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畫怎及你笑靨如花 010
再次想起這件事,三一已坐在回東宮的軟轎上。
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上面還殘留着男人掌心的溫度。
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
她記得男人將她從長椅上拉起來,並沒有立即放開她,而是牽着她的手從一衆跪地的太醫面前走過,一直出了太醫院纔將她的手鬆開鈐。
她是終於脫身了。
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到他。
下轎的時候,她才發現因爲根本就沒有包紮好,腕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都印染到了袖管的外面。
心想着昨夜桑成風給的藥粉還有,回房塗點就好,便一路將手臂輕負在身後,不讓桑成風看到。
可是桑成風就像是長了後視眼一樣,就在分叉路口,她準備行禮分道揚鑣的時候,他忽然道:“本宮給你傷口包紮一下。”
然後繼續走在前面,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當然,她也沒有不同意的膽量和資格。
乖乖跟在後面。
沿路遇到的人都跟桑成風行禮,然後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的寢宮就在附近,他卻並沒有將她帶過去。
三一想,或許是爲了避嫌,也或許是不屑。
他走進了邊上的一個涼亭,她便也低頭跟了進去。
一撩袍角,他坐於石凳上,示意她坐在對面,她也不忸怩,乖順照辦。
眸光微斂,他緩緩捲起她帶血的衣袖,動作嫺熟地解開粗糙纏繞在傷口上的繃帶。
三一看着他,他低垂眉目專注的樣子讓她覺得少了幾分清冷,甚至還透着絲絲溫潤。
略一沉吟,便喚了他一聲:“殿下。”
男人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沒有吭聲,那意思就是“有話就說”。
她抿了抿脣,小心翼翼地開口:“奴婢說出來,殿下肯定又要輕視和嫌惡奴婢,但是奴婢想了好久,就只想到這個辦法。”
“什麼?”
自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擰開,將裡面的藥粉輕輕均勻地灑在她的傷口上,男人淡聲迴應了一下,並未表現出過多興趣。
一陣強烈的蟄痛感傳來,三一禁不住輕呲了一聲,“是這樣的,奴婢不是被他們取了血嗎?奴婢這兩日就裝失血過多昏迷或者暈倒,好不好?這樣,若是皇上問起殿下,殿下就說是因爲看奴婢失血受不住了,所以才阻止了那些太醫將奴婢帶回來。”
桑成風拿藥瓶的手一頓,蹙眉:“你是不是一日不招搖撞......”
“不許說奴婢招搖撞騙!”桑成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三一急急打斷。
打斷完,才意識到自己態度和語氣都太強硬了,對方可是太子。
可心裡卻的確是不悅的,見桑成風也並沒有因爲她的強勢態度生氣,便禁不住嘟囔道:“就知道殿下會這樣想奴婢,奴婢還不是怕皇上怪罪,連累到殿下。”
男人又瞥了她一眼,繼續手中動作。
“你還不至於能讓父皇怪罪、本宮受連累。”
三一怔了怔,一時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男人又補了一句:“防患未然是好事,但是,人,不能太高估自己。”
三一這才懂了他的那句話,臉色白了白,心裡面竟隱隱難過起來,低着頭,不再說話。
“更何況,你喜騙又不會騙,漏洞百出,到時候只會麻煩更多。”
藥上了均勻一層,男人又開始將繃帶重新給她纏上。
“什麼?”三一不解。
什麼叫漏洞百出。
男人眉眼不擡,大手動作輕盈流暢。
“今日,他們問你自己知道的夢遊有幾次?你說,一次,就是在臨波鎮的客棧闖入桑成風房間的那次。明明兩次不是嗎?昨夜你奪走父皇蓮子糕難道不算?雖是裝的,可面對外人,不應該也說是?還有,他們問有沒有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夢遊裡曾經做過些什麼?你說,有,聽那家客棧的掌櫃說,她曾擅闖一對夫妻的房間,然後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又出來了。只有這些嗎?難道昨夜你不知道自己衝撞了父皇?在外人看來,你可是當場就醒了.......”
“哎呀,對啊!”桑成風的話沒說完,三一驟然驚叫站起,牽扯到腕上桑成風正在包紮的傷口,又痛得呲牙咧嘴,只得復又坐下來,皺眉看着桑成風:“那怎麼辦?我說都說了,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只記得跟你的那一次,昨夜的早忘了,現在可怎麼辦?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就糟了......”
三一心急如焚,一口氣說完,卻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沒有用“奴婢”,用了“我”,對桑成風沒有用“殿下”,而是“你”,最重要的,她說,就只記得跟他的那一次。
桑成風低垂着眉目,面沉如水,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所以,人,還是誠實一些好。”
桑成風一邊說,一邊將繃帶打好結,徐徐擡起眼梢看向她:“你識字嗎?”
三一搖搖頭。
“那你爲何叫三一?”
將瓷瓶蓋上蓋子,攏進袖中,桑成風淡聲問。
三一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也不知道這個跟識字有什麼關係,她記得上次出了縣府衙門,他也說過一次。
“因爲當時殿下的茶桌上有三個杯盞,卻只有殿下一個人,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就說三一。”
桑成風怔了怔,稍顯意外,末了,又點點頭:“這名字不錯。”
三一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只隱約覺得他的話裡有深意,卻是聽不明白。
不過,也無所謂,難得他今日跟她說那麼多話,她心裡還是很歡喜的。
而且,剛剛在太醫院,那些太醫給她檢查的時候,她看到他不是喝茶,就是把玩杯蓋,或者就是看書,還以爲他全然不在意他們這邊。
沒想到,太醫問了什麼,她答了什麼,他都聽到了。
想到這裡竟是莫名有些激動,兩頰跟耳根都微微發熱,恐他看出端倪,見腕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便連忙起身,對着他一鞠:“多謝殿下,若沒有什麼吩咐,奴婢就先......”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桑成風轉眸看了看她所指的地方,眼底忽然浮起一抹促狹,“去吧,是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去晚了,就虧了。”
得到應允,三一轉身出了涼亭,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就虧了?
好吧,雖然她的確沒什麼志向,只求有吃有住,但是,一頓不吃也不至於用“虧”字。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日不吃,還真是虧大了。
流了那麼多血,必須補回來。
多吃,一定要多吃。
雖然膝蓋上有傷,手腕上有傷,三一還是心情莫名的好。
當她興高采烈來到廚房的時候,大家都在七手八腳地收拾,只有三兩個人還在吃。
桌上面只有一片空盤子,菜櫥裡也什麼都沒有,就連竈臺上都空空如也。
沒菜不說,就連米飯都沒有一粒。
“你們午膳都吃過了?”她疑惑地問向衆人。
就算是吃過了,也不會一點都不剩吧,那麼幹淨。
大家都看着她,用很奇怪的目光。
“難道你沒有吃?”其中一人揚眉問道。
“人家怎麼可能沒有吃,跟太子殿下一起進宮,自是去吃山珍海味去了。”還未等她回答,另一人已經陰陽怪氣地接了上去。
“看不出來啊,三一,你倒是蠻有心機的,這纔來多久啊,就扶搖直上。”
“花梨,你也可以啊,下次,皇上再來東宮的時候,你也故意製造一個什麼驚險刺激、別開生面的偶遇,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定啊,還能進宮當妃子呢。”
“是啊,是啊,要不也搞個夢遊什麼的,直接撲進皇上或者太子殿下的懷裡,然後,假裝自己渾然不知,反正是夢遊,皇上跟殿下也不會怪罪。”
“這方法還真高啊,只不過豈是我們凡夫俗子能夠想出來的?”
三一看着衆人七嘴八舌,原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更是蒼白如紙,就算再愚笨,她也聽懂了這些人的意思。
是說她昨夜假裝夢遊奪走皇帝蓮子糕一事是她藉機上位用的計嗎?
她就不明白了,她都替她們背了這個黑鍋,她們不感激她也就算了,爲何還要這樣諷刺挖苦她?
“昨夜明明是你們讓我這樣做的。”心中憤懣,不吐不快。
“我們有讓你這樣做嗎?我們只是跟你說,讓你主動去承認錯誤,自己是新人,並不知道皇上的禁忌,所謂不知者無罪,皇上定然不會跟你計較。我們有讓你又是夢遊,又是奪糕點嗎?”
三一氣得差點沒吐出血來。
“難道我將事情做得更圓滿一點有錯嗎?”
“沒錯!當然沒錯!所以我們才說這方法高啊,不是我們凡夫俗子能想出來的,我們這些人啊,也就只配跟小黑大黃它們耍耍心機。”
小黑跟大黃是兩條狗,三一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兩傢伙正在門後面吃得起勁。
原來,所有的剩菜剩飯都餵了狗。
三一瞬間眼眶就紅了,她咬牙,強自忍住,愣是沒有讓那抹溫熱跌出來,也不想跟她們費口舌,她徑直出了廚房。
在門口碰到菊香,她也沒有打招呼。
身形交錯的瞬間,菊香塞了個什麼東西她手裡,快步而行中,她垂眸看了看。
是半個饅頭。
順着迴廊,她疾步往廂房的方向走,眼中有些酸澀,她擡起頭,就猛地看到走廊的另一頭,桑成風正腳步翩躚而來,連上朝的太子服都沒有換下,在他的身後是侍衛首領姜烈。
而就在此時,桑成風一個擡眸,也正好看到了她。
她一驚,想回頭離開都不行,連忙眨了眨眼睛,逼退眼裡所有的東西,並將手中的半個饅頭快速攏進袖中,微微靠邊上站了站,垂眸頷首,等桑成風行至跟前時,朝他行禮:“殿下。”
桑成風在她的面前頓住,鳳眸揚落在她的臉上。
“午膳用過了?”
“回殿下,是!”
“這麼快?”
“奴婢......奴婢餓極了,所以狼吞虎嚥。”
三一不敢擡頭看他,不久前,他還說,一個謊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掩蓋,做人,要誠實。
其實,當時,她就想問他,如果是善意的謊言呢?
她不想引起糾復,若跟他講實情,就算他去找廚房的那些人又能怎麼樣呢?
所謂法不責衆,而且,她以後在廚房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再說,他也不一定會去找她們,他說過,人,不能太高估自己,說的就是她。
她一個小小婢女,纔沒來兩日,那些人都是東宮的老人了,他又怎會爲了她去責罰那些自己早已熟悉的人?
她真的只想有口飽飯,有個不漏風不漏雨的地方住。
所幸桑成風也沒有再多問,就舉步離開。
三一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想想,還是紅了眼睛。
“對了,在廚房幹活還習慣吧?”
男人的聲音又驟然自不遠處響起,三一一震,本能地回頭望去。
四目相對的瞬間,三一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應該是紅的,連忙垂下眉目,“習慣。”
桑成風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下午菊香勸了勸三一,三一心裡的陰霾很快就一掃而空。
她覺得菊香說得對,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她剛來,又跟桑成風走得近,她們有些想法有些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要她不改初心,相處的時日久了,她們發現她不是她們想的那種人,就一定會真心接納她。
於是做晚膳時,她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手腳勤快地給她們打着幫手。不知她們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所以也沒有再爲難她。
晚膳她們如尋常一樣,圍桌而坐,所有的菜都是大家一起吃,只不過今夜有魚,且是那種小魚,所以就每人一條分開。
裝魚的盤子從每人面前傳遞一圈,每人夾走一條。
傳到三一面前的時候,她隨手夾起最上面的一條,放到碗裡才發現是條小鯉魚,想起夜裡做的時候,她們說,都是小鯽魚,只有一條小鯉魚,看哪個走運能吃到,當時,花梨就嚷嚷開了,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她最愛吃鯉魚了。
沒想到竟是被她給夾來了。
見花梨就在她下方,直接給人家似乎又不妥,她想了想,問花梨:“我喜歡吃鯽魚,不喜歡吃鯉魚,我能將鯉魚給你換條鯽魚嗎?”
花梨自是願意,“好啊好啊。”
一頓飯用得還算愜意,她將中午沒吃的全部都補了回來,一口氣吃了三碗飯。
可就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花梨卻驟然“噗通”一聲從凳子上重重跌倒在地。
衆人一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等近前一看,一個一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什麼情況?
大家又驚又懵,有人喊着,快去請大夫,快去稟報殿下......
不一會兒,桑成風就來了,身後依舊跟着姜烈。
衆人行禮,他揚手讓大家起來。
桑成風來到已經陷入昏迷的花梨身邊,垂目看了看她,又擡眼看了站在邊上的三一一眼,便吩咐大家將花梨擡到邊上躺椅上。
三一不知道他那一眼什麼意思,也沒有心思去多想,替花梨甚是憂慮。
衆人圍着,桑成風輕挽袍袖,輕輕探上花梨的脈搏,末了,又捻起花梨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她中毒了。”
中毒?
衆人一震。
如何中毒?
要說吃食,大家不是都吃的一樣的嗎?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桑成風又問:“她夜裡吃了些什麼?”
有人將花梨吃剩的碗遞了上去。
裡面還有一點飯以及一個殘剩下的小鯉魚的魚頭。
桑成風接過瓷碗看了看,又送到鼻子下嗅了嗅,沒有吭聲,將碗遞給邊上的人。
而其中有人就憋不住了:“肯定是三一,肯定是三一下的毒,花梨的那條魚是她的,她換給了花梨。”
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三一臉色一白,衆人紛紛想起此事。
“不然,爲何就花梨一人中毒,我們還好好的,說明飯菜肯定是沒有毒的,而三一將那條魚夾進自己的碗裡做了手腳,然後再跟花梨交換,所以花梨就中毒了。”
三一聞言就急了:“我沒有!”
她真是覺得自己冤得很,好心將花梨喜歡吃的鯉魚換給她,結果卻惹來這檔子事。
“你沒有,那花梨爲何無緣無故中毒了?”
“我怎麼知道?再說了,我爲何要害她?”
“因爲你想報復。”
“我跟她無冤無仇,我爲何報復?”
“因爲你知道了,昨夜是她端錯了蓮子糕!”
一言落下,全場瞬間四寂。
那人才猛地驚覺自己失言,想要收回都來不及,見衆人都看着她,特別是桑成風,也輕擡眼梢,揚眸朝她看過來,她頓時嚇得不輕,連忙慌亂地垂下頭噤了聲。
其實又何止是她?
所有人都嚇壞了,大氣不敢出。
桑成風將目光從那人臉上移開,看了一眼三一,三一臉一熱,微微抿脣低下頭。
完了。
又要被他說是騙子了。
鬱悶了一瞬,她又驚覺,自己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更擔心,被人當做荼毒的兇手嗎?怎麼竟然擔心起這個來了?
三一,你沒救了!
桑成風的目光沒有在三一身上停留,伸手封了花梨身上的幾個穴位,他起身站起。
“姜烈,跟本宮去取藥,你,也隨本宮來!”
桑成風指了指三一,便一拂袍袖越過衆人身邊往外走。
三一怔了怔,她,也一起?
不會真的懷疑是她害的花梨吧?
思及此,連忙對着他的背影迫不及待地道:“殿下,不是奴婢,奴婢沒有下毒!”
桑成風沒有回頭,腳步也未停,更沒有理她,白袍輕蕩,徑直出了廚房。
姜烈看了她一眼,跟在桑成風的後面。
三一欲哭無淚。
衆人都眸色複雜地看着三一,菊香微微一嘆,走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別擔心,殿下不是不問是非黑白的人,想必只是讓你過去了解一下情況,快去吧。”
三一點了點頭,在衆人的注目禮下,跟了上去。
第一次進桑成風的寢宮,三一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境。
寢宮燈火輝煌,很奢華,卻又並不顯張揚浮躁,十分莊重大氣。
桑成風進去就屏退了所有下人,然後又自內殿拿了一粒什麼藥丸出來給姜烈,讓他送去廚房給花梨,並將花梨的情況回來稟報。
姜烈走了,就只剩下她跟桑成風了。
明明沒有做虧心事,三一卻依舊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得厲害。
桑成風舉步走到桌案邊一撩袍角坐下,淡看着她。
她便更不自在了。
菊香說,興許是瞭解情況,可這樣但看不語是什麼意思?
是等她主動招供嗎?
可是她的確沒有做過,難道又要替人被黑鍋嗎?
不行,有些黑鍋能背,有些是絕對不能背。
這是原則問題。
攥了攥手心,強自鎮定,她緩緩擡起頭,朝對方看過去。
“殿下,不論你信是不信,奴婢沒......”
“昨夜本宮給你的那瓶金瘡藥呢?”桑成風驟然與她同時出聲。
她一怔,話就沒有說完。
金瘡藥?
這個時候問金瘡藥?
是準備要回去?
想了想,回道:“奴婢放在住處的枕頭下面,奴婢這就去取來還給殿下。”
“不用了,本宮只是問問。”
三一又是一怔,她發現,自己永遠也跟不上這個男人的思維。
難道這就是菊香所說的瞭解情況?
難道花梨中毒跟那瓶金瘡藥有關?
兀自七想八想着,又聽到男人問:“蓮子糕不是你端的,你爲何要跟本宮說是自己?”
三一擡眸看向男人,屋中燈火通明,所以視線也非常清晰,男人眉目如畫,輪廓分明,臉色似乎......還好。
只是,殿下,你的關注點是不是不對?
現在是花梨中毒的問題,跟昨夜她說自己錯端了蓮子糕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殿下,既然昨夜,奴婢都願意冒着殺頭的危險,在皇上和殿下面前出來承擔責任,今夜奴婢又怎會向花梨下毒?”
“本宮有說是你下的毒嗎?”桑成風看着她。
啊!
三一愣了愣。
什麼意思?
好像是沒有說過。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相信奴婢沒有下毒了?”三一難掩心中激動,一臉喜悅。
“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題。”桑成風沉聲。
“哦,”三一想了想桑成風問的,爲何不是她端的,她出來承擔?
總不能說那些人逼她的吧,思忖了片刻道:“因爲奴婢想留下來,留在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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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爲何此時腦子裡又掠過中午這個男人說的一句話,是到了用午膳的時間,去晚了,就虧了。
不想被他以爲留下來就是爲了混吃混喝,她又眉眼一彎,很狗腿地補充了一句:“留在殿下身邊。”
男人怔了怔,似乎不意她會這樣說,卻又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點了點頭。
“那從現在起,你就到本宮的寢宮做事,反正本宮這裡婢女不多,正好缺人手。”
啊!
三一一震,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來......來殿下這裡做事?”
“嗯,廚房就不用去了,等會兒本宮會讓姜烈去將你的東西搬過來。”男人面色平靜,聲音淡然。
可是三一聽得卻是心跳踉蹌。
“今......今夜就搬過來?”
“是啊,婢女都睡偏殿,那邊就是!”桑成風揚手指了指一個方向,“怎麼,不願意?”
“啊不不不不,不是,”三一連忙搖手否認。
怎麼會不願意呢?聽菊香說,一般人進他寢宮的門都進不了呢,別說在這裡當婢女了,好像幾個婢女都是跟隨這個男人多年的人。
“奴婢求之不得,奴婢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她陪着笑臉道。
她纔來兩天,且從沒給過這個男人好印象不是。
“意外什麼?”桑成風挑眉,看着她,“本宮將你帶回來,就是爲了研究你的夢遊症,你不在身邊,怎麼研究?住在偏殿,離得近,夜裡有個什麼事,本宮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就說呢。
心中竟莫名有些些失落,低頭,“哦”了一聲。
自始至終,沒有談及花梨中毒一事半句。
三一躺在牀榻之上,輾轉反側。
夜裡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所幸花梨沒事了,雖然還沒有查出下毒之人是誰。
但是,她想,依照桑成風的睿智,定是會揪出此人。
只是,只是,她忽然成了桑成風寢宮的婢女,是怎麼回事啊?
偏殿總共有好幾個,她住的這個是離桑成風寢殿最近的一間,隔了一堵牆而已。
想着桑成風此刻就在隔壁,僅僅一牆之隔,她就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奇怪的感覺。
也不知這個時候,他睡了沒有,是在看書,還是在做什麼?
她雙手交叉枕在腦後,望着頭頂繁複花紋的帳頂,有些恍惚。
今夜她沒有捆綁自己的手腳,倒不是因爲菊香不在,每人幫她,她讓其他的婢女也可以。
剛剛收拾的時候,跟幾個婢女打過交道,畢竟都是桑成風多年的人,都知書達理,甚是好相處。
她不捆是因爲桑成風說,他要研究夢遊症,既然要研究,她就得正常來吧。
只是希望自己若真夢遊了,桑成風能及時發現就行。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整夜無夢,一覺睡到大天亮,啥事兒也沒有發生。
想起還有點東西在那邊的廂房裡沒拿過來,她盥洗完便回去了一趟。
菊香正在屋裡收拾東西。
見到她回來,面色有些些不自在。
“我要走了。”她告訴三一。
“走了?”三一很疑惑,“走了是什麼意思?”
“離開東宮。”菊香面色黯然。
三一震驚:“離開東宮?”
她可是知道,這個菊香也是跟隨桑成風多年的人,而且菊香也曾跟她說過,打死她也不會離開的,怎麼突然就......
“離開東宮,去哪裡?”
菊香彎了彎脣,“天大地大,總歸有容身之處。”
三一很難過,除了桑成風,菊香是她唯一的朋友。
雖才短短兩日,卻對她給過不少幫助。
可這麼快,就要面臨分離。
“出了什麼事嗎?”三一上前,皺眉握住她的手。
菊香搖搖頭,“沒事。”
“我去求殿下,你等我!”三一說完,扭頭就走,被菊香一把拉住手臂。
“別,真的沒事,跟殿下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想走了。”菊香看着她。
她嘆了一口氣,只得作罷。
想起昨夜收拾的時候,桑成風說獎勵大家這麼晚了,還齊心協力幫她這個新來的婢女收拾房間,每人賞了一兩銀子。
她連忙自袖中掏了出來,塞到菊香的手裡:“雖然很少,你拿着。”
菊香推脫,說:“殿下已經給了我銀子,足夠我出去謀點生路。”
三一卻硬是塞給了她。
“三一,你比我幸運,好好呆在這裡,好好保重!”
三一怔了怔,爲她說的幸運二字。
不過想了想,能遇到堂堂的雲漠太子桑成風,可不就是幸運,雖然此人性格清冷,爲人有些琢磨不定,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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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變成太子殿下的婢女,這翻天覆地的跨度,用幸運二字一點也不爲過。
只是好傷感,唯一的好朋友要走了。
“菊香,我等會兒送你!”
“不用了,你剛剛調去殿下的寢宮,怎麼能擅離職守?不要惹人家說話,快回去吧。”
“沒事,我就送你到大門口。”三一堅持。
“三一,本宮寢宮院子裡的那些花草你都灑好水了嗎?”
一道低沉的男聲驟然自門外傳來。
三一跟菊香皆是一怔,雙雙循聲望過去,就看到男人白衣勝雪的身影。
桑成風!
竟然已經下朝了!
三一跟菊香互看了一眼,連忙雙雙上前行禮:“殿下。”
“本宮問你呢,都灑好水了嗎?”也未讓兩人起身,桑成風只盯着三一,面色清冷,聲音寒冽。
又來了。
三一心裡嘀咕了一下,回道:“對不起,還沒有,奴婢這就去!”
說完,也不敢擡頭看他,快速握了一下邊上菊香的手腕,算是作別,便一溜煙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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