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聰醒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依然是姜白,一切彷彿只是瞬間,看見姜白,閉眼,睜開依然是她守在身邊,只是地點變成了自己家裡。
姜白坐在牀邊,身上盤着目光緊張的曉蘭,腳下跟着懶洋洋的幽瞳,她的臉色有些憔悴,估計已經在牀邊守了很久。
“叔叔阿姨還在店裡忙,他們暫時還不知道你的事。”看見丁曉聰醒了過來,姜白立刻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不過現在這顯然不是丁曉聰最關心的事。
“豆豆怎麼樣了?”丁曉聰掙扎着坐起來,急忙問。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和肩膀上都纏着潔白的紗布,不過已經感覺不到很明顯的疼痛,顯然傷口都讓姜白處理好了,丁曉聰嘆了口氣,懇切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姜白帶着幽瞳及時趕到,恐怕那晚就直接交代了,想起她離開時的囑咐,丁曉聰有些羞愧。
姜白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拉開窗簾,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林豆豆家。“她昨天就走了,帶着她父親的骨灰回老家,臨走前託我帶話給你,讓你……不要去找她了。”
聽見姜白的話,丁曉聰黯然,屋子裡陷入了難言的沉默,良久後,他臉色越來越灰暗,胸口就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透不過氣來。他萬萬想不到,結局竟然會是這樣……豆豆好不容易回來,沒想到才幾天,就又走了……
林南應該很早就確定自己會死,臨死前將豆豆囑託給了他,可是……丁曉聰悔恨萬分,自己怎麼就照顧不好一個女孩子?也沒能抓住王志雲,讓他跑了。
要是豆豆在身邊,還可以照顧孤苦伶仃的她,可她怎麼就那麼倔?竟然一個人走了,有心想去找,可S東那麼大,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又該怎麼找……
這是丁曉聰命裡的債,越積越多,他卻毫無辦法,到了現在這一步,他覺得傾自己一生都還不了了……
看見丁曉聰傷心得不能自己,姜白嘆了口氣,坐在牀邊按住他的肩膀,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直到丁曉聰終於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姜白才說:“是一個叫馬明博的人報的警,警方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把王家父子列爲了通緝犯,所以你不用多想,他們早晚會落網的。”
“馬明博?”丁曉聰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沉默了。
事情似乎還算是圓滿,憑着國內打擊犯罪的力度,王家父子既然上了通緝犯的名單,恐怕難以逃脫法律的制裁,只是……不能親手報仇,這讓他心裡有些不爽,總覺得便宜了他們。
姜白似乎有着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拍了拍丁曉聰的肩膀,勸道:“修行是修心的過程,你不該有太多執念。”
丁曉聰聞言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懂,只是還是有些疙瘩。
忽然,丁曉聰想起了一件事,左右打量起來,終於在對面的桌子上看見了自己的揹包,“幫我把包拿來,我有事情向你請教。”
姜白依言把揹包遞過來,丁曉聰手忙腳亂在裡面翻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團,小心翼翼鋪開在了牀單上,露出上面的上古字符。
“這……”姜白吃了一驚,連忙問:“這些字你是從哪裡拓來的?”
“一塊上古石壁。”丁曉聰擺了擺手,“這不重要,能告訴我這些是什麼字嗎?”
姜白低頭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個字說:“這是個‘巫’字,在上古很常見,倒是這個‘靈’字不尋常。”
“不尋常在哪裡?”丁曉聰連忙問。
姜白解釋道:“上古時,‘靈’字有許多種寫法,意義各不相同,例如山在上,巫在中,下爲火,這個靈字代表靈山。而紙條上這個靈字巫在上,水在中,最下面纔是山,則只代表着一個人,巫山神女——巫姑。”
遠在上古時代,靈和巫不分,也即是說,唯有巫纔有靈。
上古有靈山十巫,其中巫咸領西南羣山,製出了巫鹽,從此後,那一面廣大的山區就被稱爲巫山。巫咸之後,巫山有了自己的新首領,就是被稱爲巫山神女的巫姑,她同時還有個稱號——靈巫。
也有人說,巫姑的本名就叫做“靈”,只是這些都已不可考。
身爲靈山十巫中唯一的女性,巫姑以自己女性獨特的溫和方式管理巫山百姓,頗受愛戴,據說她死後化身爲一座山峰,矗立在茫茫巫山中,依舊守護着當地的黎民百姓。
當然,這僅僅是美好的傳說,巫姑雖然是當時的神巫之一,可要化爲大山,那也是絕無可能的。
聽着姜白的敘述,丁曉聰沉思起來,他隱約記得,那夜偷聽的時候,曾聽見王志雲他們提到巫山,只是當時離得太遠,別的什麼都沒聽清。
難道,這片石壁和巫山的巫姑有關聯嗎?
石壁不可能是巫姑的物品,身爲水巫女神,巫姑不可能用毒巫的法器,更何況那東西雖然在丁曉聰看來很厲害,可在巫姑那等神巫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這樣判斷下來,石壁到有可能是屬於巫姑的某位下屬巫覡,只是不明白,這位毒巫怎麼會出現在萬里之外的本地。
聽見丁曉聰的疑惑,姜白想了想,說:“倒也有可能,有傳說,神女巫姑和山神巫咸是一對情侶,後來巫咸沿江來到了下游,很可能這人就是他帶過來的。”
丁曉聰點了點頭,只是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法求證。
“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看見丁曉聰皺眉思考,姜白勸道。
丁曉聰答應一聲,又躺了回去,確實想也想不出個結果來,只是這事情就好像一個結,深深打在了他的心底。
接下來,丁曉聰一連在牀上躺了三天,直到身體完全康復才下了牀。這期間郭芸香和花紅英天天都來探望他,也給他帶來了一些消息。
柳承惠走了,說是接到了三花教裡的命令,讓他去南方辦差事,至於具體什麼事,人家不說,他們也不好問。
丁曉聰向郭芸香打聽過林豆豆的下落,只是他一提起,郭芸香就傷心不已,並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豆豆似乎有意要避開所有人,跟誰都不提自己的具體去向,只說要帶着父親的骨灰回S東老家下葬。好在她還說過,等事情都辦完,就會回來和大家在一起,這讓丁曉聰的心裡稍稍安了些。
命運對林豆豆是極其不公的,她那麼善良,優秀,卻偏偏接連遇到這樣的打擊,身爲一個弱女子,究竟要多麼的堅強才能面對這一切?
三天後,丁曉聰終於完全康復了,彷彿是掐着點,父母親的飯店生意穩定了下來,並且請了工人,終於不用那麼忙了。對於林南的事情,丁家柱夫婦倆也耳聞了一些,所知不多,不過也足夠他們唏噓不已。
到了第四天,丁曉聰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一大清早就緊跟在父母腳後面出了門,要去花紅英的店裡坐坐,這段時間他都快要被悶得發黴了。姜白不但沒有阻攔,反而還跟他一起,說是也要去散散心,倆人帶着幽瞳和姐姐曉蘭一同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