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艾雪小姐

走在路上,尼婭腦中卻滿是那天所見的景象。

對於艾米拉·佈雷澤這個女生,尼婭似乎有許多可以說的,但又似乎什麼都說不出來。

事實上,佈雷澤家並不是這個鎮子的原住民,三年前的一個雨夜,佈雷澤先生帶着他的女兒艾米拉住進了鎮子一角的小屋裡,沒有人知道佈雷澤太太到哪去了,人們只是猜測着或許是最近流行的疫病奪走了艾米拉的母親,因此,婦女們看着艾米拉的眼神裡滿是憐惜。至於佈雷澤先生,他有着一雙靈巧的手——作爲一名木匠,尼婭聽自己的父親形容,佈雷澤先生是遠近百里的鎮子裡,手藝最好的匠人,甚至就連城裡那些貴族老爺,都紛紛登門拜訪,希望佈雷澤先生爲自己宅邸中添置幾件傢俱。

至於艾米拉,雖然有些不好,但尼婭始終覺得,這個女孩有些“怪”。

尋常的女孩在這個年紀,大多都還在爲酒館的吟遊詩人們講述的英雄冒險而沉醉,夢想着有一天能夠遇到旅行的英雄們,嗯,最好還是個帥氣的青年,在他們保護下探索未知的世界,尼婭承認,自己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憧憬那樣的故事,不過她明白,故事始終是故事,自己的命運就是在這個小鎮上安穩地度過一生。

而艾米拉,她可完全不一樣。

她像個男生一樣,對任何事物都充滿好奇,即使有惡劣的男孩子將噁心的蟲子放到她的肩膀上,她也只是輕輕地將其放回草叢裡,並不會像別的女生那樣做作的大聲尖叫;午後的休息時光,她也不參加女生們的扮家家似的所謂“茶會”,而是泡在教會的“圖書館”——如果幾十本書的藏書室也能這麼稱呼的話——裡,翻閱着大家都覺得索然無味的厚重書籍;至於週末晚上,面對酒館裡吟遊詩人的歌謠,她也並不想別的女生那樣沉醉,反而會對着故事裡的一些細節提出疑問,好幾次都讓年輕的吟遊詩人因爲答不上來而滿臉通紅。

因此,如果不是那天,那個傍晚,尼婭親眼目睹了斯雷因吻上艾米拉的嘴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兩個人會變成這種關係的。

“明明是我先......”

尼婭喃喃自語道,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熟悉的街坊鄰居。

“下午好,米哈亞嬸嬸。”

“喲,這不是尼婭嗎。”

一位大媽坐在躺椅上曬太陽,向尼婭微微點頭。

“說起來,最近晚上可別到處亂逛,聽說這附近來了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專門盯着那些落單的小孩。”

這些鎮子上的大媽總是能在婦女們的閒聊中得到許多情報,無論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然後又在茶餘飯後的間隙將這些情報說給自己的丈夫和小孩聽,而他們又時不時地會在聊天中把這些講給身邊的人,小鎮的消息大概就是這麼一傳十,十傳百,在一兩天時間裡就人盡皆知了。

“我知道啦。”

尼婭很想反駁自己已經過了在麥田裡打鬧的年紀,最近在女生裡流行的,是裝作故事裡的那些公主進行角色扮演,然而她明白這樣的解釋反而是多餘的,因此便點點頭,略顯敷衍地答應道。

沿着大街往前,走出城門外,穿過田野,便是艾雪小姐居住的屋子。

這屋子不大,但是很安靜,位於麥田之中,只有聒噪的夏蟬與之爲伴。

咚咚咚——

尼婭敲了敲門,她不知道爲什麼艾雪小姐要選擇住在這個地方,這裡距離鎮子有一定距離,無論是買東西還是出行都不太方便,而且坐落在田野之間,說不定還會有野豬的騷擾。

很快,房門便打開,一位金髮的女子看到是尼婭,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小尼婭,你有什麼事情嗎?”

尼婭看着艾雪小姐,心裡還是不住地感慨她真好看,又默默想到自己怎麼樣才能變得像她一樣好看,頓時感到有些低落。

“我媽媽說把這些麪包送給你。”

尼婭提了提籃子,露出了裡面裝着的麪包。

“咦,埃爾斯太太真是太客氣了。”

艾雪小姐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她想了想,對尼婭說道。

“你在這裡等一等。”

隨即便回身,到房間裡尋找着什麼。

尼婭有些好奇,她忍不住向屋子裡張望,只看到屋內樸素的裝飾,木製的傢俱,一如尋常人家。

只不過,她發現,一個房間的門緊閉,與周圍的模樣顯得十分不協調,門上還寫有奇怪的文字,頗有幾分異樣。

就在尼婭伸長脖子,準備仔細看清楚那上面的文字時,一張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找到了。”

是艾雪小姐。

她微笑着,將一個木盒子遞給了尼婭。

“這是回禮。”

尼婭有些疑惑地接過盒子,打開,才發現在那裡面竟然是一條琥珀石的項鍊。

晶瑩剔透的琥珀表面光滑無比,一看就是上等工匠的手藝,除了這塊琥珀之外,項鍊也加工得頗爲細膩,價值不菲,絕對不是埃爾斯家的麪包能夠交換的。

“這太貴重了,艾雪小姐。”

尼婭雖然平常大大咧咧,但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儘管她說不上來這串項鍊到底值多少錢,可她也知道它絕對不便宜。

“沒關係的,它對我們已經沒有用了,倒是你們家的麪包,讓我們時常感到驚喜。”

艾雪小姐說道,將木盒子又向着尼婭推了推。

“好吧。”

說不過對方,尼婭將木盒收到了自己的籃子中,隨即準備回家。

“等一等,尼婭。”

艾雪小姐卻叫住了她,接着輕聲叮囑道。

“回家的時候不要去別的地方完,直接順着大路回去。”

似懂非懂地點頭,尼婭感到有些奇怪,她道別了艾雪小姐,哼着小曲兒走在田野之間。

沒走多遠,尼婭卻看到在前方的麥田處,站着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

“艾米拉?”

很快就認出了對方,尼婭不知道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那裡。

試圖叫住艾米拉,但尼婭眨了眨眼,竟然發現艾米拉已經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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