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個多月,萬菁菁的佛經日日送來,從未斷過。偶爾,還會送些小點心過來,可是張雨茹卻一直閉門不見,萬菁菁最多也只能接觸到婉娩閣的門房罷了。
所以。當朱綺羅再一次召她過去的時候,她很是不安。然而在她意料之外的是,朱綺羅卻對她和顏悅色,不見一絲不悅。
“近日交代你辦的事情,你辦得不錯。”朱綺羅的一句讚賞,不禁讓萬菁菁汗如雨下。
“妾身慚愧,靜妃似乎對臣妾很是防備,這麼多天以來,那佛經雖然她礙於情面還是收了,可是妾身……連她的面都不曾見過一次。”萬菁菁低下頭來,有些惴惴不安地回道。
“無妨。”朱綺羅輕輕說了兩個字,便擡手將茶杯端到鼻前嗅了嗅,再吹了吹那熱茶:“她見或者不見。都不影響計劃。你只需要如往常一般,依舊日日送着佛經便是了。”
“是。”萬菁菁心中雖有疑問,但還是選擇了緘默。而今,她身邊伺候着的都是朱綺羅安排的人。在外,她雖已經降爲嬪,可是往日風光卻還是不減;內裡,其實她早已經是朱綺羅的一個棋子,任其擺佈。
像她這樣的傀儡,還是不說多做來得好。
“對了,太后那邊,你也有將謄寫的佛經送過去嗎。”
“回皇后娘娘的話,日日都有送去。依您的吩咐,太后這日誦的什麼經,臣妾便是抄得什麼樣的經書。”
“很好。”朱綺羅聽了萬菁菁的話,冷清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些許滿意的笑容。
萬菁菁謙卑地低下頭,藏在袖子裡的手卻抓得死緊。以壓抑心中的不安。
“如此一來,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朱綺羅嘆了一口氣,心情大好地拿了一塊小巧別緻的綠豆糕在眼前看了看,這才緩慢放入口中。
可是在萬菁菁眼裡,她在細細品味咀嚼着的,分明就不是一塊普通的糕點,而是那個可憐女人的血與肉。想到此,萬菁菁心中禁不住泛出一絲噁心的感覺。
……
眼見着已到盛夏,永安與永和已經在咿呀學語,在乳母的幫襯下,更是可以搖搖晃晃地走上幾步,看似很是可愛。
“你……還沒有與皇上和好如初嗎?”張雨茹與宇文端化這一次的冷戰持續時間可長。在楊青璇眼裡,並非宇文端化不願意放下架子,而是這恩怨太過糾纏綿長,更是張雨茹心上的一道傷。
這傷口可否癒合。全看張雨茹的。
“順其自然吧。即便讓我現下強迫着對他強顏歡笑,他也能察覺出來。以他較真的性子,他不會開心的。”張雨茹搖了搖頭,擡眼瞧着一雙兒女與乳母和小宮女嬉笑玩耍的場景,本來還有些哀傷的心境忽然便舒緩了下來:“雖然他不怎麼過來了,可是賞賜給孩子的東西卻一樣不落。我二人其實都在等一個契機,希望能夠抹除這心裡的芥蒂。只是……何時纔可以,我們都不清楚。”
“哎。真是造化弄人。”楊青璇搖了搖頭,眼神也落在孩子純真的笑顏上。上腸在巴。
“……大哥那兒,還有任何消息嗎。”
“現下,沒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或許。他真正是混出內城了;又或者,他真正是尋了一處好地方蟄伏了起來。”楊青璇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來一遍又一遍地沿着袖子邊沿繁複的花紋撫摸:“總而言之,只要不是傳來她被抓的消息,我便心安了。”
“姐姐……”張雨茹伸出手,輕輕按在楊青璇的手背上。她本想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不知爲何,到最後嗓子眼就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怎麼都開不了這個口。
正在這個時候,大門口傳來太監傳喚的聲音:“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楊青璇與張雨茹互看了一眼,匆忙站了起來整理衣衫,並對着門口跪了下來。不一會兒,太后朱氏便在朱綺羅的攙扶之下來到了衆人面前。
“臣妾見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張雨茹與楊青璇連忙行禮道。一旁的乳母與小宮女也是扶着永安和阿和跪了下來。
“都起來,都起來吧。哀家也是見着今日天氣好,便想着過來看看哀家的乖孫孫。”到底是老人家,見着永安和阿和便眉開眼笑了:“安兒,阿和,快些到祖母這兒來。”
“太后娘娘,您若是想他倆了,大可以傳到鳳諭,讓臣妾將他二人抱到鳳鸞殿便是了。”張雨茹站起身來,笑着來到太后身邊。
“原本本宮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太后無論如何都想出來走走。正好經過你這兒,便想着過來看看了。”朱綺羅笑道,
張雨茹與之對視了一眼,也是淡然一笑,向着太后欠了欠身道:“承蒙太后厚愛。”
“阿和可是越長越可愛了,安兒也是。”朱綺羅伸出手來,捏了捏永安的臉,眼睛順勢往安兒的胸前看了一眼,突然她低聲呀了一下,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怎麼了?”太后覺得疑惑,回過頭來看向朱綺羅。
“哦,沒什麼。”朱綺羅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太后心裡更是好奇,卻並沒有選擇在張雨茹面前刨根問底。有了這麼一出插曲之後,大家在說話時都是心猿意馬,直到送了太后與皇后二人離開,張雨茹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而太后一出門,果然便因爲之前的事情問了起來:“剛纔你突然那般失了儀態,是怎麼一回事。”
“……姑母,阿羅,阿羅不敢說。”朱綺羅咬了咬脣,猶豫再三,都沒敢說出來。
“但說無妨。哀家赦免你無罪便是。”太后聽了朱綺羅的回話,面色忽然便陰沉了下去,完全沒有了之前歡愉的樣子。
“是……臣妾只是奇怪,阿和戴着姑母賞賜的那個金玉鎖沒錯,可是……安兒並沒有。”
“許是忘記了吧,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太后聽了這話,有些埋怨地看了朱綺羅一眼:“是否有些大驚小怪了?”
“若說安兒沒戴一物倒也罷了,只是臣妾覺着奇怪,爲何安兒身上會戴着一枚玉蘭佩?而且……若是臣妾沒有瞧錯,那可是張家造的蘭花佩。”
“你說什麼?”太后駭地停住了腳步,滿臉驚疑地瞧着她。
朱綺羅低下頭來,似乎是沒看到太后臉上的表情一般,繼續說道:“聽人說……這張家造的蘭華佩,張子庭在世時只做了一件,且還送給了張家的世交端木大公子端木涼做生辰禮物……若真是如此,這東西又怎麼會出現在安兒的身上。”
“這件事,在查清楚之前,不得聲張。”朱氏沉着臉色沉默了好一陣,忽然咬牙切地吩咐了這麼一句話。
朱綺羅惶恐地說道:“阿羅自然不會……只是姑母想要如何查?”
“這個,哀家自有辦法查證。”朱氏說着,看着前方微微眯了眯眼,全然沒有發現朱綺羅正意味深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