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一週裡面,表面上渡城似乎一切如常,但暗中卻是風起雲涌。
整個地下世界站在進行着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安和緊張的暴力因素在不斷人的醞釀之中,慕容飛燕他們這些的一線警力全部灑了出去,嚴密監控着全城的動態,身爲刑警隊的骨幹力量,慕容飛燕已經好幾天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佔據渡城地下世界一半勢力的草莽帝王,一個來渡城打拼卻能讓市常委車隊讓道的大佬鋃鐺入獄,留下了巨大的中空地帶就像腐臭的屍體暴露在荒野中,吸引來貪婪的豺狗和禿鷲,隨時準備着哄搶分食。
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不是警方的嚴密佈控,能讓這些紅了眼的暴力分子冷靜下來的,是這片空白上殘留的強大凶獸體味,他們還拿不準這裡曾經的主人家還能不能回來。
主人家名叫薛凡凡,有些像是女子名字的疊字,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八尺壯漢,兩個肩膀足有一般人兩個那個寬,就是戴着手銬,身邊的警察都小心翼翼的看護着他。
薛凡凡當年越獄導致這個渡城公安系統在全國擡不起頭來的前科還在眼前,雖然某地他已經老了,但是他此時背後的勢力也不是當年那個帶頭鬧事的小司機能比的,不光要提放他老驥伏櫪一次再玩些這裡獄警承擔不起的勁爆橋段,還有提放他手底下那些瘋狂崇拜他的年輕人,做出一些不安分的舉動。
只不過這些預警似乎有些多慮,此時薛凡凡的手下們也已經亂了一團,自顧不暇。周圍的其他大佬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攻城略地,但是暗中的試探卻從來沒有聽過,爲了保護着自己地盤的安全,一個個手下各自爲政既需要彼此的幫助,又彼此顧忌。
薛凡凡太過強勢,他在的時候能讓所有的人信服,現在他突然入獄,除了最忠誠的一小撮兒在努力奔走想法把薛凡凡撈出來,攀附在薛凡凡這棵大樹上的茁壯枝椏,已經經營出一片片適合自己生長的小土壤,在這個大亂的時候不用約定,有足夠實力的人都趁機渾水摸魚落地發芽,一個龐大的帝國瞬間分崩離析。
將軍路,烽火酒吧。
陸歡搖着據說一杯就能和到四位數的紅酒,目光迷離的看着人頭攢動的舞池。
一個染着一頭黃毛的青年男子,也就是曾經被陸歡收拾兩次然後一起關進局子裡面的那個倒黴蛋,這個時候從二樓穿過領來的一個帶着病容的中年人,溫和微笑迴應路上每一個向他打招呼的人。大刺刺的坐在他的對面。
中年人眉間的愁苦似乎是在孃胎裡面就帶出的,在額頭上印出一道道深深的擡頭紋,乍一看就好像八月河蟹的肚皮。
“陸歡?”他輕聲問道,聲音不大,可是卻有着一種可以穿透嘈雜舞曲的堅韌,恰到好處的可以被對面的人聽到。
“楚貪狼?”陸歡替病容年輕人倒了一杯酒,兩個人酒杯相撞然後一口飲盡。
一杯酒下肚,中年人蒼白的雙頰浮現出一股病態的豔紅,似乎是不勝酒力的樣子,從懷裡拿出一張手絹輕輕擦拭一下嘴角的酒液,充滿了追憶地道:“很久沒來這家酒吧了,但是他們都知道,我來這裡都是見大人物,所以他們都不理解我爲什麼會專門請你過來。”
陸歡不置可否,淡然的又抿了一口酒,他知道自己不用說話,對面這個明明只是一個書生,卻總能讓他莫名感覺到危險的中年人就會繼續解釋。
楚貪狼,算是薛凡凡崛起之路上第一批跟隨他的老人了,也是那一批人裡面少數活到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站在前頭出面的。
這個傢伙不是能打的猛人,他是薛凡凡的軍師,負責這個龐大國度零零碎碎的雜物,如果沒有他,薛凡凡的勢力能有今天的三分之一都算是幸運。他平日裡面很低調,一般人知道薛凡凡身邊二虎三狼,卻很少有人知道楚貪狼。
他就是象棋中的士,在宮中隨意來去,是主帥不能輕動時的最後一道屏障。如果不是陸歡從羅觀榮供出的那個傢伙口中對薛凡凡的真實實力有所瞭解,楚貪狼讓人來邀請他的時候他就會直接拒絕了。
陸歡目光灼灼的等着楚貪狼的下文,這個這貨自顧自的又喝了一杯,輕叩椅背悠悠道:“在這裡我總會想起我還在老十六中教數學的日子,那時候我還是一個老婆懷孕想吃口肉都頭疼的小班主任,帶着一個專門收容壞學生的高三收底班級。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有點想法的,覺得這些孩子雖然不認學但是足夠聰明,我就想把他們的領回正途,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孩子們考得好的話就能給老婆買點好的補補身子。”
陸歡不知道這個傢伙爲什麼說起這些不相干的事情,卻還是耐心的聽着,他知道這種人不會說廢話。
“所以我花了一週時間研究他們不聽課在這些什麼,才發現他們是和一個叫薛凡凡的到處收保護費,他教他們打架、敲詐、埋伏各種陰損的技巧,帶着他們喝酒吃肉天天在街上無所事事。我很生氣,覺得這羣小子就是被他帶壞的,在周天晚上喝了半斤燒酒,懷裡揣着一把刀敲響了薛凡凡的家門。”
說起過去事情,楚貪狼自己都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薛凡凡打開門,問我你幹什麼,我說我弟弟是誰誰誰,根本他的,這麼晚了都沒有回家,和他打聽一下去哪裡了。他沒有懷疑就把我讓了進去,很關切的詢問具體情況,還給我倒水。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我抽刀止住了他,然後罵了一大通他不教人好之類的話,然後讓他不要再找那些孩子了,把他們都放回學校裡面唸書。”
“敬你!”
陸歡主動舉杯,他沒有見過學範範本人,只是見過照片就感覺這是一個一身虎氣的兇悍人物,楚貪狼一個瘦瘦弱弱的老師,能有勇氣一個人闖進薛凡凡家裡動刀子,這膽子就值他這杯酒了。
楚貪狼笑着飲盡,有些唏噓的道:“薛凡凡被我罵了一通之後,並沒有任何愧疚的神色,只是告訴我,他手底下人不夠用,這些孩子走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如果真的讓這些孩子們走,我直接捅死他就是了。
我當時手顫抖着,哪裡敢真捅,猶豫的時候薛凡凡一把將我的刀奪了過去,然後提着領子就把我扔到牆上,反手把刀夾在我脖子上,威脅我說,我一個百無一用的臭老九,不要在這裡耽誤他發財。
我心中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被薛凡凡一說就急了,大聲道,他覺得人不夠,是他沒看過書不懂管理,如果合理分配根本用不到這麼多人。他一怔,問我你說真的?我不服氣道,騙你是畜生,就把這些天跟着這些孩子,看他在做什麼之後的一些想法說了出來。其實也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喜歡看一些經濟、管理、還有軍事方面的雜書,加上我天生在數學方面的敏感,快就給他算了幾個理論上的最佳方案,很多東西恰好就用上了,把薛凡凡聽的一愣一愣,然後就把我放開了,恭恭敬敬的給我倒了一杯水,對我說我錯怪先生了。”
黃毛青年等人目瞪口呆的聽着這些過去的往事,他們想不到與自己家薛凡凡老大配合無間的軍師,竟然也曾經和老大有着巨大的誤會,兩個人竟然都動了刀子。
陸歡聽到這裡也有些緊張起來,下意識的道:“一個不受重視的小老師,突然收到這樣的敬重,自然就對他有了好感,然後你就跟着他打天下,這纔有了今天的地位?”
楚貪狼搖搖頭:“我真正給他出力當軍師是我兩年後的事情了,能讓我對他有好感的事,是他真的把那些孩子送了回來,然後告訴他們一定要聽我的話,整個班級的氛圍有了長足的改變,平均分數也從倒是第一直線上升,最後是年級第二,考上名校的人也很多,我得到了一大筆獎金。這纔想起薛凡凡曾經幫來我,我帶着學生們去感謝他的時候,他也很高興,很熱情的帶我去喝酒,就是這間酒吧,那個時候他剛把這家看場子的人打跑,每月多了一份固定收入,還有足夠的菸酒,這樣的生活對薛凡凡來說極有幫助,有那位少爺的背景,他沒有後顧之憂,但是所有的經費都需要自己去賺,他又不能讓兄弟差了,所以一直忙忙碌碌的。陸歡,我看過他們拍的錄像,年輕人很能打,如果不是薛凡凡這個時候進去,你絕對是現在的風雲人物,只不過嘛,現在除了有心人根本不會留意你的消息,這就是我請來的目的。”
“嗯?”陸歡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楚貪狼道:“很簡單,我需要你一家家打回去,把那些屬於薛凡凡的東西都拿回來,我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說他對身邊的人太好了,我不能直接出手對付那些人,只有借你一個外人出手了,這樣薛凡凡既能接受,也不會讓這片諾大的家業崩塌。”
“這是對我有什麼好處?”陸歡道。
“你不覺得這樣做完,薛凡凡曾經的勢力就歸你管了?如果他能回來,我們會給你足夠的補償,如果他回不來,你就是渡城明日的地下帝王!”
楚貪狼盯着陸歡的眼睛,充滿誘惑的道:“就是這樣,你敢不敢來試一下?”