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沒有辦法相信你。”我看着趙秦漢,冷冷說道。
“這是我的底線了,小書。你也知道,以我的條件,如果不是出於愛,我不需要這麼低聲下氣讓你和我結婚。我和你結婚,也是仕途上的一種冒險。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向我拋出了橄欖枝。怎麼在你這裡,我卻變得一文不值。”趙秦漢說道。
“那你的意思,只有這樣,你才能幫我們?”我不禁問道。
“嗯。我真的沒有必要,爲了一個男人冒那麼大的險。”趙秦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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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讓我回去想想。”我說。
“你沒有時間了,如果今天不阻止,明天一旦案子移交到法院,一切都來不及了。”趙秦漢看着我,有恃無恐地說道。
我明明知道這是一種變相的逼迫,我亦明明知道這一切可能都是他們早就設下的圈套,我知道即便靳言完好無損地從那裡出來,我們也將從此陌路……可是靳言,請原諒我,因爲愛你,我但凡有一點點辦法,都絕不願意你一個人幽閉在陰森孤冷的監獄裡長達數年,我無法想象這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意味着什麼。
我思考了十分鐘,在那漫長的十分鐘裡,我不停地和自己的心在對話。十分鐘後,我看着趙秦漢,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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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就開始運作,一切我來想辦法。明天早上8點,我去你家樓下接你。你帶好身份證和戶口本,可別忘了。”趙秦漢喜出望外地說道。
我回到家裡,當環顧家中的一切,想起我和靳言這麼多年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這個小小的公寓裡承載了我們太多的歡樂與痛苦,屋裡隨處可見的情侶掛件、裝飾、杯具,櫥櫃裡靳言的衣服一件件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內……一切的幸福,至此畫下了劇終的符號。
我不停地問自己,是選擇嫁給趙秦漢,免靳言受牢獄之災,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坐牢,然後在這個家裡耐心地等待……當坐在牀上,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衣服放入行李箱的時候,我又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了。
電話響了起來,是靳言的父親打過來的。英雄暮年,九死一生,靳言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蒼涼:“小書,想想辦法吧,千萬不能讓靳言坐牢。一旦被定爲犯罪,以後就是一輩子的罪犯啊。等他放出來,他這一輩子就毀了啊……”
靳言父親的話醍醐灌頂一般讓我的心更加堅決了,是啊,即便我能夠等待,以靳言的驕傲,他又任何能夠承受這樣的命運;即便我能等待下去,靳言的父親又怎麼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不想了,也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我一定要把靳言救出來,哪怕是以和趙秦漢結婚爲代價,我也一定要救他出來。
我跪在地上把我們的這個小家裡裡外外都擦洗了一遍,我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整理好擺放好,把靳言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重新疊好放回去,收拾了幾件自己的換洗衣服,靜靜地坐在牀頭,一夜未眠……
隔天早上八點,我的電話響了,不用消說,我自然知道是誰打過來的。我從抽屜裡把戶口本和身份證拿了出來,提着我的行李和包,穿了件簡單的碎花襯衫配牛仔褲,麻木地往樓下走去。
那種心情,像是去赴死一般沉重。可是,我明明不是要去領證麼?呵呵……人生真是諷刺啊,我無數次幻想過我們站在婚禮登記員的旁邊宣誓的情景,卻沒有想到,最終和我走向民政局的人,竟然是趙秦漢。
恍惚間想起趙秦漢曾經無數次強調過的一句話:小書,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成爲我的妻子,我相信你最終會屬於我……
越想,這心裡越是心顫。越想,這心裡越是涼薄。
走下最後一個臺階的時候,我差點兒猝不及防摔了一跤。趙秦漢連忙扶住了我:“昨晚沒睡?黑眼圈這麼重?”
“嗯。”
“你都收拾好了?”他扶我上車,又問我。
“嗯。”
不想說話,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我安安靜靜地靠在他車的靠椅上,經過紅綠燈口的時候,趙秦漢伸手過來抓我的手,我激烈地甩開了,大聲說了一句:“別碰我!”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小書,我希望你開心一點。我已經和民政局的朋友打好招呼了,我們去的時候不用排隊,直接走的後門。”趙秦漢笑着說道。
他穿了一身嶄新的西服,銀白色,看着像個新郎。大喜日子,多麼諷刺的四個字。我突然覺得,我的人生至此,彷彿已經沉了,永遠地沉了。
“等下領證的時候你笑一笑,免得讓朋友笑話,以爲我強求你呢。”趙秦漢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說話,我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個世界上,哪有感同身受這種事。
“昨晚我一晚上都沒睡,越想越激動,小書,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讓你過得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幸福。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是沒有關係,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像你證明,你嫁給我纔是最明智的選擇。”趙秦漢激動不已地說道。
“能不能不說話,讓我安靜一會兒,行嗎?”我終於忍不住開口。
“好,我知道你也沒睡,你先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到了我叫你。”他說。
“靳言的事情怎麼樣了?”我問。
“已經壓下來了,不出一個星期,他就能從裡面出來,我保證一點事情都不會有。”趙秦漢說完,又嘆了口氣,“爲了這件事,我可是沒少求人,連我姨夫都驚動了,說我動作太大了,把我批了一頓。”
“如果一個星期後我沒有見到他從牢裡出來,我就死給你看。趙秦漢,我說到做到。”我說。
像我這樣手無寸鐵、離權利漩渦如此之遠的人,所能握住的唯一武器也不過就是生死了。用死威脅別人曾幾何時在我眼裡是最幼稚的事情,可是今天我說出口的時候,竟突然明白了這種極度無奈以至於只能抵死相逼的感覺。
“放心吧。不過你答應我,等他出來後,絕對不能和他有一點點的聯繫。”趙秦漢不悅地說道。
到了民政局的門口,他剛停好車,便有兩個工作人員殷勤地走過來,把我們引入了民政局內。
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們根本無須排隊,提供了雙方的證件和戶口本,照了相,填了表格,一切自然有人搞定,他在辦公室和他的那位朋友小王聊起天來,我坐在一邊,呆呆地望着窗外。
小王說:“秦漢,之前從沒聽說你談戀愛啊,怎麼突然就領證了?你看你這事兒辦的,夠速度的。”
“我們是高中兼大學同學,認識很多年了,感情基礎深,也知根知底,我爸媽都見過她,也喜歡她。”趙秦漢笑着說。
“你這女朋友好安靜,也不說話,我是該叫嫂子還是該叫弟妹呢?”小王試圖和我搭訕,我只微微一笑,並不參與他們的對話。
趙秦漢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掙脫了一下,他握得更緊了一些:“你看你手涼的,喝杯熱茶捂一捂,小王這兒的龍井都是上好的西湖龍井,你喝喝看。”
“謝謝,我不愛喝茶。”我看都不看便拒絕了。
“你嫂子比較高冷,不愛和人說話,兄弟,見諒啊,我們今天還有別的事,我們先回去了,改天請你吃飯,好好謝謝你。”趙秦漢見我這樣,連忙說道。
“別急,這兩天登記的人比較多,你們再等一會兒,應該快好了。”小王連忙說道,又說,“到時候辦婚禮的時候可要叫我啊,這份禮我是一定要隨的。”
“好的,一定。”趙秦漢回答道。
我們又坐了十來分鐘左右,有人敲門進來,地給我們兩個紅本,對我們說:“好了,恭喜你們結爲夫婦。”
證,就這樣領完了。一切,從此徹底洗牌了。這原本應該是屬於我和靳言的結局,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當看到這兩個紅本的時候,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覺得心一下空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填滿。
“小書,你流鼻血了。”趙秦漢慌張地拿紙巾替我擦拭,我從他手裡接了過來,自己擦了擦,淡淡說道,“沒事。”
“靳言,對不起。再見了,我們。”我絕望地靠在牆壁上望着窗外,想着他在裡面的樣子,想着他出來後一推開門時的淒涼。
趙秦漢把兩個紅本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反覆查看,臉上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小王不停地給我們道喜,我面無表情,眼睜睜看着他把兩個紅本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然後,他笑着對我喊了一聲“老婆”。
我胃裡一陣噁心,忍不住乾嘔了兩聲,趙秦漢一臉尷尬,悻悻沒有說話。這時候,又有人推門進來,小王笑着對我們說:“我估計你們沒吃早餐,所以特地讓人去永和豆漿買了過來。”
當那股油條的香味飄過來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一口氣跑到衛生間,劇烈地嘔吐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