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中,沈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
半個小時之後,最後面的那一隊馬車,出現在了沈浪的身後。
之前出現的那些武者,還有其他一些武者一起,差不多有近百個眼神銳利的武者,守護在馬車四周。
這些人,就連最差的丫鬟,竟然都有着王武鏡的修爲!
而準帝武鏡的強者,至少有十多人!
普通的暗金級勢力,是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準帝武鏡強者的。
此刻,那歐陽憶水正站在一輛馬車旁邊,探頭與馬車之上說着話。
時不時的還扭頭看一眼這邊的沈浪。
不一會,歐陽憶水突然如同在雪地裡面滑行一般,幾個跨步就出現在了沈浪身前。
他衝着沈浪一抱拳說道:“這位兄弟,之前你說自己是郎中……請問,對於息賁之症,你可有藥物緩解?”
“息賁之症麼?”沈浪說道:“馬車上的病人可是呼吸急促,氣逆上奔?”
歐陽憶水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此地距離都城還有五天路程,我們用過幾個方子,都不見緩解,實在是……”
準帝武鏡四重天的強者,治療不了肺積?
沈浪心中輕笑了一下,知道這歐陽憶水也是在試探他。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馬車說道:“具體要看看病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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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有點不大方便……”歐陽憶水有點遲疑的說道:“你那裡就有沒有可緩解的藥物麼?”
一股寒風從馬車的方向吹來,沈浪嗅了嗅鼻子說道:“馬車內的人,恐怕並不是息賁之症吧?”
歐陽憶水眼神一動,微微戒備了起來:“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家小姐的病,是天運城大夫看的,難道是不是息賁之症,我們都不知道麼?”
沈浪搖搖頭說道:“我聞到了一股非常細微的腥臭,你家小姐應該是中了毒纔是,怎麼會是息賁之症呢?”
“你……”歐陽憶水大吃一驚,後退了一步。
他右手緊握劍柄,青筋凸起,準帝武鏡四重天的氣勢,一觸即發!
突然,馬車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憶水大人,讓他過來看看吧,小姐快撐不住了。”
“啊?!好!”歐陽憶水朝着沈浪一躬身說道:“麻煩您了。”
沈浪隨着歐陽憶水,來到了馬車旁。
行走間的沈浪,雙目一道光芒閃過,那些顫顫巍巍的蛟馬立刻恢復了正常。
所有蛟馬都親暱的看着沈浪,彷彿見到了親人一般。
歐陽憶水察覺到這一切,暗暗稱奇。
這時候,馬車上兩名面色陰冷的老者走出,謹慎小心的盯着沈浪。
這兩人,修爲比歐陽憶水都高了一層,達到了準帝武鏡五重天的地步了。
他們的神識,鎖定了沈浪。
只要沈浪一有異動,恐怕第一時間便會用雷霆手段,將這威脅瞬間剷除!
沈浪神色不變,跨不上了馬車。
馬車內是兩個妙齡少女。
其中一名是丫鬟的打扮,修爲也是不低。
另一人,卻如林黛玉一般,面色蒼白,弱不禁風,斜倚在馬車上。
見沈浪進來,那女子帶着歉意衝着沈浪微微一笑。
“先生說我們家小姐是中了毒,可知是什麼毒麼?又該如何化解?”
沈浪身後,一名老者森然問道。
他的語氣當中,滿含着敵意。
堂堂準帝武鏡五重天強者,都無法化解的毒素,一個小小的江湖郎中,怎會知道?
他們從沈浪說出來毒素的那一刻,就把沈浪當作了另一方的人了。
如今把沈浪邀請到馬車上來,可不是治病這麼簡單。
沈浪看了一眼那臥牀的妙齡女子,啞然失笑說道:“說到底,諸位還是在懷疑我麼?”
“請我來治病,卻讓我看一具傀儡……”
“鏘鏘!”
兩聲清脆的聲響響起,一刀一劍,已經架在了沈浪的脖子上。
兩名準帝武鏡五重天的老者,全身氣勢外方,轟然一聲巨響,便將這馬車炸得碎裂了開來!
一羣羣強大的武者,神色冷然,一一圍了過來,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其中一名老者冷冷說道:“閣下真是好眼光,連我的幻術都能輕易看穿。”
“怎麼,你們就這般看不起我蜃樓門,只派了你這麼一人前來?”
後面的歐陽憶水,此刻手握長劍,眼中也滿是緊張。
該來的,總會來。
此人從一開始,就透着一種詭異,絕對不是普通角色啊!
他們能夠請來蜃樓門的強者,對方自然也能請來其他宗門的強者。
到都城的這一路,果然是步步陷阱,危機四伏啊!
沈浪還沒有說話,眼前的幻象已經憑空消失。
而那丫鬟,也朝後退了出去。
沈浪神色不變,目光落在了後面車隊中一個並不起眼的馬車之上。
他幽幽說道:“她中了‘碧鳩火蟾毒’,時間至少已經有十一年。”
“這一路奔波,你們不斷的使用自己的靈力壓制毒素,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了吧?”
周圍一羣武者目眥欲裂。
其中一名老者冷哼一聲說道:“就算是公主殿下的毒素無法解除,你們也不可能得逞!”
“現在,老夫就先殺了你這禍患!”
“嘖!”沈浪皺了皺眉說道:“我如果真的是你們的敵人,又何必出現在此地?”
“以她的體質,毒素即將爆發,已經撐不了三天。”
“三天之後,你們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流水。”
“雲水國的大權,也將被十四皇子握在掌中。”
“現在能救她的,只有我一人。”
“你!”兩名老者和歐陽憶水又是大吃了一驚。
歐陽憶水喘息着說道:“你……你連這些事情都清清楚楚,還敢說自己不是十四皇子的人?”
“你接近我們,無非就是爲了玉璽而來,我們又豈會上你的當!”
“唉……”沈浪輕嘆了一聲,站起了身來。
這一刻,周圍所有強者全部呆住了。
他們所有人,眼中都是駭然之色……每一個人,都發現,自己除了眼睛之外,全身竟然都無法動彈了!
即便是傳說中的帝武鏡強者,也不可能有這種妖術啊?
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也不見沈浪做任何動作,就連準帝武鏡五重天強者,都莫名其妙,就無法動彈!
甚至,他們還能感受到自己體內靈力的運轉!
靈力,明明還運轉正常!
並沒有被禁制,沒有被封印!
怎麼會有如此詭異的事情?
下一秒,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不見沈浪動作,沈浪憑空便是出現在了另一個馬車之上!
瞬移……
這是真正的瞬移!
沈浪揭開了馬車的簾子,躬身走了進去。
就在那馬車裡面,一個與之前幻境中一模一樣的女子,躺在牀上,正靜靜的看着沈浪。
她與其他人不同,她還能動彈。
不過,病入膏肓的她,能不能動,已經不重要。
這女子年齡十八歲左右,但一雙眼睛,卻是異常的深邃成熟。
她靜靜的看着沈浪走入,卻並沒有一絲恐懼和或者不安。
沈浪自然大方的坐在了牀邊,看着眼前的女子,淡淡說道:“這毒素,已經困擾了你十多年,讓你這十多年來生不如死,爲何你心中毫無恨意?”
“你很早就知道下毒之人是誰,心中就一點都不恨那人麼?”
那女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說道:“他,是我弟弟。”
“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回皇宮,他不會加大毒藥的劑量。”
“他只想要拿到皇位,逼我離開而已。”
沈浪長嘆了一聲。
善良的人,總是要遭受這種折磨。
所以,好人總是在臺下嘆氣,壞人卻一直在臺上唱戲。
當年的巫臨天,就是那麼善良,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人,相信身邊的所有朋友。
重生之後的沈浪,殺伐決斷,很長一段時間,是無法理解這種善良的。
只不過,現在沈浪站在天道的身份,來看待這一切,卻是有着不同的感悟。
就像是之前遇到的許青一樣。
許青和他大哥許道林相比,就好像兩個極端。
一個呢,雖然像個執絝子弟,但內心善良,並無害人之心。
哪怕是墮入魔道,在沒有人提醒,沒有人監督的情況之下,他依然堅守本心,沒有丟失那一抹善良。
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是許多人都不可能做到的,
而另外一個呢,利益至上,無論兄弟姐妹還是師尊師兄弟,只要擋了他的路,都會下殺手。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沈浪維繫着這一方宇宙的平衡,是這一方宇宙的真正天道。
但同時,他還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靜靜的看着臥牀的那女子,淡淡說道:“如果我是他派來殺你的,你死在我手裡,會怪我麼?會怪他麼?”
那女子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人死如燈滅,怪與不怪又有何分別?”
“如果你真是他派來殺我的,殺了我之後,請幫我轉告他一句……希望他忘記這一切,好好的做一位帝王,善待雲水國的子民。”
沈浪又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怒斥你愚蠢。”
“許多人的災難,都乃至於你們這種所謂的‘善良’。”
“你從小到大,就認爲人心中要有愛,不需要有恨,但如果你的愛感動不了你的十四皇弟,雲水國在這樣一個人的掌控之下,將會生靈塗炭,血雨腥風!”
“你善待了自己的弟弟,卻將雲水國的子民,置於何地?”
那女子眼中的眼淚,立刻便是滾落而下:“我……我不知道,我一直的努力。”
“父皇讓我帶着玉璽迴歸,所以明知道是死路一條,我也回來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沒有力量。”
“我做不了殺伐決斷的君王,我也無法對我的弟弟下殺手……”
“我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我更無法改變雲水國人民的命運,我只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女人。”
“命運麼?”沈浪擡起了頭來。
他的目光,洞穿了馬車車頂,洞穿了層層空間,看到了鴻蒙宇宙中那千千萬萬的魔神。
這些人的命運,如今都和他牽扯到了一起啊。
低下了頭來,沈浪看了一眼牀上的女子,悠悠說道:“公主殿下,如果我給你改變命運的機會呢?”
公主呆了一呆:“改變……命運的機會?”
旋即,她苦笑了起來:“‘碧鳩火蟾毒’是沒有解藥的,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命運。”
“哦……不,其實有一個人,是可以改變我的命運,但是……”
她吃力的動了一動,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個用木頭雕塑起來的人像。
這人像,正是沈浪的模樣!
看着那人像,公主的眼中,竟然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唉……”沈浪靜靜的看着公主,輕嘆了一聲,一指點向了公主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