,我也沒有用心去聽。”
阿奴說到這裡,又詫異地道:“不對呀,你想法設法的讓三仙師與公子的勢力進行接觸幹什麼?公子在長安吃了大虧,正想把洛陽打造成他的根基之地,三仙師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熱。正可爲他所用,你這不是幫了他的大忙麼?”
楊帆微笑着道:“不錯。我正是在幫他的忙。姜公子想在洛陽東山再起,報沈沐一箭之處,巴不得他的勢力能攀上高枝兒,我既然給他提供了一個機會,接下來的事根本不用我操心,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地結交三仙師,並藉助他們的勢力達成自己的目的!這就像……”
此時,兩人已經進了城門。楊帆用馬鞭指指路旁那一座座店鋪前招搖的旗幟,道:“這就像官府修了這條平坦開闊的大道,兩邊自然有人爭着搶着來建店鋪,有眼光的人甚至不惜花費能買下一幢大宅的巨資在這兒盤下一家小小的店面。
因爲他們看好這裡的前景,可是如果有一天官府突然封了這條道路,宣佈從此以後誰敢踏上這條路就殺誰的頭,那你說那些花費重金建在這兒的店鋪會不會血本無歸呢?”
阿奴期期地道:“你是說……”
楊帆道:“我是說。三仙師根本就是三個神棍,三個以幻術欺君罔上的騙子!等到姜公子的勢力越陷越深,與三仙師的利益再也割捨不開的時候,三仙師卻突然身敗名裂,那時候,你說姜公子會怎樣?”
阿奴吃驚地看着楊帆。楊帆同三仙師來往的時候,常常把她帶在身邊,這些事都是在她眼皮底下進行的,有時候只是楊帆隨口一句話,就促成了三仙師去做某件事。從而同某一方勢力搭上了關係。
有時候只是楊帆邀約三仙師至某處遊玩,很自然地便結識了某些人。或者那裡正好有什麼人,得知三仙師來了,主動上前結交。如此種種,那般自然,就連她這看在眼裡、聽在耳中的人都沒發覺這一切是楊帆有意爲之,有所圖謀。
萬沒想到,就在這看似平凡的一言一行之中,竟是暗伏殺機。更可怕的是,楊帆根本沒有什麼明顯的舉動,他只是於談笑間稍作啓發,又或者替三仙師和隸屬於姜公子一方的勢力製造一個認識的機會。
接下來的事,根本不需要楊帆去說什麼、做什麼了,姜公子一方的勢力就像見了血的蒼蠅,馬上主動撲過來與三仙師接洽,在這整個事件之中,完全看不出楊帆的手筆,看不出有他作爲的痕跡。
這等潤物無聲的技巧,這等借刀殺人的手段,換作她剛認識時的楊帆,是絕對沒有這份功力的,在官場上這幾年功夫,楊帆的城府真是越來越深了,心機手段也越來越是了得了。
阿奴有些歎服、又有些敬畏,唯獨少了些歡喜。
她當然希望她的男人睿智、聰慧,可是不知怎麼的,看着眼前這個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楊帆,她卻緬懷起當初那個楊帆來,那時的楊帆少年熱血,做事衝動,或許遠不如現在的手段高明,可她就是喜歡,她不想讓楊帆變成姜公子或者沈沐那樣的人。
這時候,突然有數十騎快馬沿着定鼎大道疾馳過來,眼看長街上有許多插着官幡的公侯貴戚的車駕從城門外駛進來,那些人的速度也不稍減,衝在頭裡的皁服公役揚着馬鞭高聲大喊:“御史臺奉旨出京,一干人等迴避!”
楊帆勒馬佇足,定睛看去,只見公差們簇擁着好幾位御史,其中如黃景容、吳讓、趙久龍、劉光業、王德壽等等他都是認得的,這些人目不斜視,打馬揚鞭,匆匆自長街上馳去,一改往日低調的作派,氣勢囂張的很。
楊帆眉頭一皺,心頭頓時涌起一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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