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帶着孫莉去停車場開車,上了車以後問她“剛到底怎麼回事?”
“我先是在門口給我媽打電話,然後他從對面房間出來,很討厭的盯着我。我嫌他討厭就走到大堂打電話,剛打完電話他就跟上來硬塞給我名片,要我去試鏡……”
“你呀,哎,真不讓人省心!”
“這又不怪我嘍……”
“那還怪我了?我要是被拉到派出所判個幾年,你會等我嗎?”
“我等你一輩子!”
“呸!巴不得我關一輩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你媽怎麼說?”
“我媽問我來桑海住在哪……”
“你怎麼說的?”
“我說公司有宿舍……”
“她怎麼說?”
“她說不來,她來桑海沒地方住。”
“住賓館啊。”
“這麼貴,怎麼住得起?我又不敢說你……”
“把你媽電話給我。”
“幹嘛?”
“我給丈母孃打個電話。”
“你別亂來啊,她脾氣不好……”
這時車子已經到了秋香花園裡,在門前停車場蒲素把車停下了。
“別怕,我和她好好說。”
“不給,你們要是鬧僵了以後……”
“給我,相信我,乖!”
“那好吧。”
接着孫莉跟蒲素報了她家的電話號碼。
“喂,是莉莉姆媽伐?”
蒲素接通電話說了一句後,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在車外打。
過了一會他掛下電話,讓孫莉下車進公司。
“我媽怎麼說?”
“今晚火車來,跟你爸爸一起。”
“他們兩個一個內退一個病退都不上班了啊?”
“嗯,今年年初工廠好像就倒閉賣掉了。”
“你怎麼和她說的?”
“我就說我是你女兒的男朋友,我叫蒲素。我和你女兒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已經有了,恭喜你做外婆了……”
“啊,她肯定要瘋掉了,我不敢見她……”
“哈哈,我說我是你男朋友,在香山認識的。現在想讓你來桑海發展,不想瞞着她們。邀請她們來桑海看看,好讓她們放心。”
“她怎麼說?”
“挺講道理的,沒說什麼。就說等會去買車票,買到哪天就哪天來。”
“我和她說叫她今晚7點半去火車站,手裡拿張南洲晚報,我讓我戰友帶她們上車。”
“你不瞭解她,這下糟了。”
“怎麼了?”
“她不發火的時候火氣最大,和我爸爸一個多月都不講話。平時罵我爸爸罵完就沒事了。”
“再大的火在我這裡也發不出來,你放心吧。”
蒲素既然這麼說了,孫莉也只能報之以慘笑,接下來一整天都心事重重提心吊膽。蒲素看在眼裡也沒好辦法,只能隨她去了。
到了公司李翊君帶他下了二樓銷售部,兩個房間都空空蕩蕩,只留了一個接電話的值班。
李翊君說每天輪流值守算是福利,留守人員這天在辦公室整理資料接電話,五個人正好一人輪一天。
上樓以後她讓三樓門口的小秘書給銷售BP機尋呼臺羣發消息,下班前到公司開會。蒲素想趁着人齊了,順便今天所有人一起開個會。
老夏和陳誠現在老老實實坐在三樓的休息區,小秘書給他兩泡了茶。兩人坐在那看報紙,應該是給桑海這裡濃郁的辦公氛圍給鎮住了。
他到露臺給莫權打了個電話,讓他晚上安排一下孫莉父母。告訴他那是他女朋友爹媽,態度客氣點。
“還用你說嗎,你不說我也不會不客氣!”
兩人掛了電話,蒲素看着露臺越看越心生喜悅。
露臺上那棵月季已經栽好了,剛填的新土,澆透了水。蒲素希望它能養活,千里迢迢運到這裡,也不知道適應不適應。
金剛鸚鵡馬爹利活的很滋潤,毛色越發鮮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它體量也增大了不少。
馬爹利看到蒲素走近就從橫杆上挪過來看着他,大概還認識自己的主人。
餵了馬爹利一把大概是郭娟早上煮好的玉米粒,又看看金魚數了數一條沒少,坐在沙發上看着滿露臺的花草,蒲素由衷地感到滿足。
涼棚已經搭好,太陽曬不進來,沙發擺在裡面正好。西面一側掛着竹簾,現在卷着,需要的時候一拉繩子就放下來了。
這纔是生活,而在香山除了賺錢什麼想法都沒有。那個城市實在是太小了,除了飲食方面和桑海有的一拼,其他再無亮眼之處。
在露臺坐了一會他把郭娟叫進辦公室,讓她在交房前去租個房子。
“現在公司不缺錢,沒必要再住閣樓了。”
“沒事的,我們晚上睡這裡,還能看門。”
“傻不拉幾的,現金放到保險箱,就算小偷進來了也拿不走什麼。”
“這幾天就去找房子,別怕貴。最多住一年,等房子交房了就好了。”
讓郭娟和她弟弟出去住還有一個因素,現在這個氛圍辦公和宿舍再混在一起有點不像話,而且閣樓也有另外的用處。
郭娟出去時他讓她把李翊君叫進來。
“跑車管所業務的人找的怎麼樣了?”
“哎呀,我忘記和蒲總彙報了,這樣的……”
李翊君得到這個任務後,她首先找的是她男朋友沙軍,沙軍告訴她這種人車輛交易市場到處都是。
只是公司找專職的不合算,因爲這些人就是靠着關係吃飯,和車管所內部人員早就形成了利益鏈條。
靠一家公司哪來足夠利益?就算是專職招來了,他們一樣還是會出去撈外快。所以沙軍給了她幾個車管所掮客的電話,有什麼業務讓他們做,一單一結效率更高。
蒲素聽了覺得有道理,這就和南州火車站莫權和黃牛的關係一樣。除非他認識莫權,否則叫黃牛隻倒賣給他一個人,哪個黃牛也不願意。
他原本是想找個車管所里人的親戚,現在想想人家親戚要想幹這個早單幹去了。
“你叫沙軍下午有空來一趟,要麼下班以後也行。”
“好的,我等會問問他。”
中午一起吃的工作餐。兩葷兩素,一塊大排、一份魚香肉絲、炒青菜和海帶,從郭娟經常去吃的那家飲食店訂的,五元一份。蒲素覺得不難吃,味道挺好的。
吃飯時候李翊君告訴他沙軍在上班,晚上下班才能來,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吃完飯蒲素開始寫稿子,畢竟晚上開會要講話。官話套話他還做不到對孫莉那樣張口就來,必須要打個草稿。
然後讓新來的秘書給老夏和陳誠一張桑海地圖,讓他兩出去自由活動。從郭娟那領了五萬現金,帶着孫莉出去購物了。
先去了華亭伊勢丹,這家日資購物中心裡的商品以現在蒲素的眼光有點看不上了。孫莉到是覺得這裡東西還是太貴。
轉了一圈啥也沒買,兩人又從車庫裡開上來到了錦江迪生,這家商廈也是剛開的,檔次很高,在日資花園飯店後門。
WWW●tt kan●C〇
在底樓蒲素就看上了一個牛皮包,咖啡色全牛皮,全銅配件,空包拎在手裡就很沉,包帶是紅白交織顯得又很休閒。
他一直不願意拿包是因爲要麼太一本正經,要麼就像是鄉鎮企業家。這款包是單肩包挎在肩上方便,而且很大能放不少東西。
價格也確實不便宜,8000多。牌子是瑞士的BALLY,當時都是導購介紹的,蒲素還不認識這個牌子。
不過之後的一二十年,他買了不少這個品牌的皮具,只要是帶混色編織的休閒鞋他就買。他覺得這個牌子只有這個系列才適合他,莊重又休閒,其他款式就顯得太老氣了。
當即開了單子去收銀臺買了背身上,第一次用這麼貴的奢侈品他覺得自己骨頭都輕了二兩。
然後在一家專賣店他給自己買了一條本白天然亞麻休閒褲,一件淡綠短袖立領帶半截拉鍊的T恤,照着鏡子他自己都覺得帥的不行。
價錢貴有貴的道理,大師設計,袖口和褲子後袋上都貼着一塊紅白塑料商標。
同一家店孫莉也選了兩條裙子,導購說是歐洲西西里風格,小碎花和大花裙各一條,又配了一雙草繩鑲邊的繫帶涼鞋。
最後蒲素也給她買了只大號的淺色尼龍挎包,店員非說是降落傘面料。開票後導購送給孫立一個鑰匙鏈贈品,上面印着PRADA。
兩人繼續在商廈裡逛,不得不說這種店只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美美百貨比這裡人都要多點,整個商廈好像只有他們兩個顧客,把他們兩弄的很不自在。
最後兩人在一家店蒲素又買了一件短袖T恤,孫莉也選了一件同系列的,又在蒲素的堅持下買了條短褲,纔去車庫把東西放好。
“我剛纔看到對面有幾家裁縫鋪,你陪我去看看。”
“好吧。”
孫莉的興趣,他不能不滿足。
商廈對面在花園飯店圍牆邊上有一排小店面,好幾家都是定製服裝的,門口櫥窗擺着花色旗袍,兩人推開一間店面,上面彈簧居然繫着一顆鈴鐺發出“叮”清脆的響聲。
“兩位下午好,請問是想……”
“隨便看看……”
那個白淨的中年男子禮儀十足,穿着一絲不苟。襯衫、領帶、西裝背心,頭髮梳理的油光水滑,給蒲素的感覺像是電影裡的英國管家。
這種人物當時只有在桑海能見到,滿滿紳士範。雖然做着服務業,只是舉手投足間儀態自有其氣度。
孫莉隨便看了看,大概這種地方不能讓她自在,拉着蒲素和中年男子笑了笑就出去了。
“兩位走好!”
背後傳來他禮貌又不含情緒的聲音。
“旁邊還有,再看看?”
“不看了,彆扭。”
不說孫莉覺得彆扭,蒲素也覺得不自在。
兩人先回酒店放好衣服,孫莉和他都沒換上新的,蒲素是準備明天接丈母孃再穿,孫莉估計想法也一樣。
房間裡休息了一會,蒲素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開着車又回了公司。陸陸續續幾個銷售像是蜜蜂回了蜂巢。
按照要求幾個銷售清一色女的,長相都一般。包括郭娟定的那個文秘在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
最後反而是等老夏和陳誠,他兩回來看到一屋子人等他們非常尷尬。
“迷路了迷路了,明明出去走的這條路,回來……”
老夏擦着汗做着解釋。
“咳咳!”
“今天正好公司人比較整齊,南州辦的同事雖然沒來,但是……”
他注意到自己說南州辦的時候,郭娟瞟了他一眼,彷彿是說他瞎話張口就來。
“有幾位新來的同事,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三位香山辦的同事,這位是香山辦夏主任……”
包括孫莉被叫到名字後都站起來和大家打了招呼,蒲素帶頭鼓掌歡迎。
然後蒲素讓幾個銷售和文秘分別作了自我介紹。
“我希望各位同仁風雨共濟、衆志成城,讓我們一起陪伴嘉合走的更高、走的更遠!”
“謝謝大家,今天就到這裡。不好意思,耽誤了大家寶貴時間……”
簡短的發言後,蒲素在掌聲裡做了結尾。
臨時寫的講話稿,大多數內容是根據印象裡南聯金總的講話編的。他不指望發言有多精彩,能鼓動到下面員工,對他來說這只是個宣示老闆地位的必要展示。
散會了之後,李翊君知道她男朋友要來也沒急着走。蒲素讓她們去飲食店吃飯,回來給自己打包就行了。
小文秘給他衝了一杯咖啡,他讓她再訂個靜賓房間後就讓她也下班回家了。
前段時間讓蒲泓帶着郭娟以公司名義和靜賓銷售部簽了協議,她開了兩萬的支票給靜賓當預付款,所以現在公司在靜賓折扣很好。
到前臺報出協議號和名字隨時拿房隨時走人,兩萬扣光了酒店銷售會再通知公司續費。
他這時在露臺沙發上看着李翊君遞交的銷售報表,順便等沙軍過來。孫莉也沒去吃飯,一臉的心事重重。
“別餵了,魚餓不死,到是很容易撐死。”
蒲素瞄了一眼孫莉下意識往石槽裡丟了很多魚食,趕緊把她叫停了。他小時候就幹過這樣的蠢事,把一條已經養了好幾年的水泡給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