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在最後一段樓梯。
“噼啪!”玻璃砸在地面四分五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唐柚心有所感,驀得加快速度,一步連跨兩節臺階,快走到樓梯腳下,映入眼簾的一幕,她身形一顫,大喊一聲:“放開我爸!”
宋時走到她身後,微微俯身,視線壓低穿過大廳房樑的遮擋,看到了收銀臺前的場景。
兩名和汪鼎差不多體型的大漢反絞着汪鼎的胳膊,汪鼎腦袋無力耷拉下去。
從她的視角,可以看到額頭腫了很大一個包。
粘稠的血從他的頭髮裡流出來,淌在臉上,又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與地板上的一攤透明液體混在一起。
一個瘦高如猴的男人站在汪鼎面前,手裡還攥着一個砸過人的酒瓶。
酒瓶只剩下他手攥住的一小截,不規則的碎玻璃尖端指着汪鼎,那意思竟像是想將剩下的玻璃瓶捅入汪鼎的腦袋裡。
唐柚大喊了一聲,那人應該是喝了酒,神經麻痹反射有點慢,遲鈍地望向聲音的來源,捅下去的動作有所停頓。
唐柚趁此時機撲上去一把將他推開,又折返回去解救滿臉是血的汪鼎。
宋時也走下樓梯,濃重的酒精味撲鼻而來。
她擡起手指摸了摸鼻子,蹙眉望着旅館內的三個外來人。
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體格壯碩,塊頭和汪鼎差不多,統一的背心皮褲穿搭下,露出的胳膊肌肉虯結,爬滿了紋身。
在控制着汪鼎的兩個大塊頭的對比下,站在中間長相尖嘴猴腮的男人顯得乾瘦一點,卻遠比站在他面前的唐柚高許多。
這幾個人,怎麼看都是喝多了酒腦子不清醒的。
這種人最不懂權衡利弊,野獸的原始慾望上來了,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唐柚的覺醒者身份真的能將他們嚇退麼?
宋時持懷疑態度。
她往一邊挪了挪,站在不太顯眼的位置上。
如果能由唐柚文明解決,不影響店裡做生意,皆大歡喜。
如果這些人不識相,她也能及時出手。
唐柚整隻手被火焰籠罩,臉頰被火光照映得通紅,她盯着束縛住汪鼎胳膊不鬆開的兩名大漢,“我是火系覺醒者,這裡是我家,他是我父親,你們還不快鬆開他,否則明天城保隊來了,你們全部會進監獄。”
她的憤怒並沒有被放在眼裡。
她這一身粉嫩穿着太沒有威脅力了,哪怕她手裡捧着覺醒者纔有的火焰,在這羣喝醉了酒就肆無忌憚的人眼裡,像是一個舉着打火機說“不走開就燒你頭髮”的小孩子。
她頭上的蝴蝶結毛絨髮箍被一隻指甲里布滿泥溝的手摸了一把。
唐柚身體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回頭,將手裡的火焰對準背後的瘦幹男人,將他逼退一步。
她再一次提高音量強調,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厭惡和噁心,脆生生道:“我是覺醒者!你們快滾!”
對方卻沒有害怕的意思,扔下手裡剩下的酒瓶,搓了搓手,一臉猥瑣笑,“覺醒者又如何,只要不弄死,城保隊能奈我何?!”
唐柚不可思議後退一步,顯然第一次遇到這種棘手的情況。
但她冷靜下來的速度比宋時想象中快。
她將火焰點燃到更旺,熱氣充斥在整個空間內,“覺醒者殺人也不會受到城保隊的懲罰!你敢上來,我就燒死你!”
瘦高男人終於有了幾分忌憚。
但他望着眼前的女生,舔了舔脣,腦子轉得快了一些,“這裡可是你們家旅館,你敢點着我們,這個旅館也是個完蛋!你別忘了上邊還住着不少人呢?到時候你和你爸怎麼賠得起!”
遇到如此無賴,唐柚整條胳膊氣得直髮抖。
看見唐柚無計可施,瘦高男人“嘿嘿嘿”笑了起來,抹了把嘴角的口水,朝後邊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汪鼎被扔在地上。
他也清醒了幾分,看見眼前女兒被圍住的場景,心在滴血。
“小柚子……別管……我,快離開。”他斷斷續續說出這一句話來。
唐柚心疼地回頭看他,那隻乾瘦骯髒的手瞅準她回頭的機會,朝她身上襲來,還伴隨着“嘻嘻哈哈”的得意笑聲。
仰躺在地上的汪鼎目眥欲裂,用盡最後的力氣就要往起爬。
那抓向唐柚的雙手忽的被攔截下來。
宋時見這三個人不老實,腳尖一勾,從滾落一地的酒瓶子裡隨意選了一個,拋在半空,她伸手抓住瓶口,朝瘦高男人伸向唐柚的雙手敲去。
厚實的酒瓶與手腕骨頭相撞的脆響,在宋時聽來格外的動人。
“啊!!”
瘦高男人慘叫,忙將雙手縮回去,拼命揉搓着。
酒醒了一半。
他看向來人,見到是和唐柚同齡的女生,一時激動,疼痛都有所免疫。
他下意識將宋時歸爲毫無反抗之力的柔弱女生。
忘記了剛纔是誰砸的他。
只覺得今天賺了。
“搶一個,還送一個,咱們兄弟三個今天能玩——”
“砰!”
他的話宋時甚至沒耐心聽完,酒瓶徑直敲在他腦殼上,直接碎開,玻璃碴四處飛濺。
“玩?玩什麼?玩你嗎?”宋時隨手扔下手裡只剩瓶口的玻璃瓶。
男人捂着腦袋,身體痙攣,弓下腰,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閉嘴!樓上還有人在睡覺。”
宋時屈膝上踢,膝蓋頂在他垂下來的腦袋上。
男人痛呼一聲,腦袋上揚,脖頸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順着嘴巴流淌下來的大片鮮血破壞了畫面美感,幾顆碎裂的牙齒混着血吐在地上。
他終於叫不出來了。
宋時還不算完,扭身從唐柚頭上取下那隻毛絨髮箍,輕輕掰斷,露出內部鋒利的塑料斷口。
她拿着斷裂的髮箍在指尖盤旋,垂眸盯着已經跌坐在地上的男人,“管不住自己的手?”
男人看見宋時的動作,拼命搖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來,雙腿朝前踢,身體往後挪。
他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地面拖出一行水跡。
先前他倒在地上的酒水,此時沾溼他自己的衣服,深入骨髓的涼。
宋時望着他狼狽的樣子,冷笑一聲,擡腳踩在他的膝蓋上。
男人無法再次後退,一臉驚恐表情,仰望宋時,雙手緊貼擺出求饒的姿勢。
宋時毫不留情,髮箍的斷口同時插入他的左右鎖骨窩。
接二連三的劇烈疼痛,男人的身體根本忍受不住,雙眼一翻,登時疼暈了過去。
唐柚背對着宋時,將火焰一分爲二,攔下了另外兩人的靠近。
熾熱的火焰灼燒到其中一個人的胳膊,他跳腳後退,胳膊上的紋身都被燒得捲曲起來,他想摸又不敢摸。
另一個人躲避開唐柚左手,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
宋時處理完瘦高男,扭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朝宋時抓過來的男人瞬間感受到一股壓迫感,他還沒明白這股感覺來自於哪裡。
一隻手忽然冒出來,將到手的唐柚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