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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在掩飾什麼,羅金當然是心知肚明的,車子毀成那樣,雖然從單純的事故認定技術上查不出太多的問題,可是明眼人一看,那輛車都撞成那德行了,要說沒貓膩,誰會信?
而且,車子都那樣了,好歹還是個鐵疙瘩,裡邊的人早不知道成什麼德行了,真要是讓荀若青看見,一準兒會知道這一定是有人針對靳天。
不過看起來,荀若青似乎表現的很淡定,並沒有其他那些亡夫守寡之人的悲慼感。
猶豫了一下,羅金又問:“你那個研討會很重要?怎麼都沒趕回來?”以現在這種發達的交通,飛機也好動車也罷,再遠的地方一天之內也足夠趕回來了,警方和永鑫貿易公司總不能說當天確認死亡當天就火化吧?那也太讓人懷疑了。
荀若青歪頭捋了捋頭髮,道:“他父母過來的,是他們說沒必要通知我趕回來。靳天的父母有些奇怪,哦,我亡夫叫靳天,不是我在背後說老人家不好,只是他們似乎對親情方面看的比較清淡一些,不像通常的父母。我和靳天結婚,他們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基本什麼都沒操心。小海出生,他們也就是打了個電話問了一聲,靳天去了之後,他們來處理完後事,就問了我一句,骨灰誰留着,我說我想要,他們便留給了我,然後就坐飛機回去了。三年來,也沒跟我們聯繫過,也沒想過要看看小海。我也就是每年逢節去個電話。讓小海喊一聲爺爺奶奶。他們也是不冷不熱的。”
這倒是羅金沒想到的,原以爲靳天的父母肯定是受到什麼壓力纔會這樣,現在看來,似乎他們本性如此,倒是靳天,他們那個兒子更煙火一些,爲了妻兒的安危,走上必死之路。
“喝點兒酒吧。小海估計看會兒電視自己就能睡着了。”荀若青笑的略微有些慘白,起身到冰箱裡取了瓶酒。
酒是二十年的麥卡倫,道地的蘇格蘭威士忌,已經開過瓶了,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樣子。
“這瓶酒在冰箱裡都擺了三年多了,還是他去世之前喝的。他很少喝酒,應酬從來都是滴酒不沾,就是在家裡偶爾會喝上一杯這個牌子的酒。我以前是從來不碰酒的,做手術麼,怕酒精會讓手不穩。我嘗過這酒。又苦又辣,實在喝不出好來。就問他爲什麼愛喝這酒,他笑着告訴我說因爲難喝。”荀若青自顧自的說着,又取出了兩隻杯子。給羅金和自己分別倒上一點兒。
“紅酒我還能喝點兒,這種酒就只能沾沾脣,你從國外回來的,應該能適應這種酒吧?”荀若青端起杯子,遙祝一下,抿了一小口。眉頭卻皺的彷彿有人在用針狠狠的扎她。
羅金直接把她手裡的杯子搶了過來,將剩下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裡:“不愛喝就別浪費,實在想喝就開瓶紅酒吧。”
荀若青倒是聽話,點點頭,卻有些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那邊櫃子裡有酒,你幫我開一下吧。”
羅金喝了口酒才站起身,到櫃子裡拿了酒。又取出醒酒器,用清水沖洗之後開了酒,倒入其中,一邊晃着一邊回到餐桌上。
“吃飯的時候喝威士忌是不是有點兒奇怪?”荀若青突然一笑,“其實我和靳天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當初就是彼此都覺得年紀到了,有人給介紹,覺得彼此還不錯,就試着在一起。他不是那種嚴格意義上的好老公,不過對我倒是真不錯,甚至沒見他對他父母那麼好。反倒是他走了之後,我經常會想起他,特別是小海一天天長大,睡在我身邊,半夜裡醒來我總會覺得他還在身邊看着我。他睡眠不太好,經常失眠,可是他從來不會在牀上翻來覆去,不想影響我睡覺。他說我白天是要去救人的,睡眠一定要保證質量……呵……我是不是很嘮叨?”
一邊彷彿漫不經心的說着,荀若青一邊喝着紅酒,不時吃口菜,很快就兩杯紅酒下肚了,她的臉色也開始因爲酒精的作用逐漸有些紅潤。
羅金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喝着酒,他能從荀若青的話裡聽出那份獨屬於她的孤獨來。
就像她說的,他們夫妻倆的性子都偏清淡,很難有那種男女之間天雷勾動地火的熱情。但是往往這樣的夫妻最能長久,其實都很懂得照顧對方。在的時候往往不在意,覺得不過是家裡多了個人,吃飯上班睡覺,也沒什麼感覺。等到人不在了,就覺得哪兒哪兒都少了點兒什麼,卻偏又這種感覺不那麼強烈,畏手畏腳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便會油然而生。
“他夜裡有時候會說夢話,語焉不詳,聽不太懂。呵呵,三十多歲人,夢裡像個孩子似的,會抱怨。他說他是軍隊轉業幹部,一開始在一個機關單位,幹了沒幾天就受不了那樣的清閒,自己辭職去了一家外貿公司。他以爲自己瞞的挺不錯的,其實夢話早就出賣了他。雖然沒什麼明確的指向,不過我大致是能聽出他有個很特殊的身份的。說了你可能不信,他就是那種特工啊,間諜什麼的。那家貿易公司就是個幌子吧,可能就是爲了安置他們這些退役的特工、間諜人員,比在機關還清閒,收入也更高,等於就是國家在養着他們了。我也懷疑過,他的死是不是跟這些有關,不過我知道懷疑也沒用,他們這種身份,國家是不可能承認的。我問過他,要不要我乾脆幫他動個手術,幫他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這是我自己研究的,把握性還挺大,可以讓人的記憶系統被掩蓋。做不到精準,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讓你回到五歲時候的記憶,他說怕動完手術不記得我們母子……他大概也看出來,我是猜出一些東西的。不過來不及細說,他就……其實,靳天是個好人,雖然我也知道他並不愛我,僅僅是一種責任。呵呵,可悲吧,兩個生活在一起結了婚生了孩子的人,卻彼此都沒有愛上對方,僅僅只是一份責任……”
羅金也嘆了口氣,荀若青顯然比他想象的,要更瞭解靳天的情況一些,而不像他一開始覺得荀若青幾乎一無所知。
“我能理解……雖然沒有過相同的經歷。”
荀若青傻傻的一笑:“來,喝酒……”舉着杯子跟羅金砰的碰了一下,然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加上。
“你和靳天是一類人吧,不能說可以不說,小海跟你那麼親近,大概就是你身上有跟他父親特別相似的特質。小孩子麼,對這些會更敏感。是不是你們這種職業的人,都喜歡弄一個搞貿易的身份?”
荀若青大概是有些酒意上頭了,竟然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換成平時的她,是絕對都會埋在心底不開口的。
羅金倒是並沒有太多的意外,荀若青本來就聰明至極,能猜出些許端倪也實屬正常。相比較起來,羅金倒是更對荀若青關於抹去一個人一段時間記憶的那個手術更感興趣,如果技術上可以更進一步,不談精確到日子,只要能將抹去的記憶精確到年份,這大概就是人類史上最了不起的成就之一了吧?軍方一定會需要這種技術。
“我不是特工,更不是間諜,我不爲任何政府和組織工作。誠然,我也的確不是什麼搞貿易的商人,如果非要給我的社會屬性下一個定義,應該是社會閒散人員。”羅金的話,戛然而止,只能說到這份上了。
荀若青笑笑不在意:“你們男人總是有那麼多的秘密,不能說就不說吧。”
又喝了一杯酒,荀若青站起身來,走到客廳看了看,靳小海果然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小小的身體蜷縮着,竟然也和他的父親一樣,夢裡在嘟囔着夢話。
走近了一聽,小傢伙嘟囔的竟然是“我想要超人叔叔做我的新爸爸”,翻來覆去不斷的說。
抱起靳小海,荀若青把他送上了樓,蓋好被子讓小傢伙安睡之後,又走了下來。
走下最後一階樓梯的時候,荀若青的腳步突然加重了少許,似乎在下着什麼決心。
回到餐廳裡,羅金也終於喝完了他第一杯威士忌,荀若青道:“到客廳去吧,小傢伙被我抱上樓了。爲什麼每次看到你,都會想喝點兒酒?”
羅金拿了酒瓶酒杯,笑着說:“說明我還是比較可以讓人放心的。”
荀若青聽出這話裡的隱喻,不由咬了咬下嘴脣:“這話說出來,就不那麼讓人放心了。”
羅金哈哈一笑,和荀若青一起回到客廳裡坐下。
“會不會覺得我那晚太放蕩了?”荀若青幫羅金加了酒,又給自己添上。
羅金搖搖頭,微笑着,不說話。
“這酒,你幫我喝掉吧,不想再留在家裡了。”荀若青指着那瓶麥卡倫。
羅金點點頭:“好。”
“晚上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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