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尉遲璟班師回朝,得到的卻是張雨茹主僕已死的噩耗。因着屍首是在池子裡泡了好幾天自己浮上來以後才被人發現,爲了不讓尉遲璟瞧着傷心。尉遲老夫人只得默默含淚給張雨茹操辦了喪事。所以,就連這最後一眼,尉遲璟都沒能瞧見。
別院裡發生的慘案,讓尉遲老爺生生給氣出了毛病,剛一回到府裡便生生在牀上躺了好幾天。而尉遲璟看起來不悲不喜,可是整個人卻更顯得陰沉。
“去把當初派到別院裡守着的那些護院,給我叫來。”
就這樣沉默了兩天。尉遲璟突然下了這樣的命令。那些個護院戰戰兢兢地到了小廳裡站着,卻見尉遲璟一襲青色衣袍坐在那兒,不怒自威。
他還未開口說話,一聲聲悶雷滾滾而來,讓這本就焦灼的空氣更是沉悶了不少。
“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大夫人和她的丫鬟會雙雙掉進池子裡,你們卻毫髮無損地回來了。”尉遲璟話音剛落,一道閃電猛地劈將開來。似乎是要將這灰濛濛的天撕裂一般。
“大人……屬下慚愧,屬下敵不過那些歹人,敗下陣來。也不知道他們是用了什麼藥,吾等硬是到了第三天才醒將過來……屬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聽到尉遲璟這麼問,護院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罪該萬死……你萬死之後,她還會回來嗎。”尉遲璟雙眼漆黑如墨。看向廳外烏雲翻滾的天氣。悲傷的氣氛。瞬間渲染了整個大廳:“自己去管家那兒領罰去吧。你們也都是府裡的老人了,該受什麼責罰,你們心裡最是清楚。”
“……是,謝大人。”守院們聽得尉遲璟這麼說,寒毛直豎,卻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來。幾人陸陸續續退了出去不久,一聲聲棍棒重重敲擊在人身上的捶打之聲錯落有致的響起,間中還能聽到些許悶哼聲。
自始至終,尉遲璟都沒有說話,只是一聲不吭地瞧着天邊那朵翻來覆去變化着形狀的烏雲。
“大人……”在這會兒,敢吭聲的便只有尉遲璟的隨軍侍從於陽泰了。
“查到了什麼嗎。”尉遲璟也不瞧他,聲音更是平靜得可怕。
就算是在沙場之上敵我實力懸殊,於陽泰都不曾見他這副模樣:“……小的剛從別院那邊回來,也詢問了這些個護院一些情況。看樣子,那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說。”
“聽護院講,那天一反常態,出奇的悶熱,將將要下雨的時候,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隊黑衣人來,似乎有七八個,很是熟悉別院裡的地形。他們剛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徑直往大夫人的屋裡頭去……而是挑了護院裡頭最爲武功高強的那幾個人,各個擊破。”於陽泰說到這兒,不禁皺了皺眉頭。
於陽泰反應的這個情況,倒是與現在的事實相符。當初爲了保張雨茹的周全,尉遲璟是將尉遲府裡最爲武功高強的三個人分到了別院裡,主宅之中不過是再加多了些護院罷了。
他當初一共在別院裡放了十個護院,而今回來不足七個。可見那三人,再加上一個武功平平的護院早就當了這些不速之客的刀下亡魂。
想到這裡,尉遲璟不自覺抓緊了堅硬的椅子扶手:“繼續。”
“是……小的勘查了那些打鬥痕跡,瞧得出來,他們心知不是那幾人的對手,所以就分了幾個小組,以多對少與這些人纏鬥。餘下的人……便進了大夫人的房間。”說到這兒於陽泰抿了抿脣,眼前不由得又晃過那一張被血水完全染污了的地毯,這些細節他沒有說,怕尉遲璟聽了更是傷心欲絕。
“你說來人不過七八個,分了三組來纏住這三人,那還有誰能進她的房間。”尉遲璟眼睛微眯,他凝望着的那團烏雲顏色也變得更爲濃郁。悶雷聲再起,淅淅瀝瀝的雨滴逐漸落了下來,敲打着房上瓦礫。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細如牛毛的細雨轉眼之間便大如瓢潑。於陽泰應聲擡頭,所見之處,盡是雨霧。
“……是,大人與小的想得一樣。所以,小的便開始排查別院裡伺候着的奴婢侍從。卻發現……三年前便進得府來的小溪丫鬟,最爲可疑。”
“她人呢。”尉遲璟聞言眼神一凜,正在這時,一道紫電呼嘯而過,白色的光亮乍現,讓於陽泰都忍不住要側頭躲避。
“人已經不在了。”於陽泰說到這兒,竟然覺着有些心虛。事實再明顯不過,可是卻並非真相。餘下的事情,還需順藤摸瓜地往下查,才能水落石出。
可惜,那端莊溫婉的尉遲夫人,似乎已經等不到這一天了。
“繼續查。不論查到誰,都與我來報。”尉遲璟說罷,猛然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是。”於陽泰衝着他離去的方向行了個禮,擡起頭來時,卻見尉遲璟已經衝入雨幕之中,並未撐傘。衣衫盡溼的他,顯得更爲落魄寂寞。
尉遲璟閉着眼睛,站在庭院之中淋了好一會兒的雨。偶有奴僕經過,只是駐足觀望了一會兒,便趕緊加快腳步離開,誰都不敢去勸說。
“大人,那些護院已經行刑完畢,該如何處置?”眼見暴風驟雨將歇,於陽泰來到他身邊,如是稟報道。叉諷木亡。
“已經處置了,便無需再處置了。”尉遲璟睜開眼睛來,淡淡說道,一身狼狽的他,疲憊之意無從遮掩:“母親說,將她好生葬在了尉遲家的陵園裡。我想去瞧瞧,你隨我一起吧。”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一些給夫人祭拜的東西。”於陽泰聞言一怔,趕忙迴應道。
“嗯。”尉遲璟點了點頭,正打算離開,卻見蒲草居的大丫鬟之一杜鵑撐着一把油紙傘,行色匆匆地往這裡行來。
“姑爺。”杜鵑一行禮,看到尉遲璟溼了個透,愣了一下。
“什麼事。”尉遲璟並沒理會她驚訝的眼神,單刀直入道。
“那個……夫人聽說姑爺凱旋歸來,準備了一桌酒菜,想請姑爺去蒲草居一敘。”或許是因爲尉遲璟的語氣太過冰冷,嚇得杜鵑渾身一顫。可是一想到自家的主子楊青綰,她又不得不硬着頭皮道明來意。
她話音剛落,就連於陽泰都禁不住微微蹙眉。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女人倒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做些不合時宜的事情,於陽泰下意識地看了尉遲璟一眼,本以爲他會暴跳如雷,卻沒想到尉遲璟依舊沉默,沉默得就像是靜謐的夜,讓人察覺不到的影子。
於陽泰暗自嘆了一口氣,只覺得一夜之間,他都有些不認識這個自己跟了這麼多年的尉遲少將軍了。
“不去。那桌酒菜,留得她一人享用吧。”尉遲璟丟下這麼一句話,徑直便要離開。杜鵑見狀,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姑爺……”
“你就將這話,原封不動地轉給她聽。”勸說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又被尉遲璟堵了回去。
杜鵑啞然,只得眼睜睜地瞧着尉遲璟帶着於陽泰,離開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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