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你怎麼會來這裡?”我幾乎以爲是天氣太熱所以我出現了幻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配着休閒短褲,腳上一雙休閒運動鞋,站在我面前,炫麗如同午後從大棚頂上折射下來的陽光。
我所栽種的苗圃一行行整整齊齊像軍隊,已經有少許的花種冒出了尖尖的嫩芽,我穿着碎花襯衫和短褲,紮了個隨意的丸子頭,光着腳腳上都是泥……他就這樣出現在我的世界裡,帶給我驚喜,情不自禁。
“嘿嘿,我和刑風那小子一起來的,他去忙事情去了,讓我一個人到處晃晃,我看這裡挺不錯的,就進來看看,居然是你啊。”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很開懷的模樣。
“是啊,就你一個人嗎?”我心情複雜地問道,心跳完全抑制不住地瘋狂加速,那感覺像是彷彿在飆車一般,既緊張地害怕,又忍不住莫名地欣喜。
“嗯,對啊。我記得這片地是我承包的啊,我轉給刑風那小子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他一臉茫然地問道,言語之間全然把我當成了陌生人。
“我……我在這裡給他打工啊,沒看到我正在幹活麼?”這樣的對話讓我根本無所適從,可是我心裡是那麼貪戀着這個得之不易的、能夠和他相處的機會,我只好假裝自己不過是他一位遙遠的朋友,甚至,一個路人。
“噢……你那麼白,怎麼幹這麼粗重的活?不怕傷了手嗎?”他朝着我走了過來,越逼近,越讓我感覺窒息。
他臉上掛着十分明朗的笑容,燦爛如星辰,浩瀚如宇宙,讓我根本不敢直視;他走路的姿勢還是像從前一樣,肩膀微微甩動,酷得讓人完全沒有脾氣;他比從前清瘦了些,面龐更立體了些,嘴脣更性感了,皮膚更光滑了,下巴更尖了;他身上還是那股熟悉的、令我魂牽夢繞的香水味,他的記憶變了,可是他的味道卻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我本能地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被鋤頭絆住了腳,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他慌忙拉住了我的手,一用力,我整個人栽入了他的懷裡!
我的大腦在那個瞬間空白了兩秒!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再回到這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那一刻,我完全無法做到矜持,我用盡所有力氣用力抱住了他!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強烈地一滯,可是我管不了那麼許多了,也管不了我身上究竟有多髒,我只想貪婪地被他熟悉而溫暖的懷抱所環繞所吞噬!我恨不能那一刻時間就這樣停止!
“喂喂,大姐,你佔我便宜啊。”他愣了一會兒之後,喃喃地說道,卻並沒有推開我。
“噓,別說話,讓我抱你一會兒。”我毫不矜持地喊道。
“抱我可是要收費的,一分鐘100塊,我的懷抱可是很昂貴的。”他笑嘻嘻地說道。
“好,讓我抱你一個小時,多少錢都沒有問題。”不管他說什麼,我就是這樣固執地不撒手。
“大姐,你不是已婚了嗎?我記得你不是剛生孩子了嗎?你這也太……太不守婦道了。”他比以前嘴賤了許多,以前的他,根本沒有這麼話嘮。
“不管,我就要抱着你,你別推開我。”我的心就在那一剎那柔軟起來,彷彿在沙灘上硬撐了許久的魚兒突然回到了大海一樣,說不出的心滿意足,說不出的暖洋洋。
“好吧,看在你這麼盛情難卻的份上,再讓你抱一分鐘,只有一分鐘啊!”他依舊笑嘻嘻地說道,手也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對!就是這個動作!就是這個令我無比熟悉的動作!我差點兒熱淚盈眶,猛地吸了下鼻子。
就這麼一個動作,他連忙推開了我,大聲說:“喂喂,大姐,你可別把鼻涕噌我衣服上,我衣服很貴的。”
他的一聲聲“大姐”讓我心酸不已,我看着他,喃喃問道:“你總叫我大姐,難道我很老嗎?”
他很調皮地笑了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然後說,“不老啊,挺有味道的,皮膚很白,長得也不錯,眼睛也大,頭髮也好看,胸也挺大的,剛纔壓得我都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他的性情真的變了,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有了如此巨大的改變。他見我一直愣愣地望着他,於是又問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是覺得我太帥了麼?”
“嗯,特別帥。”我怔怔地說。
“看見我的美女都這麼說。”他笑嘻嘻地說。
我心裡詫異了一下,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你女朋友呢?怎麼沒和你一起?”
“膩了,不愛和她待一塊,沒勁。”靳言無所謂地說道。
“膩了?爲什麼?”我強忍內心的激動,不禁問道。
“女強人,乾巴巴的沒勁,沒味道,沒情趣,還不如你有味道呢。你老公呢?”靳言對我壞壞地眨了眨眼睛。
“你真不記得我了?”他的語氣讓我以爲他只是在逗我,我幾乎要以爲他其實記得我,他不過爲了逗逗我而已。剎那間,眼眶又溼了。
“大姐,你怎麼又來了?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他聽我這麼說,頓時攤了攤手,往後退了兩步,一副無比防範我、生怕我趁他不備再偷襲他的模樣。
“靳言,你怎麼來這裡了?”這時候,刑風從室內走了過來,見我和靳言都站在大棚裡,頓時一愣。
“你來了剛好,你過來,這大姐一直問我記不記得她,問題我是真的不記得了。我過去見過她嗎?”靳言對刑風喊道。
“見沒見過你自己不知道嗎?你仔細看看她的臉,你看看你有沒有印象。”刑風走過來,說道。
靳言仔細端詳了我的臉好久,然後還是搖了搖頭:“看着是有點兒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大姐,難道是以前我特別混蛋那時候,我和你之間有過什麼……我明明記得沒有啊。”
“好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快點走吧,我們回城裡還有事。”刑風見我一臉的難過,生怕勾起我的情緒,於是忙拉着靳言要走。
“慢着!”我連忙喊道,“哥,今天你們就留下來吧,我這兒有我爸醃製的臘肉,還有附近村民在山上打來的野味,另外有自家菜園裡的菜,我做幾道給你們嚐嚐,你們要是回到城裡,就吃不到這樣的菜了。”
“可是小書……”刑風的話裡多有顧慮。
“好久沒吃過野味了,刑風你也沒吃過吧?反正現在回去也沒辦不成事了,不如今天我們就留在這裡啊,我也不想回去,我和小然吵架了,回去沒啥意思。”靳言笑嘻嘻地說道,又對我說:“喂,大姐,你做菜好不好吃啊?”
“還行。”他提到陶夢然,我心裡像針扎一樣疼,我淡淡迴應道,“我這就去廚房做菜,你們先四處逛一會兒,一會兒好了我叫你們。”
農家樂的房子其實早就蓋好了,只不過之前空蕩蕩的什麼傢俱也沒有,如今一個月差不多基本配備好了,廚房也有了現成的,現在我白天基本都在這裡,因爲有工人和師傅在,所以早就開火了,一切都準備得順順當當,食材也很完備,所以現在去做飯,倒也不會束手束腳。
我去了廚房,把從村民裡那裡買來的野味從冰箱裡拿了出來,又拿出了臘肉先放進鍋裡煮着,隨後開始切其他的配菜,還把自己自己在潘家河釣來的一條一直捨不得吃的大魚拿出來準備紅燒。
大概是臘肉的香味太香了,不一會兒,靳言突然推開廚房的門走了進來,感慨了一句:“好香啊,好有家的味道。”
“你怎麼進來了?這裡油煙味重,你還是去外面等吧。”我說。
“大姐,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份上,我進來給你幫幫忙。”他說。
“你要是再叫我一句大姐,你就別想吃這頓午飯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突然生了氣,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扔,憤憤地說道。
“不叫大姐,那叫什麼?你名字叫什麼來着,上次你說過,但是我忘了。”他嚇得頭一縮,心虛地問我。
“我叫潘如書,你可以叫我全名,也可以叫我小書。靳言,你……”話到嘴邊,我又忍不住嚥了下去。我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兩會到這種需要重新認識的地步。
留他們在這兒吃飯,其實我是有私心的,我就是想讓靳言多待一會兒,想讓他再嘗一嘗我做的飯菜,想他通過這熟悉的味道能夠把我想起,想讓他不要和那個噁心的女人在一起,想知道他這些日子都是怎麼度過的,他真的像他表現的那麼開心嗎?
“好吧,那……小書,你說吧,我要做什麼?”他似乎十分不習慣這麼喊我,居然皺了皺眉,隨後拿起一個青椒左看右看,“我記得我們家小然的菜做得很棒,可是現在她居然從不下廚,天天外賣,吃的我快要吐了。”
他自然而然蹦出口的話讓我心裡難過不已,一句“我們家小然”如萬箭穿心一般直直插在我的心臟深處,我看着他,皺着眉頭對他說:“靳言,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