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城河邊回去之後,完顏若璃便一直驚魂未定,生怕這上官玉致一多嘴,將自己半夜去點河燈的事情說出來。這若是要傳到了朱綺羅的耳朵裡。也真是吃不準這位朱家大小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相比之下,張雨茹便要坦蕩得多。只是自打看了鳴珂給她的花名冊之後,她的心思便都放在了猜測那個神秘男人的身份之上了,對那些河燈的疑惑,也暫時被她放在了一邊。
這一日,正當她帶着暮然逛園子的時候,正巧迎面就碰到了楊青璇也在御花園裡閒庭信步。
“德妃娘娘。”作爲婕妤,張雨茹先行了禮。楊青璇微微笑着點頭致意,身上沒有一點貴妃的架子。
“妹妹今日也是來賞花的?”今日的張雨茹依舊戴着面紗,楊青璇與她說話時,總會不自覺地打量她的裝扮。越看,便越是覺得惋惜。
若是臉上無疤痕需要遮掩。怕也是個標誌的人兒吧。
“妹妹可不是來賞花的,妹妹是來聞花的。這園子裡的桂花開得極好,臣妾便想着攢多些花瓣,也好用來做些糕點,吃多點甜的,心裡也是舒暢的。”
說罷,就像是怕她不信似的,張雨茹將暮然手上挎着的竹籃拿到了自己手裡。
“妹妹果然雅趣。”楊青璇瞟了一眼那籃子裡的細碎花瓣,如是說着,便與張雨茹並肩同行。微風輕撫,時不時還有花瓣落下,也讓這美人美景一道,成了一副讓人賞心悅目的秀麗畫卷。
“這桂花一開完,轉眼便是要到秋天了。”張雨茹低頭走了幾步,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楊青璇聽罷,並不覺得唐突。反倒是也有幾分感觸:“是啊,這日子,過得可快。”
“那日在筵席殿上,見着尉遲夫人有孕在身,看樣子應該也是有四五個月的身孕了?”面對楊青璇,張雨茹實在是無話可聊,思來想去。二人可以說到一塊去的話題,怕也就只有楊青綰了。
“那倒是沒有,舍妹有孕在身不過三月有餘。那肚子……是大了些。”楊青璇聞言,連忙解釋道。
“呀,說不定是個雙龍雙鳳,又或者是個龍鳳呢?”張雨茹驚訝地應道,提起楊氏的身孕,她不禁五味雜陳。想到自己那早早夭折的孩子,張雨茹下意識地輕輕撫摸着自己的小腹。
“是啊。看過的大夫都說有這個可能……不過正因爲如此,本宮的母家上上下下現下都緊張得不行,就怕這雙生子的變數太大。你我同是女人,自然清楚這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了。過幾日,本宮還想請皇上准許,容本宮出宮去護國寺一趟,爲妹妹祈福。”說着,楊青璇便雙手合十,向着天空沉心一拜。
看着這樣的她,張雨茹心中一陣酸澀涌上心頭:“德妃娘娘……真是個好姐姐。”
這樣的讚揚出自張雨茹之口,完全出乎楊青璇的意料。她先是訝異地瞧了張雨茹一眼。復又微微笑道:“哪裡,爲人長姐,理應如此。”
說着,楊青璇又是雙眼一閉,對着御花園裡供着的那尊玉觀音像,默默祝禱了一會兒。張雨茹在一旁陪着,卻是無限唏噓。
“娘娘。”張雨茹循聲望去,只見綠珠一臉凝重地湊到了楊青璇身邊,對之耳語了幾句。
“你說得都是真的?”張雨茹佯裝在拾掇花瓣的當兒,依稀聽到了這麼一句。
“嗯。”綠珠並沒有多說,只是拼命點了點頭。
片刻沉默之後,楊青璇轉過身來看向張雨茹:“婉婕妤,本宮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還沒有辦妥,便不在這兒陪着婕妤一道賞花了。這園子裡四季如春的,想必妹妹一個人玩賞,應該也不會寂寞。本宮便先走一步了。”
“姐姐但凡去忙便是了。德妃娘娘慢行。”張雨茹說着,帶着暮然一道向楊青璇匆匆離開的方向行了禮。木助巨亡。
之後,她便像沒事人一樣繼續低頭挑揀着那些落下來的桂花花瓣,倒是暮然有些沉不住氣,總會不自覺在想楊青璇反常的舉動。
“瞧德妃娘娘那模樣,就好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若是咱們應該知道的事情,咱們早就該知道了纔是。”張雨茹答得雲淡風輕,心思卻也一直在楊氏姐妹身上打轉。
她總覺得,楊青璇今日的唐突離開,定然還是與楊青綰有關係。這兩姐妹到底是有什麼秘密?又或者說,楊青綰的心裡到底是藏了什麼秘密?
張雨茹一邊想着,手上摘花的動作不自覺也停滯了下來。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見張雨茹只是盯着手中花瓣發呆,暮然上前輕輕推了推張雨茹。
“哦,沒事。”張雨茹回過神來後,默默搖了搖頭,將那幾乎揉碎了的花瓣丟落到泥土之中,徒留餘香在手。
……
楊青綰從昏迷之中悠悠轉醒,一眼就看到楊青璇正坐在牀頭關切地望着她,那一刻,她真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姐姐……”楊青綰一開口,恍如隔世:“我怎麼……”
“你想問你怎麼沒死成嗎。”見楊青綰已經醒來,楊青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而來的,便是在心裡隱忍了許久的滔天怒火:“之前本宮是怎麼說的,你轉眼都忘記了嗎?讓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你倒好,轉背卻是暈倒在了大街上。”
“大姐……”楊青綰囁嚅着,面對楊青璇的責罵,頭一次沒有回嘴。
這樣的她,讓楊青璇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好的,你去護國寺做什麼。”
“我……”楊青綰沉默許久,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說出來的話卻是答非所問:“大姐,我可以在孃家多住上幾日嗎?”
“什麼?”楊青璇沒想到妹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本想要拒絕,可是當她瞧着對方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時,卻怎樣都下不了狠心:“你想在孃家小住,隨時都可以。但你現下懷着尉遲家的子孫,總該先徵得尉遲家的同意吧?不然……父親那一關,你是無論如何都過不了的。”
“……那,我去跟父親說。”提到楊言初,楊青綰的身子顫了顫,可見她還是很懼怕父親的。
即使如此,楊青綰卻還是要硬着頭皮提出這樣的請求。其中蹊蹺,讓楊青綰百思不得其解:“你與尉遲璟……又是有什麼紛爭了嗎?”
“不,沒有……沒有,他現在待我很好,是真的很好。”似乎是怕青璇不相信,青綰一邊說着,一邊緊緊抓住了楊青綰的手:“是我……我……我就想在家裡,住上幾日。”
“……好吧,那我與父親去說。”楊青綰瞧着她一臉倉皇,心知楊青綰一定有事隱瞞,卻並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逼問。安撫了楊青綰一陣子之後,她便起身退了出去。
剛一出門,便瞧見楊言初焦急地守在門外:“怎麼樣?你妹妹有說是怎麼一回事嗎?”
“沒有。”楊青璇搖了搖頭,據實以告:“對了,送妹妹回來的人是誰,爲何那人是將她徑直送到了楊家?”
“門房說,他們開門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提到這個,楊言初就一陣頭疼:“看你妹妹這樣,可是嚇得不輕,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先讓她在家裡呆上幾日吧,我今日就讓下人去到尉遲府裡說一聲。”
“那樣,自然是最好了。”楊青璇點了點頭,終究是將心裡的疑惑埋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