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啊!有蛇!”我嚇得差點兒靈魂出竅,好不容易維持住身體平衡,這一下又完全失衡了。因爲驚慌,完全忘記了游泳,我在水中胡亂撲騰着,又連嗆了好幾口水,突然一隻手從背後繞過來拖住了我,在我耳邊大聲說:“抓住他們遞過來的柺杖!快!”
是靳言的聲音!他下來救我了!不過此時我已經無暇多想什麼了,我注意到岸邊已經圍了不少人,有兩個男生正拿着靳言跳舞的那根綠瑩瑩的柺杖努力伸到我們的面前,靳言拖着我奮力地游到岸邊,我成功抓住了柺杖,藉助着他們的力氣從池塘裡爬了出來,溼漉漉地站在岸邊。
很快,靳言也被他們拉了上來,他身上穿着的還是剛纔那身跳舞的服裝,頭上的帽子卻不見了,估計是剛纔救我的時候掉入了池塘中。
晚風陣陣吹來,我不禁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靳言本來陰沉着臉沒有和我說話,聽到我的噴嚏聲後,走過來拽住我的手就往外走,步伐相當快速。
“你帶我去哪兒?”我連忙問道。
“換衣服啊,你這樣不凍死嗎?”他氣呼呼地吼道,話裡依然帶着一股巨大的怨氣,還沒等我說話,他又說:“真是笨到家了!這樣都能掉下去!我算是服了!”
他冰冷的語氣讓我特別難受,本來準備好的感激之詞一下都重新咽回了肚子裡,我奮力甩開了他的手,賭氣地說:“那你可以不用管我!反正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
“你以爲我想管?潘如書,你別高看你自己了!”他說完,扭頭氣呼呼地望着我,頭髮上還粘着池塘裡的水草,水滴滴落不停,身上的衣服早已沒型了,溼噠噠緊緊貼在身上,胸口的鈕釦大開着,隱隱可見一塊塊健碩的肌肉。
他真的生氣了,鼻翼顫動着,眼神凌厲,他說:“我今天救你,是因爲我剛好經過。我現在帶你去換衣服,是因爲我不想讓你感冒。潘如書,你別以爲我還對你有意思!”
“不敢!”我犟了句嘴。
“跟我走!”他這一次沒有再拉我的手,而且直接拽着我的胳膊往前。
“我說了不去!我自己會回家!不用你管!”他粗魯的動作和冰冷的言語讓我的心再度崩潰,我用力掰開了他的手,哭着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追了過來,用力拽住了我後背的衣服,因爲我在拼命掙扎着向前,他用力過猛一下把我甩到了地上,我狠狠摔在了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道上。這一甩,肉體的疼痛加上心痛,讓我聲淚俱下地喊道:“靳言,你到底想怎麼樣?!”
夜漆黑一片,小道上沒有路燈,小道兩邊的杉樹在夜幕濃罩之下看上去如同兩排肅穆的士兵,整條道上格外地寂靜,靜得連風都失聲了。
他蹲下身來望着我,幽黑的眸子裡透着一股濃濃的悲傷,他伸過手來在我的臉上來回輕輕撫摸,以一種無比悲傷的語調喃喃道:“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我忘不掉你,我沒辦法把你從我腦海裡刪除。”
風就在這時候吹了過來,我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挪動了腳步,擋在了風口,望向我的目光還是那樣的悲傷。他的話帶給我內心無窮的悸動,有那麼一瞬間,我幾欲脫口而出,好想告訴他,其實我也一樣,我也一樣啊!
“時間會讓我們慢慢忘記彼此的。靳言,我希望你以後都能像那天我看到你那麼幸福,好嗎?”我同樣滿懷悲傷地望着他,我很想伸手去觸摸他的胸口,好想放縱自己投入他的懷抱,可是心卻在抗拒這樣的不清醒和不理智。
他猛地握住了我的手,他說:“我知道你和刑風之間沒有什麼,刑風告訴我了。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會出現在這裡,所以我纔來跳舞。我不是爲了別人,我是爲了你。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想看我跳舞的,對嗎?”
“嗯。”
“我跳得怎麼樣?”
“特別棒,像王子一樣。”
“那你有沒有重新愛上我?”他急切地問道,迫切想從我的目光裡搜尋出一些什麼。
其實不需要重新,我一直都在愛着,愛從未停止過。我心裡默唸了一句,話到嘴邊卻是冰冷的兩個字:“沒有。”
他失望地一下放開了我的手:“所以……你還是愛上了刑風。儘管你們之間可能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你愛上了他,對嗎?”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應他的話。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用手使勁敲打着自己的腦袋,臉上的五官糾結成一團,似乎心裡有着太多解不開的心結。
他終於鼓起勇氣再次看我,緩緩地問我:“爲什麼我感覺我似乎從來沒有懂過你的心思?潘如書,你到底怎麼想?”
“我只希望你過得幸福,哪怕不是和我,我也會祝福你,真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潘如書,你愛過我嗎?”他又問道。
“或許。”
“或許?”他冷笑了一聲,他說:“這些日子我終於明白,我是真的愛上了你。而你,卻告訴我,你只是或許?”
“你愛我,只需要輕輕低下頭。而我愛你,卻要努力踮起腳。愛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對我而言卻太沉重了。”我緩緩說道。
“對我而言輕而易舉?”他再度冷笑了一聲,他說:“你是第一個,讓我能思念到抓心撓肝的女人。”
“因爲你還小,以後你會遇到更多像我這樣的女人。”我說。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呢?”他說完,從地上一下站了起來,把我拽起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我,他呼吸的氣息在我的耳邊縈繞着,他的手緊緊地環住我的腰,他用力地把身體貼近我的身體,他說:“潘如書,分開的這一段時間,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沒有你。”
我的身體一下癱軟了,這令人心醉的告白,這令人心儀的懷抱,這兩顆滾燙而不安分的心,這從未有過的火辣辣的、直白的、直擊人心的告白!我聽得心悸,卻還有一絲殘留的理智在告訴我,不可以,好不容易走出來了,不可以再回去。
我再度用力地掰開了他的手,我拼命地搖頭,我既不捨又決絕地望着他,我說:“我們已經走遠了,不要再回去,不想再回去了。求你,靳言,別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我後悔了,我還想要你,迫不及待想你在我身邊,我每天想得都快瘋了。你這個死女人!從分開起,你一條短信都沒發過,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你怎麼就那麼絕情?你能說忘就忘是嗎?”我的反抗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傾訴慾望,他好像已經豁出去了,把藏在心底的想法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潘如書,你怎麼可以做到這麼冷漠?你怎麼能一點都不想我?你知道我這些天的感受嗎?你想過我有多想你嗎?我每天都在等着你的電話,等你來告訴我你想我想得不行,我24小時不敢關機,我幾乎天天跑到你樓下看你下班,可是你,你居然過得那麼悠閒,你居然一點都不想我,你怎麼可以做到這樣?我都快被你逼瘋了,你知道嗎?”他說着說着,眼圈居然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我愣住了,心裡的防線在慢慢地瓦解,我很想衝過去抱住他,告訴我他對他的思念有多麼瘋狂,我對他的愛有多麼深刻,我也是同樣在期待着他的電話,期待着他的消息,期待着他像現在一樣,瀕臨崩潰地告訴我,他如此想我如此愛我。
可是,一想到沈紫嫣,一想到沈紫嫣,一切的美好都化作了泡影。他再想我再愛我又如何,他是別人的未婚夫啊,他是別人光明正大的男朋友啊!
我心一下又堵上了,我依靠在旁邊的杉樹幹上以維持住身體的平衡,我看着他,緩緩地說:“書上說忘記一個人只需要兩樣東西,時間和新歡。你已經有新歡了,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潘如書!”他再度發狂地大喊了一聲,“我說了這麼多,你就對我說這個?你就告訴我這個?你這個冷漠無情的女人!”
我苦笑着,無言以對地低下了頭。
“呵呵,”他也苦笑了一聲,一拳砸在了鵝卵石路上,看得我心跟着絞痛。
他仰着頭閉着眼睛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他說:“行,你行。當我今天的話一句都沒說過。潘如書,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當我靳言看錯了一個女人,再見。”
“再見。”我心無比地痛,卻還是異常冰冷地吐出了兩個字。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可以做到如此理智如此絕情,明明心那麼痛,那麼我們之間只差一個轉身的距離,可是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