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也是極爲好奇，便是點開了鏈接。
視頻裡顯示的是用手機拍攝，遠處臺上並不清楚，而且周圍都還有雜音，但是臺上兩邊辯論隊的人，聲音倒是很清楚。
“真沒想到，這一次辯論賽竟然是南星學院和北大的對抗。”
“南星學院？是那個四等大學的南星學院？”
“除了這個，還能有哪個學校叫南星學院，這所學校是真的厲害，不過要說到辯論這方面，他們還是沒什麼機會，全國辯論比賽，北大已經連續蟬聯了三屆冠軍了。”
“去年是和南大比的，前年是和繁星學院比的，但全部都被北大的人斬落馬下。”
“北大的辯論社實在是厲害。”
“好了，開始了開始了。”
通過錄制的手機，也能聽到周邊人的議論，臺下所有人也是鼓起了掌，隨後主持人介紹雙方隊員。
介紹南星學院隊員的時候，現場也有掌聲，不過稀稀拉拉，但介紹到北大小組成員的時候，現場赫然都是有了歡呼聲，掌聲如雷，前後對比鮮明。
其中一個名爲王嘉楠的女生，更是獲得了空前歡呼，一個短髮女生，臉上滿是自信和笑容，她從大一時候就代表北大開始進行辯論比賽，邏輯思維無比強大，有才女之稱。
任風倒也是知道了他們這邊參賽的學生，都是之前兩個月在辯論比賽裡表現極爲出色的學生，其中一個他倒是有些印象，名叫楚哲，因爲他直接連續拿了三屆辯論比賽的冠軍！
辯論比賽是從這個學期開始，一共也就舉辦了三次，也就是說，他包攬了所有的冠軍！
而且，之前的辯論比賽裡面，還是這個學生力挽狂瀾，一個人擊敗了對方整個辯論小組，所以任風對他印象比較深刻。
辯論的題目是，“信神是否合乎科學”，北大那邊是反方，信神不合科學，南星學院這邊是正方，信神合乎科學。
這個辯論題目不好下手，非常虛，不過從明面上來說，信神不不合乎科學，是比較好辯論的，當然，具體要看辯論選手在哪個角度答題。
一番介紹，比賽開始，任風也是看了過去，前面倒是有來有回，不過整體處於下風，但到了自由辯論的環節，當王嘉楠開口的時候，任風甚至可以看到拍攝視頻的學生都激動起來。
“王嘉楠要發問了。”
“完了完了，南星學院要掛了。”
“希望王嘉楠還是能讓南星學院留些面子，不然下不了臺就完了。”
臺上，王嘉楠微笑地問道：“我想問正方一個問題，你們的辯題是‘信神合乎科學’，我想問的是，在真正的現實之中，你們信神嗎？”
南星學院這邊的一辯開口：“我信。”
王嘉楠：“那你信的是什麼神？”
南星學院一辯：“我信基督。”
王嘉楠微微一笑：“那麼你一定信上帝了？”
南星學院一辯：“當然。”
王嘉楠：“那上帝是不是善的？”
南星學院一辯：“當然，上帝是善的。”
“是不是上帝是全能的？他無所不能，對嗎？”
“對。”
“那你呢？你是善是惡？”王嘉楠在微笑，而她的話語之中，似乎帶上了一絲陷阱的意味。
“上帝說每個人都有罪。”
王嘉楠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假如你看到有人生病了，你又有能力醫治他，你會醫治他嗎？起碼試一試？”
“會。”
“那麼你便是善的了？”
“我不敢這麼說。”
“怎麼不敢？你見別人有難，便去幫助……我們大部分人都會這樣，只有上帝不幫忙。”
南星學院這邊的一辯學生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
“上帝不會幫忙，對嗎？我的一位朋友是基督徒，他患了癌症，懇求耶穌醫治，可是他死了。上帝是善的嗎？你怎麼解釋？”
南星學院一辯選手似乎有些啞口無言，王嘉楠微笑的臉上，就彷彿是極爲從容不迫。
“你無法解釋，對吧？那我再重新問你，上帝是善的嗎？”
南星學院二辯學生開口：“這個問題已經脫離了辯論範疇。”
“不不不，並沒有。”王嘉楠微笑說道，“信神是否合乎科學，如果你們連信神都弄不清楚，又怎麼來討論是否合乎科學？”
楚哲坐在那裡，他臉色極爲平靜。
一辯選手深吸了口氣：“上帝是善的。”
“那麼魔鬼，它是善是惡呢？”王嘉楠緊接着發問。
“是惡。”
“那怎麼有魔鬼呢？”
南星學院一辯學生，頓時就是卡住了。
臺下看辯論比賽的學生，也都是很明白，南星學院這邊要招架不住了。
“是……是上帝造的。”
“魔鬼是上帝造的？”
王嘉楠微微一笑，她的笑容猶如洞察一切：”那麼又請問對方，世界可有惡的存在？”
這邊南星學院看到一辯撐不住了，二辯接着開口：“有。”
“世界充滿了惡，對吧？根據你的信仰，是不是世上所有一切，都是上帝造的？”
“是。”
“那麼惡是誰造的？”
二辯選手本來想回答上帝，但他也感到話語裡滿是陷阱。
“世界有不道德的事，有仇恨、醜陋等等一切的惡，我想問，這些惡是怎麼來的？”
臺下學生也是明白過來，王嘉楠給南星學院的辯論選手挖了一個坑，通過邏輯誘導來反駁對方的邏輯，而從現在來看，王嘉楠掌握了勝勢，甚至可以說，她一個人，就擊垮了整個南星學院的辯論隊。
北大那邊的其餘三位學生，也是顯得極爲從容平靜，毫無疑問，他們贏定了。
王嘉楠微笑說道：“從正方的邏輯可以推斷出，上帝造了這一切的惡。上帝造這一切的惡，而這些惡又不止息的存在，那麼請問正方辯友，上帝怎麼可能是善的？”
南星學院這邊的三位辯手，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
“世界上充滿了仇恨、暴力、痛苦、死亡、困難、醜惡，這一切都是這位良善的上帝造的，那麼這位上帝，其實是不善的，我現在再問一下對方辯友，你還信上帝嗎？你還信神嗎？”
一些對方辯友都是看得點點頭，臺下北大的學生，也是臉上有着笑容，王嘉楠，太強大了。
南星學院的一辯選手，他只感覺額頭冒汗了，他能回答不信嗎？回答不信這場辯論就輸了。
“我信。”
他的聲音裡有些顫抖。
王嘉楠的笑容更盛：“根據科學，我們對周圍事物的觀察和了解，是用五官。請問對方辯友，你見過耶穌沒有？”
“沒有。”
“那麼，你聽過他的聲音嗎？”
“我沒有聽過他的聲音。”
“你摸過耶穌沒有：你有嘗過他？嗅過他？你有沒有用五官來感覺過上帝？”
“沒有。”
“你想沒有嗎？還是實在沒有？”
“我沒有用五官來接觸過上帝。”
“可是你仍信上帝？”
“是……”
王嘉楠的微笑更盛：“對方辯友，你的答案真需要信心啊！科學上強調的，是求證，實驗，和示範等方法，根據這些方法，你的上帝是不存在的，對不對？”
南星學院這邊學生答不上來了，這怎麼答？
“毫無疑問，從正方辯友的反應來看，他們實際上對‘信神合乎科學’這個論題也是沒有任何論點可以支撐，而所謂的神，無論是上帝還是其餘的東西，它們都是不存在的，所謂的信神不過是求一個心理安慰而已，信神不合乎科學。”
話語說完，北大其餘三個選手都是心裡讚了一聲，而臺下甚至還有人鼓起掌來。
任誰都看得出來，南星學院輸了，而且會輸得很慘。
“哎，王嘉楠太強了，這個南星學院輸得不冤。”
“連續衛冕三年的學校啊，強得可怕。”
“說實話，王嘉楠話裡的邏輯，我始終沒想出來有什麼不對，總感覺她說得很有道理。”
“南星學院完了。”
南星學院這邊，三個學生都是臉色凝重，不知道怎麼去開口了，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請問反方四號辯友，你問了我們一些問題，我也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話音一出口，臺下學生愣住了，而本來微笑的王嘉楠，也是微微一愣，看向之前一直沒開口的楚哲，微笑說道：“當然可以。”
楚哲點點頭，開口問道：“請問對方辯友，世界上有沒有熱？”
王嘉楠微笑說道：“當然有。”
“那麼，也有冷嗎？”
“自然也有冷。”
楚哲平靜說道：“對方辯友，你錯了，冷是不存在的。”
王嘉楠的臉色一僵。
臺下那些學生也是一愣，就連北大的其餘三個選手，也是似乎察覺到了這股措不及防。
本來已經傾斜的勝利天平，似乎又是朝南星學院那邊動了一下。
楚哲開口說道：“熱是一種能，可以量度。我們有很熱、加熱、超熱、大熱、白熱、稍熱、不熱，卻沒有冷──當然，氣溫可以下降至零下四百五十八度，即一點熱也沒有，但這就到了極限，不能再降溫下去。
冷不是一種能量。如果是，我們就可以不斷降溫，直降到超出零下四百五十八度以下。可是我們不能。‘冷’只是用來形容無熱狀態的字眼，我們無法量‘冷’度，我們是用溫度計。冷不是一種與熱對立的存在的能，而是一種無熱狀態。”
整個大廳內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
而楚哲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他繼續問道：“請問對方辯友，世上有沒有黑暗？”
王嘉楠也感覺到了棘手，她思考了一下，點頭說道：“有。”
“你又錯了。”楚哲淡淡說道，“黑暗是不存在的，它只是無光狀態。光可分微光、亮光、強光、閃光，黑暗本身是不存在的，它只是用來描述無光狀態的字眼。如果有黑暗，你就可以增加黑暗，或者給我一瓶黑暗。對方辯友，你能否給我一瓶黑暗？”
臺下有人發出了一陣小的笑聲。
王嘉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開口說道：“對方辯友，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哲推了推眼鏡：“對方辯友，我是說，你的大前提，從一開始就錯了，所以結論也錯了。”
“錯了？”王嘉楠一滯，隨後恢復正常說道，“那不知道正方辯友想說什麼？”
楚哲開口：“對方辯友，你剛纔所說的，是二元論。就是說，有生，就必有死。有一個好的神，也有一個惡的神。
你討論上帝時，所採用的，是一個受限制的觀點。你把上帝看作一件物質般來量度，但是科學連一個‘思維’，也解釋不了。
科學用電力，又用磁力，可是卻看不見電，看不見磁力，當然，對兩者也不透徹瞭解。把死看作和生命對立，是對死的無知。死不是可以獨立存在的。死亡不是生命的反面，而是失去了生命。”
隨後，楚哲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假如這是一份報紙，裡面有很多看起來讓人憤怒的新聞，如搶劫、故意碰瓷，那麼請問對方辯友，是不是有不道德這回事呢？”
“當然有不道德……”王嘉楠下意識說道。
“對方辯友，你又錯了，不道德其實是缺德。是否有所謂‘不公平’呢？沒有，‘不公平’只是失去了公平。那麼，又是否有所謂的‘惡’呢？”
楚哲頓了一頓，又繼續說：“沒有，惡只是失去善的狀態。”
滿堂譁然。
臺下的學生一個個眼睛都瞪大了，北大那邊的三個學生也是驚呆了，一個個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哲，而王嘉楠，她的臉上已經沒了笑容，而是皺着眉頭。
楚哲繼續開口：“對方辯友，就是因爲我們可以爲善，也可以爲不善，所以纔有選擇的自由。”
王嘉楠已經將楚哲當作了對手，很認真的說道：“但我只相信事實，上帝是無法觀察的。”
楚哲微微一笑：“那麼請問對方辯友，你信進化論嗎？”
“當然信。”
“那麼你可曾親眼觀察過進化的過程？”
這個問題一出，王嘉楠瞪大了眼睛，她已經意識到對方問題的陷阱所在，偏偏自己還無法反駁！
而楚哲淡淡說道：“對方辯友，既然沒有人觀察過進化過程，同時也不能證實所有動物都還在進化之中，那麼那些教授老師教進化論，不等於在宣傳主觀信念嗎？”
臺下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厲害啊！
北大其餘三位辯友，他們看了看，發覺自己接不上話了。
楚哲繼續問道：“回到問題，對方辯友，你信上帝的道德律嗎？”
“我只信科學。”
楚哲點頭：“對方辯友，你說的不錯，科學要求觀察，不然就不信。但你知道這大前提本身就錯誤嗎？”
臺下再度譁然，科學也會錯？
王嘉楠眼中也是有些不解。
楚哲微笑說道：“請恕我舉一個不恰當的例子，我想在座的人，有誰看過對方辯友的腦子嗎？”
臺下鬨堂大笑，而王嘉楠也是臉色紅了。
楚哲繼續說道：“我們誰聽過對方辯友的腦子，誰摸過、嘗過，或聞過對方辯友的腦子嗎？沒人有這種經驗。”
然後他微微一頓，看着王嘉楠。
“那麼，我們能否說，對方辯友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