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和二師兄不在……”照壁後面緩緩轉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
他身長六尺左右,眉軒目炯,頗是精神。一身素白色的僧衣短打,步繩扎腰,懷中抱了一把鋼刀,衝着童旭與雲綰道:“若是閣下與兩位師兄有什麼恩怨,還請改日再談。我朔州玄刀門,乃是敦和修武之地,大家喝酒聊天可以,卻不可打打殺殺。”
童旭腦袋一歪,道:“既然不能打打殺殺,那你抱着刀幹嘛。”
年輕男子一愣,卻將手中鋼刀一挺,道:“手仗寶刀,除魔衛道。無他。”
童旭笑道:“這可不成,寶刀是要出鞘的,不出鞘,可就和廢鐵一樣。刀者,到也,以斬伐其所乃擊之也,循霸道,有進無退,以攻代守。若是逼着才拔刀,便失了先機。那你門下的‘七轉玄刀’,還有機會強將施展出來嗎?”
年輕男子眉頭微皺,點了點頭,道:“說的是,難怪師父說我沉穩有餘,霸氣不足,與師弟是一樣的。多謝你的提醒。”
童旭笑道:“那便是了。你現在想怎麼做?”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道:“不曉得。”
童旭道:“別人站在你家門口罵,是個血氣男兒,不應該操刀子上嗎?”
年輕男子哼了一聲,道:“難怪師父說江湖上太亂,便是你這般一言不合便要劍拔弩張的人弄得。學的一身本事,不是爲了逞強鬥狠,而是爲了扶危濟貧的。”
童旭眼中一亮,道:“這些話,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道:“家師耳提命名,向來如此。否則,你的腦袋,已經搬家了。”
童旭笑道:“你想讓我腦袋搬家,只怕還不夠格。張璇授徒有方,我很是佩服,不過,還是想試試你家的‘七轉玄刀’!”
年輕男子道:“客人若是苦苦相逼,那主人也只得領教一二。”
童旭道:“那你是怪我喧賓奪主嘍?”
年輕男子手腕一抖,手中鋼刀已然破空而出。在空中旋了幾圈,落入掌中之後,再輕輕挽了一個刀花,而後定住門戶,看着童旭道:“玄刀門下,同生同死,同氣連枝,你與我兩個師兄有隙,那便與我有隙,也沒什麼說的。若想動手,放馬過來吧。”
童旭搖了搖頭,道:“說什麼同生共死,那便過分了。我只是想領教一下‘七轉玄刀’罷了。”
“巧舌如簧!”年輕男子眉頭一橫,“不必多說,照刀吧!”說話間,已經合身運刀撲至。朝着童旭頂門便砍。
童旭眼中一亮,略微側身,墊步退身,已經悄然橫移三尺。不待年輕男子刀法用老,便將右手雙指戳出,直奔年輕男子的外勞宮穴。
外勞宮穴在手背上,處於食指中指指掌骨根,若是給嬰幼兒按揉,可爲幼兒增強體質,補足元氣,治癒臍風。但是重力擊打,則會使人手掌痠麻無力,嚴重會使人造成骨裂。
即便一把刀運用的如臂使指,這也需要手的把握。如果手掌痠軟無力,那麼一把鋼刀,如何保持得住?童旭這一指若是戳不中,便是罷了。若是戳中,那一把鋼刀,便要從年輕男子手中飛出去了。
年輕男子眼觀六路,見童旭一指戳來,卻是絲毫不驚,藉着鋼刀下墜之勢,再將下墜的力道加了三分,鋼刀劈風,早已經從童旭的一指之下逃了出來,整個人都躲在了童旭的肋下。
童旭無異於門戶大開,年輕男子見機極快,鋼刀一抽,便砍向了童旭的肋骨。這期間的變招着實太快,一呼一吸之間,便是攻,閃,攻三變,看的雲綰在一旁捂起了嘴巴。
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師父不會有事。但是也不由得爲童旭捏了一把汗。
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由興奮變成了眉頭緊皺,因爲他的一刀砍出,本應該是在童旭的腰肋間一劃而過,而後看着童旭痛苦的捂着傷口,自己再從玄刀門中取出金瘡藥,大家好說歹說,罷手而歸,成就一番美事。
但如今完全不是這般模樣。他感覺自己的鋼刀,就如同被焊住了一般。自己連拔三次,也是紋絲不動。他試圖擡起左手,用“金針指法”去戳童旭的肋骨,卻被童旭突然由上而下襲來的兩指鉗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幼年的時候,自己拿着磨的鋒利的斧子劈柴,可斧頭扎進木樁卻拔不出來的那種無力感。
他擡起頭,卻看見了童旭賊忒兮兮的笑臉,然後那張俊朗白淨,眉眼彎彎的笑臉上,突然張開了大口,露着潔白的八顆牙,笑道:“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