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端化拉着張雨茹氣勢洶洶地往前頭走,讓她一路跟得跌跌撞撞。洛嵐軍與暮然在一旁吃力地跟着,看得膽戰心驚,卻不敢吭聲。就怕自己的關心太過多餘,反而會讓宇文端化更是生氣。
“慢點。走不動了。”張雨茹先前還一直悶不吭聲,直到感覺已經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這才求饒。話音剛落,宇文端化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只是,他依舊沉默。
“你怎麼了?好像……是在生我的氣一樣。”張雨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話剛說完,宇文端化便轉過頭來繃着臉瞧着她。
“我是在生你的氣。被逼成那樣了,爲什麼你還是不說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
“那樣的局面,你也瞧見了……衆口鑠金,若是那個時候我說出懷有身孕的事情。你覺得,太后會如何想我?”宇文端化突然爆發出來的憤怒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顯得很淡然。說這句話時不見半點委屈,只有些許無奈。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會這麼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會爲了你挺身而出呢?”張雨茹的冷靜讓宇文端化難以置信。又或者說,他本來應該對此習以爲常的。可是一想到她的理智或許只是因爲無心,宇文端化就覺得心如刀絞。
“我信你。所以……我在等你來說出來啊。只有皇上說出來,纔是最讓人信服的。不是嗎?”張雨茹苦笑着擡頭看着他,眼中隱隱含着淚光。
宇文端化聞言一愣,似乎因着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話語有些措手不及:“你……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嗯。”張雨茹低垂下眼來,輕輕應了一聲,帶着些許女兒家的羞澀,有着別樣的風情:“就看皇上信不信臣妾所言了。”
“我信,自然是信的。”宇文端化欣喜若狂。上前來一把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從來都是信你的。你不是不知道。”
“……皇上,這件事情,確實蹊蹺。做這事兒的人,分明是想一箭雙鵰。既將萬妃腹中孩兒殘殺,又將髒水潑到臣妾的頭上。真是不知道……臣妾何時成了誰人的眼中釘了。”
二人握手言和之後,那股子後怕的勁兒便又上來了。張雨茹雙手護着自己的小腹,輕輕依偎在宇文端化的懷裡,心有餘悸地說道。
“……那日祈福宴,也只有你們掖庭中有封位的女子去了,並由太后及皇后主持。我當時不在場,還真是不知道,這其中蹊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宇文端化摟着她,像是哄孩子一樣輕拍着她的脊背:“也罷,如此一來,咱們就不用這麼藏着掖着了。即便母后如何對你有成見,看在腹中孩兒的面子上。也會讓你三分的。畢竟,你現在是後宮之中唯一一個即將誕有龍嗣的妃子了。”
“所以這纔可怕。”張雨茹苦笑道:“以萬菁菁的性格,怕是清醒了以後,更加會發了瘋一樣地與我作對吧。這一招借刀殺人果真是狠毒,就算沒辦法一刀致命,也讓臣妾留有後患。只要一想到是這個結果,臣妾心中便好是憋屈啊。”
“……那便不要想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有我在,你可安心。”聽到宇文端化這麼說。張雨茹忽然笑開了,這讓他很是不解:“你在笑什麼?”
“臣妾是在笑,皇上果真是個老實人。明知道這件事情到最後定然是不了了之,或者是查不到真正罪魁禍首的,所以才這麼安慰臣妾。說得好聽些,這叫做以誠相待;難聽的話,臣妾便不說了,皇上自己去想便是。”
張雨茹一撅嘴,撒嬌地說道。宇文端化聞言一笑,將她摟得更緊了。這一次,張雨茹並沒有推拒;這一次,宇文端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張雨茹的一顆心,是放在他這裡的。
……
宇文端化拉着張雨茹負氣離開以後,衆人也各自散去了。畢竟塵埃落定。唯一有嫌疑的人又被皇上力排衆議洗脫了罪名,大家再留在奉佛殿裡陪着萬菁菁捱日子,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朱綺羅一路恍惚,在阿瓊的攙扶下,這纔回到了自己的長寧殿。他布每扛。
阿瓊見她進了庭院還是目光呆滯,便輕聲提醒了一句:“娘娘,咱們到了。”
這一句話似乎是喚人出夢入世的鈴音,讓一直渾渾噩噩的朱綺羅回過神來。她先是擡頭看了一眼後殿之上懸掛着的大牌匾,忽然便笑出聲來。
那太過肆意的笑聲讓阿瓊有些毛骨悚然:“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本宮沒事。”見阿瓊用懼怕的眼神瞧着自己,朱綺羅突然收了那笑聲,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極其怨毒地看着殿外的夜空:“本宮只嘆造化弄人,竟然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娘娘,這……這隻怪那上官玉致心機太深,竟然讓衆人矇在鼓裡這麼長時間……”
“什麼心機深!若不是有皇上授意,她可以瞞天過海?”朱綺羅一掀衣袖,差點便將阿瓊推到了地上。
“皇后息怒!”這還是阿瓊頭一次瞧見朱綺羅大發雷霆的模樣,慌亂之下,便只能做些徒勞無功的事情以求平息朱綺羅的怒氣。
“這件事……到此爲止了。那些人,一個都不能留了。”片刻之後,朱綺羅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可惜啊,這次損兵折將,竟然沒能將這個上官玉致給扳倒。反倒是橫生枝節了。”
“娘娘,不盡然。待到淑妃娘娘身子好轉,若讓她知道婉婕妤曾經有過嫌疑……她一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朱綺羅聽了阿瓊的話,並沒有急着表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意味深長地看向阿瓊道:“你在本宮身邊這麼多年,倒是沒瞧出來你竟然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奴婢愚鈍,多得娘娘教誨,也不過是突然靈光一現罷了。靈光一現……”阿瓊陪着笑,心卻在發顫。從小就伺候着朱綺羅的她,當然知道主子喜歡什麼樣的下人。
很顯然,剛纔自己那麼一番獻策,已經踩到了她的底線。畢竟在這深宮之中,盡是勾心鬥角之事。身邊有一個聰明過頭的人,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行吧,旁的不說了。便先將這件事給料理了吧。”
“奴婢遵命。”阿瓊低頭應着,背脊陣陣發涼。人命對於這位尊貴的皇后而言,果真是卑賤如草芥,不過說話的功夫,就這麼判定了他人的生死。
阿瓊站在廳中,直到目送朱綺羅進屋,這才轉身向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