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嗯。姐姐好像早就知道今日我會來此。”張雨茹瞧着她纖弱的背影，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楊青璇仰天一嘆：“今日天剛剛亮，你便過來了。聽你的聲音，也是黯啞無光。大概昨晚你也是一夜未眠吧。”
“……皇上說。刺殺他的人他認識。我一早就覺得奇怪，御林軍都是軍中精英選拔而來，爲何過了這麼幾日，一個刺客都抓不住。昨日皇上對我一番坦言，總算是叫我茅塞頓開了。”
“你都知道了……”楊青璇聞言一怔，眼眶有些泛紅。
“姐姐怕也是一夜未睡吧。”張雨茹擡頭看她，見她的穿衣打扮，分明與昨日並無二致：“端木大哥……是不是在姐姐這兒？”
“是。”楊青璇點了點頭，一邊說着，一邊踉蹌站起身來：“可他現在……已經不在這兒了。他昨晚就走了，我怎麼勸都勸不住。”
“所以姐姐在這兒枯坐了一晚上？”張雨茹恍然，看到楊青璇臉色蒼白，心裡一陣心疼：“姐姐這樣。實在是太傻了。今夜無壞消息傳來又如何？他潛藏在這宮中容易，可終有一日會被人發現。可是他想出宮，又是何其困難。或許想要抓到他的，並不是皇上。”
“你是怎麼斷定他在我這兒的？這幾日他確實一直在我這裡養傷，可是連綠珠都不清楚其中蹊蹺。”楊青璇疑惑地看向張雨茹。
張雨茹沉默片刻，從袖中拿出那個藥瓶：“是這瓶藥。皇上對我說了那些事情以後，我想了一夜，忽然便想到了這瓶藥。雖然我並不懂藥理，卻因爲從小是個藥罐子，多少對這藥味有些敏感。我聞過了，這都是些中原藥材，既然如此，姐姐爲什麼要說是從西域來的藥品呢？思來想去，唯一的答案便是這藥本不是姐姐要給我的，而是其他人。”
“你想得沒錯，就是他給的。”楊青璇點了點頭。並沒有說更多。
張雨茹歪着頭，看了她一陣，忽然又開口道：“爲什麼大哥對安兒的情況如此瞭解？”
“因爲……因爲安兒能夠轉危爲安，中間有他的功勞。所以他最明白，安兒的身子應該如何調理，纔是最佳。”
張雨茹一皺眉，因着楊青璇的話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並沒有整理清楚思路：“原來，大哥一直都在宮中蟄伏着。我本以爲……”
“你本以爲他與皇后的合作早已經沒有了，他早已經遠走高飛了是嗎？”楊青璇笑了笑，眼中隱隱泛着淚光：“我也本以爲如此，直到那一日……他就這麼闖進我的寢宮裡，站在我的面前……”
“姐姐日後打算如何？”楊青璇在說起端木涼時。臉上迸發出的神彩是張雨茹從來沒有見過的，在那一刻，張雨茹便已瞭然，楊青璇的一顆心自始至終都是放在端木涼身上的。
她這些年來之所以在宮中心如止水。只是因爲她封閉了自己的內心。現如今端木涼死而復生，不期而至，把她的心門再一次打開了。上溝役號。
“還能如何。得過且過吧……只要他無恙，我便心安。其他的，我便不求了。”
“姐姐……”張雨茹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默默退了出去。
“娘娘，德妃娘娘怎麼樣了？聽綠珠說，德妃從昨晚上便一直這麼坐着了，不吃不喝。讓人瞧着擔心。”房門一開，暮然便迎了上來。
張雨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轉頭向綠珠吩咐道：“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過幾日，本宮再來看看她。”
“是。”綠珠輕蹙娥眉，一臉愁容地行了禮。
“走吧。”張雨茹轉過頭來，對暮然說道。暮然應了一聲，伸手扶着雨茹，二人一道走出了觀瀾宮。還沒有行上幾步，就聽見有人在其身後喚她。
張雨茹應聲回頭，卻發現是完顏若璃。
“完顏貴人？你這是去哪兒呢？”見完顏若璃走近，張雨茹笑了笑，頗爲客套地問道。
“應皇后娘娘召見，去常寧殿走一趟。”完顏若璃柔聲迴應，忽然壓低聲音說道：“靜妃娘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雨茹好奇地一回頭，看了她片刻，這才忽然笑道：“本宮本是想去御花園的，正好與貴人可以一起行上一段。”
“那，靜妃娘娘請先行。”完顏若璃欠了欠身子，便同張雨茹一前一後稍稍錯開，緩步走在了這宮道之上，抱琴與暮然均是頗有默契地在後頭保持着一段距離跟着，不遠不近。
“貴人現在有什麼話想說，便可以說了吧。”
“娘娘這幾日可是被淑嬪送佛經的行徑給叨擾得有些煩了？卻不知道，娘娘可否曾經對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動過惻隱之心？”完顏若璃問得倒也開門見山，直白得讓張雨茹禁不住對她側目。
見張雨茹望向自己，完顏若璃臉上的笑容忽然便消失不見了，一臉嚴肅凝重的模樣：“奉勸娘娘一句，無論如何，都不要相信這匹披着羊皮的狼。”
“完顏貴人？”張雨茹停住了腳步，與完顏若璃面對着面站着。御花園已經近在眼前，再行幾步，她二人便應該分道揚鑣了。可是完顏若璃的寥寥幾句話留下太多謎題，細想之下，實在是讓人膽戰心驚，讓她不得不刨根問底。
“多的，妾身也不便多說。信或者不信，全憑娘娘自己判斷了。”完顏若璃盯着張雨茹的那一雙眼睛，神情複雜萬分：“若是娘娘要問爲何妾身要幫您，大概是因爲……娘娘的這雙眼睛，太像一個人。像一個……讓妾身活該愧疚一輩子的人。”
說着，完顏若璃便對着張雨茹稍稍欠了欠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張雨茹的視線。
“娘娘，完顏貴人……都對您說了些什麼？”見完顏若璃遠去，暮然急忙上前來，有些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是聊了幾句家常罷了。”張雨茹眼神深邃地瞧着完顏若璃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