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家人,童旭突然想到了方蕾,頓時心頭一暖。
那個女扮男裝的丫頭,平日裡極是乖巧,渾然不似有心機的樣子。臨走時,還將自己防身用的七星刃交給自己。只是,自己太過不小心,一把好生生的利刃,如今成了這幅破爛不堪的樣子。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如何交代。
童旭還在想,如果方巋真的別有所圖,自己到時候和她爹爹爲敵,她會不會生氣。她如果生氣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童旭想的腦袋都漲了,只得不去想方家父女倆。將思緒投向了靈寶閣皁宗,那幫不知還有多少實力的混蛋們。
但,無論有多少實力,陳道東的那一掌,是必須報還的。哪怕自己現在猶不是敵手,那將來呢。有朝一日,哼哼……、
童旭不是什麼坦蕩君子。自己不會主動招惹別人,但不代表會任人欺凌。這是千百年來,升斗小民的性子,哪怕童旭一身本事,也逃不出升斗小民的範疇。
陳道東說的,靈寶閣皁宗二十五年積蓄,是什麼?那不成他們賊心不死,依舊要叛變麼?
看那陳道東也就三十二三歲的樣子,二十五年前,公冶瓊捉拿陳碩真時,他也只是七八歲的小童,緣何會記得公冶瓊的功夫?還有,他看見方家祖傳的七星刃,會顯得愣一愣,是不是說,他和方家——或者說是方巋——有些許關聯呢。
無論如何,童旭都覺得,陳道東並不是在華陰地宮裡,呆了二十五年足不出戶的。他那狷狂霸道的性子,絕對不是能安分下來的。而且,二十五年前,公冶瓊還不曾創過混元功,自己施展混元功,他怎會眼熟?
童旭想了一想,便得出了幾絲猜想。便是陳道東與靈寶閣皁宗餘孽們居與華陰地宮,十年磨一劍修行春秋甲子功,自己有小成後,欲出來復仇,傷他母親的是王定北,捉他母親的是公冶瓊,可王定北已然謝世,便去尋公冶瓊的麻煩。不過卻沒能傷得了公冶瓊。
後來得知方巋也是王定北的弟子,既然斬大弟子不得,便去斬二弟子,也算是出口惡氣。但不想也被方巋打敗。因爲戰過方巋,是以識得七星刃。
童旭越想越覺得合理,心裡便有了這個定義。
想到靈寶閣皁宗,豈能不想陳碩真?這員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寇,做的事蹟,當真令天下人爲之驚異。謝凌煙說的話,他記得住,但不代表他會全信。因爲謝家,代表的是大唐朝堂。相對於大唐朝堂而言,起兵造反的原因是否正義,那時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造反,是反叛。
所以謝凌煙說話間,自然是一口一個反賊叛軍。這不怪謝凌煙,怪給謝凌煙講述這段故事的人。
他出身平民,識得人間疾苦,聽故事時,自然而然的將自己靠攏在陳碩真這一方。但是,那種發自於內心的忠孝觀念、以及對於陳碩真愚民方法的不贊同,又讓他靠攏與大唐朝堂。最後便形成了一種敬佩陳碩真敢作敢當,卻同時看不起陳碩真所作所爲的心態。
想起陳碩真的故事,童旭不由自主的將精力又投到謝凌煙身上。
這位謝家大小姐,論及人品,當真是頂呱呱。只是,童旭總是覺得自己與她有些隔閡。許是身價地位的懸殊,又許是他不善同女孩兒家交流。那層隔閡說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得到。所以童旭對她客氣,她對童旭也客氣。
但無論如何,童旭都存着對謝凌煙的恩德。哪怕是那日間,謝凌煙說起方蕾,讓自己神遊物外那麼片刻,他都覺得,沒聽進去謝凌煙的話,乃是極失禮的。只是,將來若是謝凌煙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他自然也會三思而後行。恩情不是隨便還的。
至於令狐北麼。此人滑稽,卻值得用心相交。自己腿傷好後,輕功定能大進,這與令狐北對自己的啓發是脫不掉干係的。至於他想要玄鐵,那將來他想重鑄兵器,分他一斤二斤也無傷大雅……
他初出行走江湖,渾如璞玉。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幾乎均是跟着自己的心思走。這種率性自然是極好的,但是若有朝一日,經不住誘惑,墮入邪途,自然是害人害己。
他此刻的思悟,不只是對他已知的人事思悟,更深層次的在於自己心中傾向的判斷。當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到達一定程度後,他便可以行事爲人,達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
當然,童旭現在的修爲,還差得遠。不過,卻終究是走上了一條自行思悟的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