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冬天就要過完了,張雨茹想着似乎好久沒有前去觀瀾宮看望楊青璇了,便帶着正準備開花的一球水仙來到了楊青璇的病牀前。
“這水仙,妹妹種的可真是漂亮。”楊青璇吩咐着錦瑟將那水仙花球妥善安置之後,仍舊戀戀不捨地瞧着那白色花瓣。
“比起白玉蘭。倒是遜色了不少。下次姐姐來我那兒,讓您瞧瞧我親手種的那些蘭花。”張雨茹笑着說道,伸手便爲楊青璇理了理蓋在身上的暖被。
“我聽說,尉遲浣回來了?”楊青璇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張雨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雨茹聞言點了點頭,從盤中拿出一隻蘋果來給楊青璇削皮:“是啊,回來了。本來是住在京城裡的驛館的,不曾想北國的使節團剛到便遇了刺客。所以,皇上便安排阿浣住進宮裡來了。”扔何共才。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楊青璇嘆了一口氣,忽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湊近張雨茹輕聲問道:“你說,會不會是朱家……”
“不會。”張雨茹答得斬釘截鐵:“朱綺羅或許是有鎖預謀,但是她應該還不至於爲了自己的私事作出這麼冒險的舉動。她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會允許有這種往她臉上抹黑的事情發生。將阿浣安排到我的隔壁宮殿住,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情罷了。”
“你打算如何應對?如此一來,你與尉遲浣總歸都是要打照面的了。”楊青璇很是擔憂地提醒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對於楊青璇的擔憂,她也無言以對。現下分明就是敵人在暗,她在明。她現在可以做的事情,無非便是活得再謹慎一些。
“娘娘!”二人正說着話,綠珠神色匆忙地走了進來,向二位娘娘行了禮之後,站起身來看向楊青璇:“北國王妃與皇后娘娘來了……”
“什麼?”楊青璇與張雨茹互望了一眼。短暫的驚訝之後便立馬鎮靜了下來:“快請到花廳去。便說本宮立馬就到。”
“這可有意思了,我前腳剛到,她便帶着阿浣來拜訪。真是煞費苦心啊。”面對朱綺羅的處心積慮,張雨茹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咱們看看再說。或許,只是湊巧。”楊青璇由綠珠扶着走在前面,張雨茹在她身後默默跟着。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花廳,果然見着朱綺羅正拉着尉遲浣坐在主位上,正親切地談着什麼。
見楊青璇帶着雨茹走了進來,她立刻站了起來,親切溫柔地看向她們道:“瞧瞧,說曹操曹操便到了。”
“皇后娘娘在說妾身什麼呢?莫不是些壞話?”楊青璇嘴角凝着笑,佯裝親暱地開着玩笑,又很是嬌嗔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尉遲浣道:“王妃可別聽了去。”
“德妃娘娘且放心,皇后說得可都是好話。莫非這樣,也叫本宮不信嗎?”尉遲浣聞言,掩嘴輕笑。四兩撥千斤地將這局面變得更加和諧。張雨茹站在楊青璇身後,禁不住因爲阿浣的成熟與機智,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妃在我朝這幾日,便都住在掖庭了,所以便想着帶她出來轉轉,順便來你這兒坐坐,打發打發時間。敢情好,原來婉婕妤也是在這兒,也省得本宮再多跑一個地方了。”朱綺羅一邊說着。一邊便將張雨茹招到自己身前來,對着尉遲浣說道:她的箏可是無人能及的,說起婉婕妤的箏與琴,皇上可總是讚不絕口的呢。”
“……婉婕妤。”還沒等張雨茹反應過來,朱綺羅便輕輕一推,讓她被迫向前走了幾步,勉強在尉遲浣面前站定。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尉遲浣忽然呢喃出聲,那語調實在是耐人尋味。
“上官玉致見過王妃。”張雨茹一擡頭,見尉遲浣正怔怔地瞧着自己,連忙穩住心神,如平日裡一般向尉遲浣行了禮。
“婕妤娘娘客氣了。”見對方誠惶誠恐地對着自己行禮,尉遲浣下意識地一擡手,便將張雨茹給扶了起來。這般親密的動作看在旁人眼裡實在覺得詭異。
“王妃與玉致妹妹果真是緣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故人相識呢。”朱綺羅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楊青璇聞言,抓着袖口的手微微一顫,旋即便掩嘴笑着道:“皇后娘娘一貫便是這般愛說笑,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哪裡。皇后娘娘這般親和,也叫阿浣心安了些。本就覺得,是唐突打擾了的。”尉遲浣在朱綺羅三人面前表現得極其謙卑,看得張雨茹有些心疼。
在她疲於自顧自身的這些年裡,阿浣業已成熟穩重。在她的身上,她依稀還能瞧得出那稚氣輪廓的影子,卻再也找不回那天真爛漫的模樣。
“王妃且在這兒好生住着,這些個事兒,都算不得打擾的。”顯然尉遲浣表現出來的臣服姿態讓朱綺羅覺得很是受用,就連楊青璇都瞧出了她眉宇間的幾分得意姿態:“王妃以後便住在玉露閣了,就在婉娩閣隔壁,婉婕妤可要多加照拂了。”
“是,臣妾定當竭盡全力。”張雨茹應道,並向尉遲浣頷首致意。
“好了,咱們去其他地方逛逛吧。”朱綺羅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一揮手便帶着一行人出了觀瀾宮。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楊青璇終於是開了口:“瞧把她得意的。怕是這幾日以來,最得意的事情不過如此吧。”
對此,張雨茹並沒有多加評論,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向門口:“我倒是奇怪,阿浣這態度,太不同尋常。未免也太過謙卑了。”
“雖說北國與後唐是同盟關係,但到底還是後唐實力更強一些。阿浣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纔會如此。”楊青璇倒是不以爲然,這些異邦鄰國統治權貴的嘴臉她太過太多,他們大多都是擺出一幅恭順的模樣,卻在這看似柔順的外表下,心懷鬼胎,各有心思。
“不對。”張雨茹搖了搖頭:“憑我對阿浣的瞭解,對那赫連戰的瞭解,她這麼做,未免太過了……她此次來後唐,必然是有所求的。”
“這些咱們管不了,你又何必去操這份心呢?”見張雨茹又眉頭緊鎖起來,楊青璇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你現下最應該想的是,朱綺羅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希望,她在的這幾日,大家都相安無事吧。”
張雨茹知道她意有所指,卻並沒有答話,面對楊青璇的擔心,她只是一味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