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收了尉遲浣的禮物,張雨茹便一直等着尉遲浣開口。奇怪的是,自此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着尉遲浣。這樣的局面,反而是讓張雨茹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知不覺。永安和永和的滿月日已到。整個掖庭張燈結綵,羣着喜服,均是爲了慶祝這個節日,就連平日裡鮮露笑意的太后也樂開了花。
這一日一下早朝,宇文端化便早早地來到了婉娩閣,一邊披着奏摺,一邊靜靜瞧着鏡前美人梳妝。眉宇間盡是初爲人父的喜悅。
“瞧你,都快要樂得合不攏嘴了。”張雨茹在銅鏡中瞧着宇文端化,只覺得滑稽:“這還是平日裡我認識的那個宇文端化嗎?”扔廣宏號。
“自然不是。”宇文端化放下筆來,負手來到張雨茹身後,雙手輕按在她的肩膀上:“平日裡的那個宇文端化,是後唐的皇帝。今日你見到的這個男人,只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這麼說來。作爲一個丈夫,一個父親。這個男人今日應該有什麼不一樣的舉動纔是?”張雨茹笑着打趣道。
“當然是有。”宇文端化說着,伸出手來示意讓侍女將手中的眉筆遞給他:“作爲一個丈夫,他理應爲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畫眉。”
“……你也不怕旁人笑話了去。”張雨茹沒想到平日裡不苟言笑的他今日裡竟然如此膽大放縱,禁不住便紅了臉。
“這天底下敢笑話我的,怕也就只有你了。娘子。”說着,宇文端化便輕託着張雨茹的下巴,果真專心致志地給她描起眉毛來。
他與她湊得極近,沒呼吸一下。熱氣便會輕灑在對方的肌膚之上。這樣的曖昧與親暱,讓張雨茹的臉上更是緋霞似起。正在她走神的時候,宇文端化卻突然與之拉開了距離,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道:“已經好了。娘子你是在想什麼呢?這般迷茫不知所措。”
張雨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身對着銅鏡細細打量,半晌纔不情願地說道:“還不錯。”
“今日,恐怕是要辛苦你了。”宇文端化呵呵一笑,忽然俯下身子來,輕將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太后,皇后還有淑妃德妃都會過來……還有,我也將阿浣請來了。希望,你多少能夠因此開心一些。”
“服侍太后與皇后娘娘,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又何來辛苦一說呢?”張雨茹笑了笑,倒是在提到阿浣的時候,面色顯得有些小心翼翼與尷尬:“她也不知道是爲何,自從送了那套抓週的玩意之後。便再也不曾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
張雨茹話還未說完,宇文端化便輕輕將手指點於其脣上:“今日是咱們兒子和女兒的滿月日,你莫胡思亂想纔是。”
“好。”張雨茹聞言,輕輕頷首,果真就不再提這件事情了。
……
是夜,華燈初上。
奉佛殿內熱鬧非凡,大家酒足飯飽之後,便翹首以盼以觀長公主和大皇子的抓週之禮。當那一套由象牙精心雕琢而成的抓週擺件現身於人前時,大廳內立馬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張雨茹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瞧着衆人的反應,最終目光落在了尉遲浣的身上。二人對視了一陣之後,皆是點頭致意,此後便將視線移開了。
先抱到臺上來進行抓週儀式的是永安公主,孩子剛被抱上來時,張雨茹還有些擔心。就怕孩子太小,容易怯場,見着這麼多人瞧着,便嚎啕大哭起來。讓張雨茹意外的是,永安被安放在小牀上之後,不哭反笑,銀鈴般的童真笑聲也讓在座的人對她讚不絕口。
對於這些讚美之言,張雨茹也只是一笑而過。畢竟永安貴爲長公主,且還是宇文端化的第一個孩子。這些人對於這個孩子的讚美,多少都會有些阿諛奉承之意的,並當不得真。
好在抓週過程還算順利,小公主沒有多做猶豫,便抓了一本書與一把古箏,護着她的小宮女本想只讓她選一樣,誰知這孩子死活都不放手,拿着那兩個玩意咯咯直笑。
見着孫女如此,太后也喜笑顏開,擡了擡手道:“你們就由着我的永安吧,這孩子,是想當一個知書達理的皇家子嗣呢。”
“是。”太后都這麼說了,小宮女們自然就不阻止了。等着小李子宣讀完祈福之詞之後,便抱着永安下去了。緊接着,另兩個小宮女便帶着永和上來了,眼瞅着永和剛被放到小牀上,一聲驚叫,卻破壞了這其樂融融的氣氛。
“皇上,公主,公主她!”伺候着永安的阿月臉色慘白如紙,懷裡緊緊抱着永安踉蹌奔到了宇文端化面前。
宇文端化抱過來一瞧,見到剛纔還活蹦亂跳的女兒此刻卻呼吸急促,臉色青紫,又驚又怒地看向阿月:“這是怎麼一回事!剛纔還不是好好的嗎!”
站在一旁的張雨茹聞言,連忙也奔了過去,伸出手來顫抖地撫摸着女兒柔嫩的面龐,這才發現孩子的臉蛋冷得嚇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每個人都亂了陣腳,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太醫匆匆趕來,只是觀察了一下永安的面相便趕緊吩咐人去開了醫藥:“皇上……小公主,這是中毒了。”
“中毒?她怎麼會中毒的!她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會這樣了?啊?”太醫說的話對於張雨茹而言,無疑是天方夜譚。一直以來,她對孩子的吃食都額外小心,從來不曾又任何懈怠。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會在今天讓人鑽了空子?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加害她的孩子!
“不管中了什麼毒,你都得給朕治好他。否則,這杏林苑,不要也罷!”宇文端化的神色陰沉得可怕,大家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所以當他咬牙切?地說出這句話來時,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一般。
“是,是……”太醫擦了擦汗,顯然也感受到了這股子寒意,一轉背就忙活開了。從杏林苑趕來的幾個太醫一下便分成了兩組,一組忙着給永安診治,另一組則是將奉佛殿的所有擺件和吃食都翻了個底朝天,希望能夠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半個時辰過後,不知是誰又低呼了一聲,張雨茹一擡眼,就瞧見一個年輕太醫匆匆跑到了宇文端化面前。手裡,還拿着尉遲浣送的那些抓週擺設。
“皇上,找着了,找着了……這上頭,這上頭被人抹了砒霜泥。”
張雨茹一聽,不可置信地看了尉遲浣一眼,然後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失去知覺之前,她分明好像看到了尉遲浣在拼命向自己搖頭,可是這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她已經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