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後,張雨茹以體弱爲由,被安排着去了一處絕佳的好地靜養。走的時候,楊青綰也沒出來看看。對此。張雨茹與尉遲璟都沒多想,畢竟這楊青綰平日裡就與張雨茹不對盤,今日不現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過這邊人剛送走,尉遲璟剛一出府,楊青綰便有了動作。
“你去,再請王大夫過來。”楊青綰其實一大早就起來了。坐在梳妝檯前跟個鬼似地,就那樣靜靜坐了一個時辰。房間裡雖然昏暗,也不讓柳枝和杜鵑點個燈。
柳枝與杜鵑聽了楊青綰的話,互相看了一眼:“夫人,請他來做什麼呢?”
“他不是王都裡首屈一指的送子大夫嗎。讓他再來瞧瞧我的身體情況,怎麼,你倒是不願意再去請了?怕丟這個人?”
楊青綰說這話時陰測測的語氣將兩個小丫頭嚇得夠嗆,二人皆是驚慌失措地往地上一跪。頭都不敢擡:“夫人說的是哪兒的話,奴婢這就去請。這就去。”
說着,柳枝便趕忙站了起來,一路小跑着出了蒲草居。不到半個時辰,便將王大夫給請來了。
“夫人……大夫來了。”柳枝一進屋,見着楊青綰還是那樣坐在梳妝鏡前,連忙將頭低下。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王大夫。今日請您過來。無非便是想請您再診一次脈。我身體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便但說無妨,我也不會怪罪你的。”
楊青綰轉過身來,正對着王大夫坐着,不喜不怒,冷冰冰地一點表情也沒有。王大夫見她這樣,也是瞭然地嘆了一口氣道:“夫人的身體,無礙。只是本來便性寒,多加調養,就會好。”
“王大夫不診脈便知道了嗎。”楊青綰冷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信。
“夫人的脈,老夫已經診過不下五次,自然是清楚的。”老大夫笑了笑,如是應着。
“既然如此,我便開門見山地問了。敢問王大夫,要用什麼手段,才能夠讓一個女人一直懷不上孩子,她本人卻不自知。”
王大夫聞言一愣,又驚又疑地瞧着楊青綰:“夫人怎麼……問這個問題。”
衆所周知,這尉遲璟一共有兩位夫人,皆是平妻。楊青綰這麼一問,自然便是讓大夫往偏處想了。杜鵑與柳枝也是驚訝地瞧着自家小姐,心說就算楊青綰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該這麼堂而皇之地問出來纔是。
“王大夫是不是以爲,我是要加害於別人。”楊青綰一看這三人臉上諱莫如深的表情,便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只是她現在哀莫大於心死,早已經不顧及那麼多了:“放心吧,我不是要害人,只是想要知道,有沒有人害我。”
“老夫惶恐,豈會擅自臆測夫人……”王大夫皺了皺眉頭,只覺得這楊青綰說話太過直白,不留餘地得很。這麼一來二去,反倒是把彼此都逼到了死角,沒辦法虛以委蛇下去了:“這個……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使人不孕,方法有多種,可通過香味,也可通過吃食。效用如何,全看劑量大小。不過要這麼做,定然是要費一番苦心的。畢竟人的嗅覺和味覺天生就靈敏得很,若不是經過一番鑽研,將那些個避孕的藥物味道沖淡或者與旁的東西混雜,到了夫人這兒,橫豎都是能察覺出來的。”
“……知道了,王大夫,這是給您的酬勞。”楊青綰沉默了一陣,向着柳枝揚了揚手。柳枝見狀,趕緊將荷包裡的銀錢取了出來,銀子足足有一錠重,就這麼放在了王大夫的手裡。
“這,這似乎……給得有些多了。”王大夫擺手要推辭,卻又被柳枝給塞了回去。
“大夫,勞煩您這幾日,每日都來一趟。妾身……自然是有事相求,纔會給您這麼重的酬勞。放心,妾身不會讓你無功不受祿,或者覺得良心不安的。”
楊青綰這般勸慰着王大夫,王大夫卻依舊連連搖頭,死活不肯收了這銀錢。見這老人家如何都無法安撫下來,楊娶青綰的臉色又是冷凝了幾分。
“王大夫莫不是怕捲入這侯府朱門之中的庭院瑣事裡來,纔會如此忙着推諉,不願意助妾身一臂之力嗎?王大夫您可要想好了,尉遲府爲侯門不假,我母家楊府也爲侯門。您不願意得罪尉遲府,卻是願意得罪我母家了?”
王大夫聞言一怔,奮力推託銀錢的雙手生生頓住了。柳枝見狀,趁機便將這像是燙手山芋一般的銀錢塞進了王大夫的手裡。王大夫身子一顫,握着那銀錢,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見着對方這樣,楊青綰便又和顏悅色起來:“這就對了。你替我辦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但聽夫人吩咐。”王大夫擡起眼來看着楊青綰,明白自己這一次橫豎都是要趟這攤子渾水了,便只好戰戰兢兢地應允了下來。
“很好。”楊青綰紅脣一勾,總算是露出了這麼些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只是那笑意,怎麼看怎麼都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與冰冷。
……
尉遲氏因爲是開國功臣,宇文端化一上位沒多久,便賞賜了一處宅院給他們家。本來尉遲無憾是要還回去的,最後還是被自己夫人給勸了下來。之後這處別院便一直丟在那兒,僱了幾個人悉心打理着,鮮有人問津。
不曾想,等到張雨茹需要一處地方靜養待產的時候,這別院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小姐,您喝點湯吧。”已經懷有四個月身孕的張雨茹眼下妊娠反應厲害,吃東西也變得刁鑽無比。平日裡春兒爲了給聞不得肉腥的她補充營養,不得不將那些佐料裡有肉的湯水煲成藥膳來餵給她喝。
說來也怪,張雨茹聞不得油煙味和肉味,卻偏偏會覺得聞着藥味舒服。漸漸地,別院裡的飯菜,但凡是屬於張雨茹的飲食,都會用一些草藥做佐料除味道了。
對此,張雨茹總覺得過意不去。
“真是麻煩你了。我懷的這個,真是個小調皮。折磨我不說,還要連帶着折磨你們。”張雨茹接過湯來,一如往常地聞了聞那藥味,閉上眼來,細細享受着那藥香味。只覺得剛纔那一股子想要嘔吐的衝動,就這麼一時半會兒的功夫,蕩然無存。
“小姐說得是哪裡得話。現在小姐您專心養胎便是,奴婢們肩上的擔子可重,若是小姐在這兒有個三長兩短,莫說是姑爺,就連老爺都會饒不了咱們的。”春兒吐了吐舌頭,將那碗端了起來,湊到張雨茹嘴邊,準備一勺一勺地餵給張雨茹喝。叉嗎場才。
張雨茹聽話張了口,剛喝上一口,眉頭一皺,緩緩吞下湯水,倒也沒說什麼。再喝一口時,卻硬是將那湯水給吐了出來:“這是什麼味?”
“咦?”春兒一愣,嚐了一口,覺得和平常的味道無異,更是不解了:“就是平常的味道啊。”
“不對……我總覺着,好像聞到了其他的味道。”張雨茹捂着鼻子揮了揮手,忽然之間沒了吃東西的興致:“算了,端下去吧,我忽然有些困了。”
“那這湯……”春兒左右爲難,想到今天中午張雨茹也沒吃什麼東西,更是苦惱。
“便先熱着,等我起來再喝便是了。”張雨茹如是吩咐着,說着,就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