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兵談起這個事情的時候其實是無意之中當做閒聊,蒲素也沒當回事,但是雷軍聽了心裡立刻有主意。他認爲從國內往返莫斯科是浪費,手續上可以打擦邊球。大原-莫斯科來回往返,其實可以在莫斯科降落一下加個油繼續飛西歐,在那邊找個代理然後往全歐洲分撥。
理論上國內從桑海這邊攬貨,這邊海關監管貼了封條,用監管卡車拉到大原起飛,到了歐洲再公路分撥。這樣的好處很明顯,價格比直飛便宜差不多一半,缺點是時間上按照從距離遠近來算,最遠的差不多要增加三天左右的時間,但無論如何比海運要快多了,對於交貨時間緊迫,走海運肯定耽誤,但是這麼走時間還有富餘的客戶來說,這個航線無疑是最經濟有效的一個選擇。
蒲素聽了以後立刻開始上心,然後他和關兵各自打電話回公司問路線和歐洲地圖,以及現在的運力和價位。最後三個人索性也不喝咖啡了,直接去了蒲素公司看着地圖研究。
其實我們的國際貿易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差不多都是美國和歐洲是大頭,佔比非常高。尤其是歐盟,現在市場價格不知道呢,當年旺季直飛價格都在30以上一公斤,還經常爆倉。
後來經過雷軍和大哥、沈雲他們找了專業的人員測算,他們算下來目前已知的各種費用包括打點等等,按照一個航次四十噸來計算,每公斤成本最多十元出頭,一個禮拜一個航班,這條航線能飛個一兩年絕對就是盆滿鉢滿。
而事實上作爲雜牌個體戶,無知者無畏,只要能攬到貨他們秉承能裝多少是多少的思想,只要能起飛就行,利潤遠遠不止他們計算的這點。
具體計算這一塊,沈雲作爲曾經的專業噸控是專業的,黃冰冰現役機長就更不用說了。航線公里數、載重、燃油、起降費用等等等等都算的明明白白,而且沈雲他們直接給了建議,如果只做歐洲專線,那麼從歐洲分撥最好是在德國法蘭克福機場這邊開始輻射,所以當時還沒找具體的代理點,價格是按照法蘭克福爲目的地毛估的,只不過市場行情在這裡,實際費用最後確實差不多。
然後關兵把蒲素和雷軍介紹給了那邊,他們三個人早已談好了,都算作蒲素這一方。見面的時候雷軍做了一套非常詳細的方案,把他們設想的線路做了詳盡的闡述。
這個時候工作已經做得很紮實了,以法蘭克福爲基準輻射,比如到意大利到英國,下面米蘭羅馬,倫敦等等這種主要城市的分撥費用和時間都列的很清楚。只要加上上航線費用,成本價格基本就很清楚了,大家都是業內人士,再和現在的市場價格相比,優勢簡直是巨大。
況且只要不是大城市,原本就沒有直飛。比如到米蘭,原本東航直飛航班也只是到羅馬,剩下的路還是公路分撥,只不過是航空公司用代理操作而已。
其實他們這邊的想法很簡單,你們既然國內有路子,事情都能辦到這一步了,多走一步應該問題不大。那麼你們只管去跑手續,只要手續辦下來能飛,我們這邊負責攬貨還有在歐洲找代理分撥,利潤一家一半。當然,如果是那邊攬來的貨,那麼他們就不參與分成。
那兄弟兩個很好說話,他們就是插一腳,哪怕份額再小也是白賺。主要是看帝都那邊的人怎麼想,關係其實主要是他們的,手續都是他們在辦。那個時候大家其實年齡都不大,都不超過三十歲,帝都的人在包機圈子裡已經非常有名了。他們確實路子很牛,蒲素是第一次知道事情還能這麼辦,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參與到包機這種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裡去。
他們這邊的思路毫無疑問是可行的,事實證明雷軍的腦瓜子就是具備價值。這個思路不折不扣是給市場開闢了一條黃金線路,所以那邊也沒啥可多想的,基本就是一拍即合。
這條線路比之前僅僅莫斯科往返的價值高多了,都準備捲起袖子大幹一場。只不過那邊要求蒲素這邊出資,之前他們拿出來的前期費用和後續資金,雙方需要平攤。
除此之外還要蒲素他們負責攬貨,因爲一旦貨艙裝不滿這裡面的損失就太大了。而一直以來北方的出口貿易和桑海這邊就沒法比,要不是因爲攬貨問題,以他們的關係根本不需要找人合作。
要知道飛機起飛時不是滿載的話,艙位空出一點體積和重量都是真金白銀的損失,不賺錢也就算了,而一旦虧起來根本就經不住。做這種生意還不賺錢,簡直不如買塊豆腐撞死算了,還能對得起誰?
不過他們也給蒲素另外一個選擇,什麼都不操心,只管攬貨,那麼航線開始啓動後他們可以賣給這邊一個價格,保證是一級代理的價格,只不過那就等於是包艙操作,到時候隨行就市,價格他們說了算。蒲素開始有點動心,後來和關兵他們一商量,最後決定去他XX的,這邊只要關兵挖挖公司牆角,一個禮拜幾十噸貨應該就沒問題。
而且雷軍也可以針對從他們快遞公司走貨的客戶那邊下手撬客戶,蒲素這邊則直接可以放價格給同行,以二代的身份做一代的事情。
所以再三考慮後他們還是希望全程參與,這個決定裡面其實多少包含了點三個人都有的虛榮心,不管怎麼樣,以後出去可以說自己是做包機生意的。
統一思想以後,很快雷軍找了他以前的同事推薦德國代理,關兵他們自己公司在那邊也有代理,加上韋東公司的德國代理,他們做了很考察名單,沒多久雷軍就跟着兄弟兩和官二代一起去法蘭克福考察去了。
蒲素不敢辦簽證,他自然是待在桑海等消息。巧的是那兄弟兩的老大,他老婆就在法蘭克福留學,提前租了一套房子,幾個人住在那邊東奔西走,搞了大半個月才定了一家代理,談好了價格和到付收賬問題。
這種分撥業務,其實沒啥花頭。代理在機場提貨以後用卡車分撥,歐洲幾個國家都不大,邊境線都挨着,那邊按照磅的單位來計費,這種業務很成熟,價格都是透明的,整個市場沒啥區別。最主要的是有到付費客戶的收費問題,也就是他們去送貨的時候就在客人那邊把全程運費收取,然後扣掉他們的費用後,再把這邊的運費返還。
這種情況屬於兩頭怕,預付費的客戶,國內收費的情況下代理擔心拿不到他們應得的錢。而到付客戶,蒲素他們也擔心。但是相比起來,代理強勢一點,他們可以在把貨送到客戶門口的時候要求國內付費,否則不送。而國內面對到付業務的時候,則對代理一點辦法沒有,這種到付預付,不是他們能挑的,全部是貿易合同早就里約定好的條款,貨運代理一點辦法沒有。
最後他們選定的代理還是和雷軍以前聯邦快遞合作的那家公司。因爲有信譽而且規模很大,最關鍵的是他們在桑海有辦事處,有啥事找得到人,想跑也不那麼容易,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依據。這種海外代理真捲了錢跑路,其實是一點辦法沒有的,打國際官司?別開玩笑了,這種念頭在腦子裡一想就馬上過濾掉了。
到了這一步,大家其實已經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雷軍積極奔走之下,又立下新功,居然還有回頭貨可以帶。德國大衆在桑海川沙那邊有個零配件加工廠,從德國進口配件到桑海,被雷軍通過關係拿到手裡,只不過價格是在原本白菜價的基礎上用爛白菜的價格賣出去的,但是不管怎麼樣,有回頭貨帶回來也比空艙飛回來好。
遺憾的是,因爲大原海關人員毛都不懂,真的是一點業務知識都沒有,而且膽小怕出事不敢承擔責任。飛機落地後準備清關上國內航班轉運回桑海,他們一看清關品名和汽車有關立刻扣貨,說是稅率要按照整車來覈算,拿了手冊指着白紙黑字給他們看都沒用,死活就是不放貨。
這麼一來就差點耽誤生產線生產,都是奧迪的配件,生產線要是因爲配件跟不上停產那損失就大了,廠家立刻急的團團轉,從桑海派人去大原處理,搞了兩天都不行。蒲素去的時候那個廠家代表愁眉苦臉,嘴脣上火,急的坐臥不安。
後來還是蒲素帶着桑海海關的一個處長去了大原處理,等看到桑海海關、兄弟單位來了人,而且出了保證函,最終那邊才同意放貨,當晚還用公款請了一桌海鮮,在汾河邊上的海鮮樓大吃了一頓,美其名曰招待兄弟單位來訪。
第二天到桑海的第一個航班就飛走了,廠裡那時候離停產已經不到十八個小時。最終可惜的是這麼好的生意只做了一筆就再也沒有了第二回,氣的雷軍大罵自己一直以來就是個走黴運的人。按理說當時這個業務不出問題是一直可以做下去的,明明對大家都有利。只不過第一趟就弄得太刺激了,越是大公司越不敢冒險,人家不在乎這點運費,要的是穩妥。
而且蒲素去了以後各種招待費用花下去,遠遠比這一票回頭貨的利潤要高,簡直就是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其實有了第一次趟路,以後繼續再走肯定沒問題。內陸海關沒見過世面,都是混吃等死靠關係進去的人,只不過是第一次不懂,以後肯定就明白了。
只是工廠那裡負責運輸的原本沒話可說,蒲素這裡價格確實便宜,上面有人指定蒲素這邊走貨他也沒辦法,不出事他不好說話,出了事情以後他肯定是要把這個決定權拿回來的。想都不用想,每次空運幾十噸的業務,隨便交給一家公司,哪怕一公斤拿一元錢的回扣,他也早就賺的美滋滋了。
而且工廠的急迫做不得假,蒲素感受的清清楚楚,確實差點影響人家生產,和奧迪配套的也不是小單位,以前浦東主幹道上立着一塊很大的廣告牌就是這家中德合資企業的。所以之後雷軍也沒臉再去公關,就當是認了倒黴。其實好在當時信息不怎麼流通,要擱到現在的傳播速度和範圍,就這一次,他們這個航線的名聲肯定就一塌糊塗了。
雖然這個時候市場已經不是那麼好,但是依靠價格優勢這個航線做的也是風生水起,從第一個航班首飛就全部滿載。首飛前雷軍設計了一套宣傳冊,做了文字簡介。他那時候已經可以熟練上網,在網絡上下載了伊爾76機型照片和艙位圖,又做了一套運輸流程示意圖。
具體運費幾個分撥的目的地都大致固定,有時候也隨行就市做出調整。每公斤的利潤包括業務員提成和客戶回扣,都保證起碼在12元以上。成本只有他們幾個知道,連銷售都從來不清楚底價是多少。而且同行和直接客戶的定價都一樣,就是一口價銷售。
沒多久他們就接了一批固定的單子,哲江鄉鎮企業生產的滑板車運到倫敦,每次動輒二三十噸。想都不用想,基本是假冒僞劣產品。這玩意原本就是國外發明的,當時國內還沒流行,小孩子還沒玩上這個。從運輸貨量來看,這家工廠是賺發了,光是滑板車就走了差不多一年沒停過,這種重貨走昂貴的空運,無疑是搶時間擠佔市場。
總而言之,運輸的貨物千奇百怪,什麼都有。蒲素還看到過運冬筍的業務,那時候國內冬筍不值錢,最多幾塊錢一斤的東西,而運費一公斤就要好幾十,有一次單票就運了三十八噸。
漸漸地他們的這個航線也做出了名氣,起先是同行都知道,後來就有直接客戶自己找上來詢價。操作其實和直飛一樣,客戶把貨運到指定倉庫做好單證寄過來就沒他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